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祭祀大典
    “这位夫人,我看你也是风韵犹存啊。”回想起女诡前后的反差,孙杭忍不住出言调侃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诡,可惜了。”
    女诡愣了一下,紧接着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害怕。
    不过孙杭这调侃倒也不算是闭着眼睛说瞎话——这周家大院可以说是这条街上最为阔绰的建筑了,周家当年的财力可想而知。
    就算是在隔离区里,富人过的日子也会比穷人滋润很多——钱虽然不能买来自由,但却可以买到很多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特权。
    比如说各种各样的便利,比如说高人一等的身份,再比如说后代的优先择偶权。
    出身阔绰的周家大少爷肯定也不会找一个歪瓜裂枣做老婆,眼前这个看上去就像是贞子一样的女诡,“生前”多半是这个镇子上数一数二的美女。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很不公平,但这就是现实。
    现实从来没有公平可言。
    只可惜,在诡物侵袭的浪潮面前,无论是锦衣玉食的周家,还是粗茶淡饭的普通老百姓,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这,也是现实。
    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当一个比磨盘还要大无数倍的车轮碾过来的时候,再多的钱也无济于事。
    “能给我讲讲,这个镇子被遗弃前后的事情吗?”孙杭问道,“还有,那位镇长,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不……不记得了……”女鬼瑟瑟发抖道。
    “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敢说?”
    “……不记得了。”
    孙杭总觉得对方没说实话,可自己既然有言在先,自然也不好采取严刑逼供的手段——至少现在不行。
    “那给我讲讲你的孩子吧。”
    孙杭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对方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幽怨的哭声在院子里回荡着,听上去显得甚是瘆人。
    “哦,抱歉,我忘了你刚失去了他们。”孙杭挠了挠头,“不过你也别太伤心,对于你们来说,真正的死亡,不应该是解脱吗?”
    “呜呜呜……”
    相比起那两个小女孩,这女诡显然要难沟通得多。
    它的情绪不仅不稳定,就连神智似乎都不太清醒,即便是那些它愿意回答的问题,回答的内容也是支离破碎的,跟个谜语人似的。
    孙杭只能根据这些支离破碎的内容去推测“上下文”,但在信息极为有限的情况下,推测的方向只要稍有偏差,最后的结论可能就会大相径庭……
    推测了半天,还不如不推测。
    “唉。”孙杭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外面的街上又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梆子声。
    “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梆!”
    虽然打更人这个职业早就已经被时代淘汰,不过这句熟悉的台词孙杭还是知道的。
    听到这句话,代表着现在是戌时,也被称之为“一更”,也就是梆子敲一下。
    孙杭掏出手机瞥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两点零三分。
    而戌时所代表的时间,换算成现代计时标准的话,应该是晚上十九点到二十一点。
    孙杭也不知道是手机的计时功能出现了问题,还是这个地方的时间流速不正常……但根据他自己的感知来说,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流速是没毛病的,掐指一算,从自己进入茂云镇以来,满打满算也就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而已。
    就在孙杭纠结自己应该找什么东西来作为时间参照物的时候,街上突然又响起了两声梆子声。
    “梆!梆!”
    “亥时二更,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梆!梆!”
    “啊?”孙杭有些无语,几秒钟前还是戌时(19时-21时),怎么现在一下子就变成了亥时(21时-23时)了呢?
    这打更人也太不敬业了吧?
    还是说,这家伙其实根本就不是职业打更人,只是一个把自己幻想成打更人的精神病,闲着没事干拿着梆子上街乱敲?
    那刚刚自己被它给唬住了,岂不是显得很丢人?
    或许,自己现在就应该跑出去,好好和这个精神病人理论理论?
    “梆!梆梆!”
    “子时三更,无病无灾,平安无事!”
    “梆!梆梆!”
    “还有完没完了?”孙杭站了起来。
    似乎是为了回应孙杭,上一阵梆子声的回音都还没有彻底消散,下一阵又响了起来。
    “梆!梆!梆!梆!”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小心路滑!”
    “梆!梆!梆!梆!”
    孙杭不由得被气笑了,他突然转过头,看向了飘在不远处的女诡,问道:“五更天是要怎么喊的来着?”
    “梆梆!梆梆梆!”
    “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梆梆!梆梆梆!”
    最后一声梆子响完,外面的街上瞬间热闹了起来——说话声、脚步声、木头轮毂碾过青石板露面的声音……这阵嘈杂的动静和先前的寂静几乎是做到了无缝切换。
    孙杭快步走到了院门口,用力推开了大门。
    只见街上许多镇民来来往往,竟是比他刚刚来到茂云镇时还要热闹。“天……马上就要亮了……”那个女诡缓缓飘了过来,幽幽地说道。
    “天要亮了?你在开玩笑吗?”孙杭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下意识把头转向了东方。
    一抹鱼肚白在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闪即逝,就好像是太阳趁着永夜不注意,悄悄探出了个头,但又很快被永夜给一把按了下去一样。
    “好一个天亮,亮了个寂寞。”孙杭吐槽道。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女诡继续说道,“每个月……一次的……”
    “每个月一次的祭祀大典,对吧。”孙杭打断了它,“我帮你说完得了,听你说话是真的费劲。”
    “……对。”
    “祭祀大典天一亮就会开始吗?”
    “对。”
    “在哪里举行?”
    “在……在……镇上的……戏台……”
    “戏台在哪?”孙杭问完之后突然一拍脑袋,然后用手指了指外面,“你滴,前面带路滴干活。”
    女诡用它那并不存在的眼睛看了孙杭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孙杭的身侧飘了过去。
    “原来你能离开这个院子啊,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地缚灵类型的诡物呢。”孙杭嘟哝道。
    “……能离开……院子,但是……大家都……不能……离开茂云镇……”
    “离开了会怎么样?会死?”孙杭好奇地问道。
    “……不能……离开。”女诡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算了,不问你了。”孙杭有些气馁,“还是赶紧带我去戏台吧。”
    女诡带着孙杭沿着街道往前走去,沿途遇到的镇民也都汇集到了一起,朝着同一个方向赶去,他们脚步急促,神情紧张——孙杭估摸着,这些人大概也是去参与那所谓的“祭祀大典”。
    按照小女孩的说法,镇长将会在祭祀大典上对“肉”进行赐福,使其变成镇民们可以“享用”的食物——而上一次祭祀大典上接受过赐福的食物,很快就要超过它的“保质期”了。
    对于镇民来说,今天能不能分到食物,将会决定接下来的一个月的“生活质量”——尽管它们吃下去的东西都会从那个大洞里漏出来,但嘴里能有东西嚼着,总比只能咽唾沫要好。
    更何况,孙杭猜测这种饥饿感大概率不是生理反应,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认知上的概念,对于它们来说,即便食物没有真正落肚,但只要有进食这个过程,饥饿感或许真能有所缓解。
    女诡带着孙杭翻过了一座石桥,前方的街道顿时变得更窄了,而四面八方汇集起来的镇民数量则是只增不减——人流一下子变得拥挤了起来,在不少镇民和孙杭擦肩而过的时候,孙杭甚至还能闻到一股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腐臭味。
    并不是所有的镇民都是正常人类的打扮——有的人和店主一样,是一团勉强能看出人形的行走的黑影;有的人浑身上下都贴满了黄色的符纸,就如同老电影里的千年僵尸一般;还有的人赤身裸体、满身溃烂的疥疮,但却偏偏用一只木桶将自己的脑袋罩了起来,让别人看不清它的样貌。
    用八个字来总结的话,那就是“群魔乱舞,百鬼夜行。”
    哦,不对,不应该是百鬼夜行,应该是百诡日行才对。
    孙杭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幕,以及那轮依旧挂在高空中的圆月——说是夜行,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还有多远?”孙杭向女诡问道。
    “就在……前面……”
    茂云镇的戏台搭在镇中心的一个小广场上,此时广场上已经坐满了赶来参加祭祀大典的镇民,孙杭和周家的女诡只能在广场的角落里找了个不怎么起眼的地方站定了下来——好在孙杭的视力还算可以,尽管隔了将近百来米,但戏台上的东西他依旧能看得清清楚楚。
    一个“主持人”正在戏台上面跳着奇怪的舞蹈……之所以叫“主持人”也不叫别的称呼,那是因为这人的穿着打扮实在是太过混搭了,以至于孙杭完全看不出此人的来路。
    这名“主持人”身上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但在他那颗光秃秃的脑袋上,却是烫着六个圆圆的戒疤,不仅如此,在它的脸上,还带着一个青面獠牙的傩戏面具。
    主持人的右手握着一把三国题材影视剧里经常出现在诸葛孔明手中的羽毛扇,左手则是翘着兰指,食指和拇指夹着一柄寒光闪闪的手术刀。
    它的脚下踩着一双木屐,伴随着那诡异的舞姿,木屐不断地发出“啪!啪!”的踩踏声,就如同是在给它的舞蹈伴奏一样。
    “这算什么?集百家之所长?”对于这名主持人的打扮,孙杭实在是有点不好评价,“感觉这哥们对于潮流的理解已经领先地球人几个世纪了。”
    舞蹈还在继续,台下的镇民们看得津津有味——孙杭也不确定他们是对舞蹈津津有味,还是对接下来将会接受赐福的食物津津有味。
    但他的确看到有的人嘴角挂着长长的涎水,一脸殷切地望着主持人。
    这家伙总不能是想吃了主持人吧?
    “台子上跳舞的那个是谁?镇长吗?”尽管在孙杭的心里,那个给自己饵块和纸币的老婆婆才是可能性最大的那个存在,但这并不妨碍他现在问上一嘴。
    “不……不是……”女诡低声道,“镇长……不会在……祭祀大典上……露面,台上的……是……负责……祭祀大典的……”
    “既然镇长不会出现,那他是怎么降下赐福的?”孙杭不耐烦地打断了结结巴巴的女诡,“难道赐福是从天而降的吗?”
    什么亚空间赐福?孙杭腹诽道,要真是这样,那这个镇子可太不忠诚了。
    “等……等一下……就会……”
    女诡还没有说完,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了过来。
    “哟,这不是周家的小寡妇吗?你旁边那个男人是谁?你新找的姘头吗?看上去也没有几两肉的样子啊,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如果你耐不住寂寞,可以来找哥哥我啊!”
    孙杭循声望去,只见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倒立着的人——他用两只手撑着地面,双腿朝天竖起,挂在肩膀下面的那个脑袋以一个十分难受的姿势扭了过来,眼神轻浮地打量着女诡和孙杭。
    “不是,哥们……”孙杭蹲了下来,将自己的视线和对方齐平,“我看你是真饿了吧?连一团烂头发都不放过吗?”
    “你是不知道,周家的小媳妇,年轻的时候,那叫一个润啊!”倒立的人咂吧了一下嘴唇,“哦不对,你肯定知道,你要不知道,你也不会找上这个小寡妇……等等,你是谁?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镇上见过你?你、你是个外来者?周家的小寡妇,居然找了个外人当姘头?!还真是滑稽啊!”
    “哥们,问你个事,你为啥一直倒立着,不累吗?”孙杭问道。
    “你傻啊,倒立着,吃进去的东西,不就不会从洞里漏出来了吗?”说着,它张开了嘴,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从嘴里飘了出来。
    孙杭看到,在他的喉咙里,塞着一大块爬满蛆虫的腐肉……这块腐肉,甚至还在不断地蠕动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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