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绝境三马孤身逃
    极力冲脱,火光冲天,短兵相接声不绝于耳……
    身边的军士们慢慢的一个个的都倒下了,而他却连脱困都不能……
    直到这个时候,张绣才开始怨恨自己的鲁莽,是他太冲动了。也是他太自负。以为只要引开了吕布,便能偷袭成功。
    不料,这吕营如今严密至此,吕布不在,依旧忠心耿耿,哪怕是与他同归于尽,也绝不肯失心,失去意志。
    最可怕的是,这边已经打成这样了,其它的几十营,依旧无有动静来援,也就是说,整个吕营如同铁桶,各司其职,遇事并不慌乱,而在这有条不紊之中的秩序,是谁在总揽?!
    司马懿!
    这个人,何其可怕!
    而如铁一般意志的人是谁?!是每一个吕氏的兵马,看着他们眼中杀红了眼的光,张绣直到这时候,才生出一股敬意,而这股敬意,也慢慢变成了惧意。
    直到身边人越来越少,张绣才咬着牙,做最后一博,道:“吕布未死,是吾刚刚诓汝等尔!”
    吕氏军显然都怔了一下,气氛一下子就僵持了,他们都目光冏冏的盯着张绣。
    直到此时,那护住了头颅的人,才将首级捧到了此营副将面前,副将这才有空去察看首级。一看,果然不是吕布,心中便是一喜。
    接着便是一怒,幸而没怎么信这张绣之言,再加上当时确实是义愤填膺的,也没想过吕布若真死了,他们逃不逃。
    当时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是血耻报仇,灭了张绣,至于逃没想过。
    而人都是有怯怕的,而这份底气来自于何处,恐怕是在于吕布早有设下继承之人,所以,他们除了愤怒,竟未想到吕布万一真死了,徐州基业是不是也一扫而空,鸡飞蛋打!
    事实是真没有。
    之前只余愤怒,此时才顾得上将这些全给想通了。不得不说,人的潜意识是下意识的信重。而吕氏军就是他们的信仰。
    吕氏军军魂已备,如今,便是鬼神也催不散的了。
    看着他们的眼神,张绣心中更添一份怯,道:“是绣无礼,引开了温侯,这才发生了这点小误会,以绣看,不若就此罢手,如何?!也好过两方死伤无数,曹吕二军可是友军。绣死可也,然后若破盟,何人负责此事?!”
    小误会?!这都血流成河了,还小误会?!以为战役是打架斗殴这种小事吗?!
    副将看着满地的死伤,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不语。
    张绣心中一沉,犹不死心的道:“我立即就撤退,汝等也好空出手来去寻温侯所在。温侯所骑乘是百年少遇之良马,如今不知去何处了,绣也没能追得上,汝等正好人手充足去寻,绣与汝等指个方向。”
    副将道:“不劳张将军操心,主公失散,自有军师派人去寻,我吕氏军人才济济,如我这般无名之将,无数也。”
    张绣脸色青了,这么说,是要血战到底了?!
    他握紧了兵器,脸色很难看,到处都是火烧过的味道,还有血味,以及风声,今天恐怕不会善了,是要身葬于此了?!
    他冷笑一声,仰天长笑,道:“风急天高,世不容英雄,好,好,好!”
    张绣也存了死志,他身上全是血迹,眼神暗藏戾气,道:“绣死可也,无非是如不过江之霸王,今死于此,可也!”
    副将翻了个白眼,隔着黑夜,视线不清,若不然对方看见,得能气死。他表达了赤裸裸的鄙视,将他现状与项羽相提并论,他配吗?!当初之项羽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大英雄,兵败而死。而他,只是困兽被破,想鱼死网破而已。
    副将朗声道:“张绣,下马受降,也许可以有生机。汝即敢偷袭,便是失礼背盟,若死在此处,也无可厚非,依旧不影响主公与曹公的盟友之约,你还有机会,若是下马降,自去向我主公请罪。”
    “投降?!我张绣誓死不降,”张绣冷笑道。
    “罪在前,犯错在先,犹嘴硬不肯请罪,”副将道:“失义背盟在后,汝若死于此处,也是小人之死,非大丈夫败灭也,休与霸王相提并论,汝,不配!”
    张绣大怒,挥着兵器杀将过来,这是彻底的打破了可以和解的可能了。
    “受死可,受辱,不能也!”张绣恼道:“让绣去与三姓家奴认错,绣死不受此辱!”
    一时又混战厮杀起来,但基本上已经是吕氏军单方面对他的绞杀。除了张绣亲来的这一营,另外起火的一营已经声息平静了,也就是说,偷袭的精锐营已经全军覆没了,甚至连火光都渐渐的扑灭了……
    这无疑对张绣的兵马来说,是一个十分不好的局面,甚至是绝望的局面。
    眼见再无援应,又无分袭的另一营相互为战,此时此刻,很多人的内心已经开始有点崩溃了,竟渐渐有人不战而降,或是力尽而降,这是彻底的放弃了……
    张绣身边的心腹副将一见此,已是少见的惊恐与慌乱,竟拉着张绣慢慢的避开了主力营,只带少余精锐开始突破,想要撕开一角混出去。
    这种现状发生了,这就变得更加的可怕,因为一时被敌人杀灭是杀不死的,困兽犹斗就是这个道理。
    但是一旦到了有人投降,心理崩溃的阶段,他们就会因为心理压力,以及想要活下去的信念,甚至当场就有反戈相击的可能。也就是说,张绣也许还未挂在对方的手上,可能会被自己给背刺,当场背刺这一种。
    问题在于,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会发生在什么时候?!
    事情的局势就是这么千变万化,没有永远的顺境,而困境就是连自己人都可能会背叛自己。世事无常的变化,就在于此。
    这种时候是绝不能再与大部队呆在一起了。越呆一起越危险。
    但这种情况也相当于什么?!
    相当于张绣带着心腹精锐放弃了大部队,等于是抛弃了他们,自己只用他们拖住敌手,而自己只顾逃脱和脱困的意思。
    所以有些情况,就是双面的,张绣这么一做,是规避了风险不假,然而同样的也击溃了己方被抛下的人的心理,这些人当下有些被杀,有些已经弃了兵器直接投降了……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变成什么样?!大部队渐渐被消耗了。
    而趁这个机会,张绣与副将开始突围。
    而吕氏军趁机受降了一些人,趁机又杀了一些人,基本上都混的差不多了,再去堵张绣时,才发现堵错人了。
    副将骑了马过来,一面命人灭火,一面派人急寻张绣及其他身边的众人。
    还能从眼皮子底下跑了?!
    副将将穿了张绣衣物的人给捆到了面前,道:“跟张将军互换了衣物?!他也未必跑得掉!”
    那人却是高昂着头,一言不发,冷冷的瞪着副将。
    副将心里便有数了,怕是穿着吕氏军的衣服混开了,这下子想要找,还真的不好找。
    副将便问他,道:“降不降?不降,死,降,可解缚。”
    “宁死也不侍三姓家奴!”那人冷昂着头道。
    副将叹了一口气,挥手令众人将他们尽皆斩之。
    身边人道:“可要急寻张绣?!此时天黑,张绣若着我军之衣,只怕并不好寻,可能还会有误伤。”
    “待天明再寻,”副将道:“张绣须得生擒最妙。倘不能生擒,只能放。”
    “明白。”众人应了,便先去收拾营地,安抚降众。
    张绣一逃的不见人影,营地里很快就平息下来了。
    众人都明白,张绣是绝对不能死的。
    而张绣像是受了惊的狼,身边只余两骑心腹,逃出来了一直在狂奔,一直不敢回头去看。待马疲乏殆尽,不得已停下时,才心有余悸的下了马回首去看,见无追兵,喜,见全军覆没,心中悲惧,然后落泪不止。
    “悔矣,今夜冲动矣,竟令精英等俱折于此……”张绣哑着声沮丧的道。他的心还在砰砰直跳,一想到吕氏军竟让人有种生惧不敢与战的英勇及其死战的魄力,光想起来都觉得心有余悸的难受。
    这一次,才算是正面的直面与吕氏军交锋,以往那些对敌,从未如此这样深入过交战。
    而这一次,才真正的领教到了他们的残酷与冷血可怕。
    这种实力,让张绣也心惊不已。
    他现在才有了一个真正的直观的对吕氏军的认识。
    未免也太可怕了!
    见张绣哭,两人也下了马,道:“主公,还是要速回营,此处依旧是吕氏军的腹地,倘若他们来追,不妙矣。天明之前,必要回我营中去……”
    “马已疲累跑不动了,如何是好?!”张绣道。
    二人也泣道:“其余兄弟俱死于今夜,吾二人护主公出营已是幸也,不敢独活,主公牵这三匹马去,换马骑,马分担负重,天明之前必能回营去,主公一路小心,吾二人,死于此矣。”
    二人是特别难受的,因为确实是他的身边人将张绣身上的衣服换穿到了自己身上,分去了很多注意力,他们三人才趁乱逃出来的,还好是天黑之时,若是天亮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恐怕也绝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张绣看着二人,黑夜之中的眼睛神色,谁也识不清。
    二人其实心里清楚,今夜,他们必死无疑,张绣说的好听是英雄,但是,他这个人也同样猜忌心极重,而且算不上多么和恩义。
    可是能怎么办呢?!难道背叛他吗?!
    他们也同样走不脱。
    既是不可能再走,不如死在张绣眼皮子底下。
    为什么非死不可,原因很简单,这与杨贵妃非死不可是一样的道理。
    要么是张绣挥刀杀了他们,还不如他们自己自尽。
    兵败就是这样,若是胜,一荣俱荣,若是败,只能如此去死。
    张绣不可能让二人留在这里,或者说是活着留在这里。
    若是他们降了吕氏军,或是被抓了,招出他的方向……不是不信他们,也不是担心他们让了马与他还要主动去告密。而是常情就是如此,不能留后患。
    若是都能走,万不至于此。
    可是,现状是,只能死……
    二人拿了刀在手,泣道:“主公此去,定要小心,若曹公怪罪,好好认错,必不有误。末将二人不能侍奉在主公左右了,今生缘尽于此,来世,吾二人还做将军的兵……”
    说罢自刎而死!
    另一个,也泣道:“主公保重!”
    二人余温尚在,然而气息却已经没了。
    入鼻正是触目惊心的血锈味。
    张绣哭了,他的一生中,经历过无数的大败,却没有一次像这样窝囊,而又只剩他一人的狼狈。
    仿佛他偷袭吕营只是一个笑话,彻头彻尾的螳臂挡车的笑话。
    不甘心的,怨恨的,愤恨的……还有羞愤的,愧悔的。
    张绣道:“……若绣今日侥幸不死,将来必善待你们的家人!绣去也!”
    他牵了三匹马,呛着风,在黑夜中分辨着方向,骑上了一匹,狼狈的窜逃出去了。
    此时张绣的心情,除了他本人,无人知晓。
    司马懿却可参透一二。其实这张绣与他当初在马车上被运往徐州时是一样的,不甘的,羞愤的……复杂的。怨恨的。
    可是,区别在于,一个已经放弃了挣扎,躺平了任洪流将自己卷入,另一个却在对抗,拼命的对抗,哪怕实力,智慧等渐渐已经拉开了遥不可及的差距。
    司马懿纵然看不上张绣,可是于此事上,他不至于鄙视张绣。他甚至是有点钦服张绣。佩服着他的勇气,他的冲动,与莽撞。
    而这一切,都是他司马懿从不俱备的东西。
    他这个人啊,就是太冷静,太冷血,太会看时势了,所以,很快就识时务,明知挣扎不了,就算了。
    可是张绣身上,却有着他可能并不存在的东西。可能叫蠢,也可能叫执着的东西。
    所以,司马懿就算不想放过他,此时此刻,也有一点感同身受的错觉,这样的人,怎么忍心赶尽杀绝呢。
    况且,司马懿哪怕到了这个时候,有点私情的同情,但同样,也不会因为私情而放过他。他到了这个时候肯放过张绣也是因为权衡过利弊的。而他未说出口的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是贾诩的旧主。而贾诩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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