傅延庭那样?
    正想着,一妙龄女子从二楼阳台探出头看她, 眼睛潮湿圆润, 如同还泛着香甜果香的龙眼核。
    及腰的柔软细卷长发随意垂在肩膀,轻轻压住月白蝉翼纱短裙, 透过大理石柱空隙能看见她骨肉匀称的小腿。
    唯一亮色是左右两只脚踩着苹果绿的棉质堆堆袜,提到不同高度。
    对上视线后那小女孩便紧张又羞涩地对她挥手。
    掌心泛着令人怜惜的粉,猫爪垫子似的。
    忽有一斑驳头发的老年妇人拿着毛绒拖鞋匆匆赶来,带着溺爱的口气责问她:“小姐,你又不记得穿鞋。”
    “阿嬷,我下次记得。”
    娇滴滴的声音,令谁听了都心生怜惜。
    “她是谁?”
    沈恩慈侧过身问帮她搬行李的二仔。
    二仔只听声音便知道是谁,头也没抬:“我亲嫂子,傅宝宜。”
    傅延庭的夫人?
    那个传说中的大佬傻子独女。
    看起来却不像傅延庭的同龄人,白净小脸跟漾开的栀子花蕾似的,清喜动人。
    还以为只有十五六岁。
    “听说过。”
    沈恩慈点头。
    “那嫂子你肯定还听说过其他的。”
    二仔似乎很喜欢傅宝宜,此刻便急着为她解释:“宝宜小姐她不傻,只是反应没别人快。”
    “宝宜小姐?”
    沈恩慈睨看他。
    二仔对她都自来熟叫声嫂子,却对真正该叫嫂子的傅宝宜叫小姐。
    再不济也该叫声傅夫人吧。
    二仔摸了下鼻子,表情不太自然:“叫习惯了,宝宜小姐没和老大结婚前我们就一直这么叫她。”
    看他表情不像说假话,最多就是半遮半掩。
    沈恩慈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她只不过暂住几日,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内情。
    把随身物品在房间简单归置好,刚才在阳台喊傅宝宜穿鞋的妇人来请她到楼下喝茶吃点心。
    “您叫我叶姨就可以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挤出几道纵横沟壑,提到傅宝宜后语气更加慈爱:“宝宜小姐很喜欢您呢,她想和您说话,所以让我请您下去吃点心。”
    “奶黄椰丝盏、枣泥雪酥饺还有椰汁马豆糕,这些都是她平日最喜欢吃的,她特地让人准备的。”
    叶姨领她到一楼的露天花园台,高低错落的蓬勃花拢中间安放着张白色洋式小桌,桌上三层的甜品架各式糕点工整摆放。
    傅宝宜坐在其中,被花簇拥着融入其中,变成花园里开得最明媚的一朵。
    应该很难会有人不喜欢她。
    沈恩慈顿时觉得那些港媒小报是在乱写,这样粲然的小姑娘,值得被任何人喜欢。
    “你好,我叫傅宝宜。”
    初次见面,她有点拘谨,但很有礼貌地向沈恩慈介绍自己。
    “宝宜小姐下午好,你可以叫我恩慈。”
    沈恩慈喜欢这种乖巧的小女孩子,同样是金尊玉贵的小公主,傅宝宜给她的感觉又和陆昭昭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从甜点口味聊到玫瑰品种,日暮到日落,傅宝宜已经完全不再拘谨,若不是叶姨拦着她,她甚至想带沈恩慈去看自己的年幼相册。
    “爹地喜欢给我拍照片,虽然他总是很忙。”
    “说起来,他好久都没来看我了。”
    傅宝宜语气低落:“也不接我电话,阿嬷说他事情很多。”
    “爹地忙,阿栀也忙,只有阿嬷陪我说话。”
    傅宝宜的父亲…傅承园?
    沈恩慈略感诧异,前段时间傅承园因病去世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在内地都霸屏好几日热搜,代表香港一个时代落幕的大人物去世。
    他的至亲竟然不知道?
    仔细回想,好像在踏入这幢别墅后,她的手机就失去网络信号。两者相联系,那就是傅延庭不想让傅宝宜知道她父亲的死讯。
    外界传得沸沸扬扬,傅承园的死跟傅延庭有关。
    所以才不告诉傅宝宜吗?
    别墅里这么多人都没说,她作为外人更没立场,只当不知道。
    睡前傅宝宜乖巧地跟她说晚安。
    恻隐之心随门一起被关在外面。
    如今的傅宝宜举目无亲,对她隐瞒父亲死讯,糊涂而快乐地活着也许是件好事。
    外人觉得她是个傻子,随意糊弄几句她就会相信,可今天接触下来,沈恩慈并不觉得她傻。
    总有一天她会反应过来,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
    只盼傅延庭对她有几分真心。
    洗漱完擦干头发坐在床角,正好陈泊宁打电话过来,房子里屏蔽了网络信号,接听电话却不受影响。
    陈泊宁问她住得是否习惯。
    何止是习惯,这样天价的豪宅,她恨不得扎根在这里。
    但她没话找话,小指尖缠绕发尾:“不习惯你会来接我走吗?”
    “我会尽快处理完。”
    电话那边的声音尤感倦态,不知为陈羡的事操了多少心。
    “我明天想出去买东西。”
    过来得着急,水乳精华面霜那些全都没带过来,叫二仔去买肯定买不好,种类多而且很多品牌产品只有细微差别。
    不好意思麻烦其他人,所以想自己去趟商场。
    白家总不可能当众绑人。
    陈泊宁没时间陪她,让二仔跟着。
    第二天的早饭餐桌上,沈恩慈告知傅宝宜自己下午的出行计划,回房间换衣服的时间,有人轻敲她房门。
    傅宝宜站在门口问她能不能让自己进去。
    “当然。”
    沈恩慈侧身让她进来,然后坐下继续戴珍珠串耳环:“宝宜,你有事要找我吗?”
    看傅宝宜扭捏纠结的样子,沈恩慈主动帮她开口。
    耳垂的红晕染得更开,良久之后她才小声问:“恩慈姐姐你几时出去,可以带我一起吗?”
    “我好久都没出过门了,很想出去逛逛。”
    语气真挚诚恳,水润眼眸中流转渴望的光。
    看起来是真的很想出去。
    天杀的傅延庭,又没网络信号又不让人外出,这山顶别墅跟金丝笼又什么区别。
    从昨天晚上她就察觉到,这个别墅分门别类的佣人虽多,可能和傅宝宜说话的就她身边那个老保姆叶姨。
    其他人对傅宝宜避之不及,一句话也不敢与她多说。
    都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傅延庭的指示。
    跟软禁有什么区别。
    沈恩慈不想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可面对傅宝宜真切肯求的眼神,像小动物一样,再硬的心也软下来,叹了口气:“如果我能带你出去的话。”
    她心存侥幸,不想在傅宝宜面前当这个坏人。
    如果被保姆或者保镖拦下,那就与她无关了吧。
    “好的好的!”
    傅宝宜小狗点头。
    可异常顺利,傅宝宜只不过稍微加乔装打扮,众人就真当看不见,就连二仔也睁只眼闭只眼。
    大家心知肚明,也想借着沈恩慈的名义让她出去散散心。
    车子启动前叶姨从车窗塞进来水壶和包好的药片,她还是不放心,只能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
    她拜托沈恩慈:“这是小姐下午五点要吃的药,请恩慈小姐帮忙照看一下。”
    沈恩慈沉重点头,她好像给自己揽了个大包袱。
    前面有车队开路,为确保安全,二仔还安排了不少保镖跟着。
    沈恩慈有点不好意思:“要是知道这么大费周章,我就不出去了。”
    她以为只是二仔跟着就行了。
    结果二仔安慰她别太有心理负担:“以前老…”
    想到傅宝宜也在车上,话到嘴边立马改口:“宝宜小姐之前出行的车队比这还要壮大呢,身处高位,这是很正常的事。”
    “对。”
    傅宝宜附和道,“我很少出门,每次爹地都会让很多人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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