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她不得不回趟虞宅,裴璟会让心腹随从跟着过来,非常符合他一贯的行事。
    “二娘子,夫人喊你过去一趟呢。”刘氏已经得知了虞栖枝擅闯韩姨娘院子的事。
    刘氏跟前小厮前来传话,在门外探了个脑袋,幸灾乐祸的,依旧习惯性地照着虞栖枝未出阁前的称呼,连语气中隐隐的轻蔑也同从前一模一样。
    “你去府外等我吧,我去去就走。”虞栖枝向卫川道,想了想,补充道:“很快的。”
    卫川沉默着,点了下头。
    小厮在门外,疑惑地跟着虞栖枝的视线看过去,打量起卫川。
    嚯,气势凛凛,看得他心中一惊。
    小厮不认得羽林军的标识,只知那衣着,瞧着便不是一般人。只是他神情不善,瞧着比虞老爷迫人许多。
    这样的人,居然对着虞栖枝言听计从?
    小厮这才隐隐意识到,这位二娘子,如今不一样了。
    见风使舵,是每个深宅下人必学的第一课,小厮连忙重新把握尺度,堆起恭敬笑模样:
    “二娘子,小的给您引路。”
    虞宅正堂,刘氏位于上首处,虞栖枝的嫡妹偎在刘氏身边,边上立着几个下人。
    虞栖枝行了礼,无意多做寒暄:“母亲,为什么给韩姨娘停药?”
    刘氏撇撇嘴,不耐道:“没钱。”
    当时虞栖枝嫁裴璟,侯府是瞧不上他们虞家,昌宁侯府开出的条件,给完礼金就不会再有往来。
    礼金倒是丰厚,只是刘氏乍到长安,学着贵妇人做各种添置,早就挥霍得差不多了。
    修缮了宅邸,又给自己的女儿攒了嫁妆,剩下的一半被儿子拿去赌庄输了个精光。
    剩下的那一点点,刘氏下定决心,得牢牢捏紧了,不能再漏。
    那缩减开支,自然是从虞栖枝她娘那里开始缩减了。
    一个小小的妾室,她作为主母,还不是随便拿捏。
    只是没想到虞栖枝竟还能来质问她了?
    想到叫虞栖枝前来的目的,刘氏压下心中火气,勉强和悦了颜色:“如今虞家开支紧俏,侯府……”
    刘氏正是打起了侯府的主意,那可是昌宁侯府,世家望族,乌衣门第。哪怕随便从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都够寻常人家好几年的花销了。
    虽说侯府嘴上说的绝,但之前不还是帮了虞家大儿子的忙了么?
    只要虞栖枝这边……
    未等刘氏将遮将掩地将话说完,虞栖枝道:
    “母亲,我为姨娘请了医师,姨娘看病吃药的花销只从我账上出,府上,只要能容医师半月出入一次便可。”
    刘氏面上挂上怒容,她话还没说两句,就被虞栖枝如此打断,刚要如从前那般拍案发怒,才意识到,虞栖枝如今攀上了侯府的高枝,再也不是先前那个任她拿捏的小女孩了。
    “往后,便不劳烦母亲。”
    虞栖枝说完,福了福身,转身走了。
    望着虞栖枝的背影,刘氏气得低声咒骂。
    “贱丫头!真是风水轮流转,野种也能爬到头上来撒野。”
    “想不到,真想不到…早知今日……”
    “娘,你在说什么?”虞家嫡女听着自家娘亲神神叨叨的小声嘀咕,心中疑惑。
    “没什么。”刘氏面对女儿,倒是堪称慈母,她顺了顺女儿的额发:“娘说,你一定能比虞栖枝嫁得更好,她有的,你也要有。我的乖女。”
    刘氏轻哼一声,虞栖枝,虞栖枝。
    虞栖枝就连名字都是她赏的。她就是要虞栖枝明白,虞栖枝栖的,是虞家这根枝头。
    她就不信了,虞栖枝一个小小的庶女,没有母家的支持,在那侯府,能有多好?
    ……
    “当真?世子和虞栖枝真的吵起来了?”
    何氏自从被老侯爷下令禁足,每日只能从严嬷嬷这儿听得外面的消息。
    得知裴璟与虞栖枝不和的消息,何氏乐不可支,拍手叫好。
    “老奴听得真切,那日世子与虞栖枝,在庭院中就起了争执,这几日,世子似乎也没怎么回府里住。”
    严嬷嬷倒是没有夸大,裴璟与虞栖枝的关系确实因那次的争吵冷了下来。
    不光是因为裴璟新春事忙甚少回府,便是回府的时候,虞栖枝主动去书房找他,都没见到人。
    世子院中的下人,对待虞栖枝倒是一切如常。
    倒是严嬷嬷,因着裴璟对虞栖枝的冷淡,教导虞栖枝时,态度是越发随意放肆了。
    这日,裴幼凝学堂难得放假,裴幼凝便央着虞栖枝陪她。
    裴幼凝原本伤寒才愈,见到蛇后受了惊吓,更是病了一场,好在这次好转得快,只是越发爱黏着虞栖枝了。
    “嫂嫂,你不怕蛇吗?”裴幼凝与虞栖枝在湖边走,望着波光粼粼的春日湖面,难免就联想到那日枕头底下的小蛇。
    虽然后来哥哥帮她把院子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但裴幼凝一想到蛇身冰冷的触感,仍心有余悸。
    “蛇吗,我不太怕。”虞栖枝如实道。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经常下河摸鱼玩的缘故,她小时经常会遇到水蛇,见多了,就不怕了。
    裴幼凝听虞栖枝说起这些,眼睛都睁大了。
    “不过,它们都很乖的,也很害羞,跟你一样。”虞栖枝看着裴幼凝的可爱模样,笑着解释:“在人脚边游一圈就游走了。”
    裴幼凝崇拜中带点羡慕,又看一眼府中开凿的湖中湖水,水中红鲤游得畅快,莫名产生一点向往的心。
    府中引入活水,湖水不深,也应当不至于有水蛇;这里是内院,也没有外男会经过。
    小孩子想玩的心一旦生出便忍不住蠢蠢欲动,饶是内向如裴幼凝,也不免生出好奇和期冀:“嫂嫂,我也可以吗?”
    但很快她又摇头将自己给否定了。
    “严嬷嬷今日好像要过来,若是被她看到……”裴幼凝缩了缩脖子。
    之前裴冀因她而受罚,裴幼凝被严嬷嬷狠狠瞪过,她也有点怕严嬷嬷。
    但更重要的是,她不能因为自己贪玩,连累嫂嫂被严嬷嬷训斥。
    “那你站在岸上,看我下水。”虞栖枝语气轻松。
    裴幼凝没想到虞栖枝会这样说,但好奇想玩的心态还是占了上风。
    看着虞栖枝撩起裙摆,卷起裤腿清清爽爽地下水,裴幼凝甚至有些兴奋道:“那,嫂嫂你当心一点。”
    人一下水,红鲤鱼便四散着游动了,虞栖枝沿着湖堤,摸索着找鱼窝。
    一尾红鲤受了惊动,从窝里出来,在虞栖枝的手边晃了一圈,然后大摇大摆地游走。
    裴幼凝在岸上忍不住问:“嫂嫂,好玩吗?”
    虞栖枝直起身,向裴幼凝撩起一蓬水,几缕水珠溅到裴幼凝的小巧的鼻尖。裴幼凝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见到远处严嬷嬷气势汹汹的身影,裴幼凝做贼一样转过身,音色颤抖向虞栖枝道:“嫂…嫂嫂,你快上来吧,严嬷嬷她来了!”
    严嬷嬷果然来了。见到虞栖枝在水中卷起裤腿,露出修长白皙小腿,还毫不在意的模样,她也是一惊,边走,口中边训斥着虞栖枝。
    虞栖枝的目光落到严嬷嬷身后不远处。
    虞栖枝问过卫川,知道裴璟今日会回府。
    严嬷嬷一惊一乍地追过来,虞栖枝这副模样,显然是没把她这段时日的教导放在眼里。
    严嬷嬷心中怨怒,嘴上也不自觉越说越难听。
    虞栖枝正要上岸,一尾红鲤鱼恰在她脚下溜走。虞栖枝险些在水里滑倒,一只男人的手却直接把她拎了起来。
    严嬷嬷终于赶到,骂骂咧咧地:“虞栖枝!你——”
    待严嬷嬷站稳,看清了虞栖枝身边的人,又是一惊:
    “世……世子?”
    “老奴见过世子。”严嬷嬷赶忙屈身行礼。
    第11章
    裴璟将虞栖枝从水中拎起。
    虞栖枝轻飘飘地就上到湖岸,她错愕一瞬,随后意识到裴璟的手臂还箍着她的身躯,即便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传来的蓬勃力量。
    虞栖枝抱紧了裴璟,将脸埋到他的胸膛。
    “夫君。”她轻轻唤了声。
    严嬷嬷僵在原地,又险些被虞栖枝这道声音酥掉半边。
    她远远就见虞栖枝在湖里玩水,袖口挽起至手肘,两截小腿浸在流淌的河水里,白的晃人眼睛。
    这既衣衫不整,又毫不端庄,还哪有半点高门淑女的样子?活脱脱一副乡野作派。
    合着她前段时日辛苦教给虞栖枝的那些礼仪教养,根本是教到狗肚子里去了。
    严嬷嬷仗着自己是老祖宗派过来教导虞栖枝规矩的,总也忍不住以长辈身份自居,如今见虞栖枝阳奉阴违的,是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严嬷嬷心里火蹭蹭冒,也因如此,方才她口中教训虞栖枝的那些话“不知廉耻,不修妇德”还是轻的,还说了其他更不堪入耳的。
    却压根没注意到裴璟不知何时来了。
    严嬷嬷心知坏了。侯府讲规矩,下人最不该犯的就是欺主。
    只是,现下虞栖枝在裴璟心中的分量,她也拿不准。
    毕竟前些日子,虞栖枝和裴璟才起过争执不是么。
    严嬷嬷暗暗抬头去窥裴璟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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