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恩慈稍加思索:“是昭昭吗?”
    “不清楚。”
    陈泊宁如实回答。
    半月后季容礼出院, 这期间陆昭昭去看过他几次, 每次的主题无非是叫他签字离婚,季容礼咬牙就是不松口,倔强得很。
    两人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
    出院后陆昭昭邀请季容礼去看了她的私人画展,其间不知说了什么, 出来后季容礼竟同意了离婚。
    他这边松口, 陆昭昭立马可以走。
    临出国前陆昭昭叫沈恩慈过去找她一趟,陆昭昭自己的别墅, 院前花园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紫色蔷薇摧枯拉朽蔓延至整个白漆墙面,偶有漏出的烟红色砖块,叫人眼前一亮。
    沈恩慈进门差点踩进一盒颜料,她踉跄几步扶墙站稳,见陆昭昭在二楼俯身看她,眼睛笑成月牙,状态极好。
    她像终于挣脱枷锁,整个人从困雾中走出,神采飞扬。
    鲜活漂亮,这才是陆昭昭。
    沈恩慈嗔怪一声:“你还设计机关害我!赔我裙子!”
    颜料桶的污水溅到她裙摆上,留下相当随性的痕迹。
    陆昭昭挥手:“多大点事儿,赔给你!你先上来。”
    越过从从障碍物,沈恩慈快步上楼,和陆昭昭一起进了衣帽间。
    旁边两个箱子是陆昭昭收好的行李。
    面前还有堆积如山的新衣服裙子,陆昭昭推开玻璃门:“本来都是给你买的,忘了叫你来拿,有些过季了但还是很好看,你选选有没有喜欢的。”
    陆昭昭常去看秀,有时候看到适合沈恩慈的也会一起买下。
    “还有这些戒指项链。”
    她转身拉开首饰柜,露出满目翠羽明珠,璀璨绮丽得像巨龙的藏宝窟。
    “我都没带过,喜欢的你都拿走。”
    珍珠钻石像座小山似的被堆起来,陆昭昭在里面挑挑拣拣,一会拿出一颗红宝石项链,让沈恩慈配黑丝绒鱼尾裙带,一会儿又拿一枚钻石胸针让沈恩慈带在那条花鸟印花鱼骨裙上。
    选到一半她突然想到什么,“但陈泊宁应该会给你更好的,他家不是有矿吗?”
    话落,她有点委屈地把手中粉色珍珠放下,觉得沈恩慈被抢走了,开始生陈泊宁的气。
    沈恩慈捏她小脸:“昭儿,告诉我,你只是出国,不是出家。”
    “这副着急给小宝贝儿托付终身的样子干嘛。”
    “又都带不走。”陆昭昭起身,低声道:“累赘。”
    “我有钱。”她说,“我有钱就能买新的。”
    “那你的海神来信呢?”
    天才画家陆昭昭,每年都会耗费两个月时间画同一幅作品,海神来信。
    只是从未对外展示过,于是有人质疑是噱头。
    可陆昭昭就是陆昭昭,她从不怕被人妄加揣测。
    从不自证。
    “放到画廊了,私展一个月。”
    陆昭昭语气洒脱,“你要是想看可以去看看。”
    听这话的意思是不打算一起带走了。
    沈恩慈有点舍不得,总觉得两人还该像以前一样,吃吃喝喝买买,快乐得不得了。
    她叹气,一声两声三声。
    沈恩慈早明白,大多数人只会陪伴人生的某一段旅程,可临到分别之际还是不免哀婉。
    有风吹起落地窗帘,窗外传来清脆蝉鸣鸟叫。
    燥热的夏天。
    陆昭昭仰头扯出一个笑:“你随时来找我玩呀,就是没办法第一时间替你出气了。”
    她挥拳,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卡:“密码你的生日,以防不时之需。”
    “恩慈,我知道你不是表面那样什么都无所谓,我也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
    “不要委屈。”
    “如果不快乐,来找我,我真娶你呀。”
    陆昭昭垂目笑,眼尾竟有些湿润。
    这些钱对陆昭昭来说不算什么,收下反而能叫她安心,沈恩慈没推脱。
    “谢谢老板,昭昭大王大气。”
    她抱陆昭昭,两人好像回到刚认识的时候。
    相视而笑。
    陆昭昭先开口:“我知道你,内娱第一娇妻。”
    眼角微红,“你才不是。”
    沈恩慈靠近她:“陆昭昭也不是abb式取名的娇妻。”
    “昭昭若日月之明。”
    窗外蝉鸣陡然升高后沉寂,叶片被风吹起摩挲,映在白色纱绸窗帘上像追逐摇曳的鸟群。
    沈恩慈背着陆昭昭落泪。
    她真的很讨厌离别。
    送陆昭昭登机后沈恩慈去看了她的私人画展,一望无际的长廊,挂着二十幅构图一致的画作。
    海神来信,这是陆昭昭的二十年。
    喜欢季容礼的二十年。
    大片蔚蓝主调背景无限延展,远处有个小点画着穿灰色毛衣的男子,没有五官也并不写实,但一眼就能看出是季容礼。
    从远至近,每一年都有细微变化。
    直到今年,画面中没有人物了。
    只有蓝色。
    奔腾不息的蓝。
    似听到一望无际海面上自在的海风,沈恩慈突然想明白季容礼突然同意离婚的原因,陆昭昭也许早就原谅了季容礼的中途越轨。
    正是因为原谅,才选择放过自己。
    不过一年多便完全自我消化解决。
    陆昭昭远比她想象中坚韧许多。
    从画廊出来是下午五点多,司机在门口等着接她去医院。
    今天景元全体员工做体检,当时安排这件事的时候沈恩慈刚好在,陈泊宁让何助帮她也约一个。
    白天员工体检,如果检查出什么病,直接就走公司报销治疗,无论大小。
    因此项福利,景元每年都会上一次热搜,网友哀嚎,可恶!明年景元招新又要挤破头了!!
    过去的时候员工已经检查完走了,沈恩慈和陈泊宁一起检查。
    常规检查之后,有个女医生领着他们,低头看了一下项目清单:“还有一个孕前检查。”
    “什…什么?”
    沈恩慈下意识问,然后她红着脸拿检查单质问陈泊宁:“你们员工福利这么好这么贴心呢?连孕前检查都有?”
    陈泊宁表情无辜:“何助约的,我不知道。”
    这还真有可能,沈恩慈咬牙,何助一定又觉得自己高情商了。
    关键是陈泊宁一点都没觉得被冒犯,从另一种层面来说,何助至少把陈泊宁的心思掌握得一清二楚。
    跟玩攻略游戏一样,每个月都在刷新奖金新高额度。
    又不能说他做得不对。
    “那做吗?”
    陈泊宁手指骨节搭在检查单上投出一片阴影,说话语气清淡。
    像是做不做都可以。
    沈恩慈哼了一声:“我可是上升期女演员,你别想。”
    不过这项检查本来也不是陈泊宁安排的,他笑了一下:“好吧。”
    沈恩慈凑近他耳边低语:“而且人家上面写的检查前要禁欲五天,你禁了吗?!”
    昨天还把她像橡皮泥一样搓圆捏扁,说起来就来气。
    看在他态度良好,沈恩慈侧身问医生:“婚检还有项目需要做吗?”
    今天的检查很全面,应该大部分都含概进去了。
    女医生笑了笑:“都做了。”
    -
    陈泊宁有洁癖,晚上在医院待那么久,他觉得空气里全是病菌,一回家就把沈恩慈按进浴室洗澡。
    里里外外仔细冲洗。
    太过细致吧,就容易擦枪走火。
    一个澡洗了两个多小时才出来,沈恩慈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整个人瘫软在陈泊宁怀里,温顺地让陈泊宁给她吹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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