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心即佛佛即心
    午后阳光熹微,一缕缕的散在地上。
    方才大战遗落的碎石枯叶仍在,只剩狼藉。
    “李兄也在找佛妖?”孟渊问。
    “不错。”李唯真谦和的笑笑,“我在南边桃岭一带寻了几个精怪询问,才知道是佛妖闹事,后去镇妖司卫所打听了一番,就又往山里寻了。”
    孟渊记得,第二次精火淬体前,聂师曾说有个老道士闹事,他去帮张龟年转圜了。
    如今看来,倒是跟李唯真出门的时间差不多能对上。
    而且聂师是王妃亡兄的人,算是应氏门人,确实有这个面子。
    “山林大,我在南边转悠几天无所得,就来这边看一看,正好瞧见了你们。”李唯真笑笑,“咱们有缘。”
    “你在找我干娘么?”香菱忽的问。
    “她常年听我讲道,算是我半个徒弟。”李唯真笑着看向香菱,道:“既然不见了,我自然要出门找一找的。”
    “干娘被狼大吃了。”香菱比划一下,“好久了呢!”
    李唯真不语。
    眼见如此,孟渊便开口问:“李兄可要审问他们?”
    “是你擒下的,你来你来。”李唯真不似道门出身,反而谦和的像是儒家门生。
    孟渊也不推辞,先去问了问红狐狸和白狐狸,最后再来问狼二。
    这般对照之下才知,原来继大尾尊者之后,又来了一位白猿长老,佛法亦是精深。
    这白猿长老大开方便之门,传授佛家之学,还命狼二等人招揽门人,誓要将佛门发扬光大。
    而那红白狐狸与青狐老媒婆乃是一家,本不想掺和白猿长老的事,却被白猿长老找上了门,烙了戒疤,强行度化。
    至于白猿长老修为有几分,狼二等人却说不出个一二三。但毫无疑问,是绝对不差大尾尊者的。
    且其座下还有四大金刚,也都是极其有能耐的。
    “在下欲要扫荡群魔,两位可要同行?”李唯真笑着问。
    香菱使劲儿仰脖子看孟渊。
    孟渊虽有扫除佛妖之心,但念及自身实力,觉得还是回去知会聂师和张龟年,让他们来干吧。
    “一同去吧,你对香菱姑娘多有护佑,我也愿意护孟兄弟周全。”李唯真人虽邋遢,可十分真诚,“你到时多看看,也好回去向张龟年等人说一说情形。”
    “李兄出身冲虚观,不是外人。既然开口,我自然无法推辞!只是事前说好,我能耐不够,若是遇险,在下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孟渊的意思是,能帮我就帮,要是不成,我就先撤了。
    “好说。”李唯真笑着应下。
    “敢问李兄武人几品?”孟渊不放心。
    “若是六品,我对上一两个,大概还是没问题的。”李唯真谦逊道。
    孟渊放心不少。
    两人说定,便驱赶一狼两狐在前带路。
    山林寂静,偶有鸟鸣。
    往前行了十余里,香菱就有话说,“再往前走就都是不好说话的妖怪了!凶的很呐,有时候还下山吃人呢!吃不完就挂树上晾干了吃,臭烘烘的!”
    继续前行了十来里,已然到了傍晚时分,香菱都眯一觉了。
    “就是这里。”狼二本就有伤,这会儿已然油尽灯枯。
    前方是一片密集的竹林,阵阵山风荡起竹涛,隐见其中有火光。
    李唯真停下,看向香菱。
    香菱兀自不觉,身子窝在孟渊衣襟里,只露出个脑袋,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往里瞧。
    “香菱小姑娘。”李唯真摸出一粒丹丸,笑道:“我带了丸,吃了能养神养身。”
    “咋不早说呢?”香菱赶紧接过来,贴到黑色鼻子下嗅了嗅,又偷看了眼李唯真的手,可她到底进了学,教养不缺,没嫌弃老道长邋遢,而是吹了吹丹丸,又擦了擦,才送到嘴里,“还没吃出味儿就没了,再给个呗。”
    入了竹林,继续往前不过百丈,便有小小山溪。
    越过山溪水,就见前方有竹屋院落,看模样应是当做庵堂来用。
    此刻那院前点了明亮火把,有大大小小三四十头精怪聚集在院落门前。
    而那门上竟挂着三具的干尸,也不知风干多久了。
    香菱小脑袋耷拉在衣襟前,已然睡死过去了。
    “大战在即,血气漫天,她天真纯洁,不宜多看,还请孟兄弟谅解。”李唯真解释。
    “亦是我所愿也。”孟渊把香菱整个塞到衣襟里,按刀看着前方,他只觉得这些精怪妖类比之桃岭遇到的要多几分戾气,且丝毫不怕人。
    “长老!”狼二踉跄上前,来到庵堂门前跪了下来,然后干脆躺倒在地,“有恶人欺负我呀!”
    白狐狸和红狐狸也跪倒在狼二身边,呼喊长老之名。
    那门前聚集的精怪也不慌张,只纷纷扭过头来看,还指指点点的议论,几句话就把孟渊瓜分,倒是都嫌李唯真太老,只几个老精怪愿意要。
    孟渊和李唯真也不做声,只是看着那庵堂。
    很快,便见庵堂中走出一牛妖。
    那牛妖高大,约莫丈余。身穿缁衣,披大红袈裟,头上双角如钢刀。
    身后斜背着水桶粗的木棍,约莫等身高。
    孟渊早跟狼二仔细问过了,是以一见就知这是白猿长老座下四大金刚之一的牛金刚,佛法造诣深厚,但走的却是武道路子,且刚入了七品。
    “长老呢?”狼二问。
    牛金刚迈步走出庵堂院门,双手合十,也不理会狼二,只诵念道:“恩师有言:我心即佛佛即心,我观观音观自在。”
    众妖当即将牛金刚的话重复一遍。
    那牛金刚双目微微泛红,又朝孟渊和李唯真合十行礼,“施主远来辛苦,还请稍待,待我讲了经文,再做理会。”
    孟渊见对方讲究,便笑道:“请。”
    牛金刚盘坐而下,道:“偈云:山间迷雾掩幽林,溪畔顽石卧古今。风拂竹枝声自响,月临潭水影空沉。抛开妄境寻真意,心若琉璃处处春。”
    念完这一段,牛金刚环视一众精怪,接着道:“世人不悟,只认见闻觉知为心,为见闻觉知所覆,所以不睹精明本体。但直下无心,本体自现。”
    这牛金刚念一句话,一众精怪连忙跟着诵念一句,连狼二和红白狐狸也跟着念。
    可牛金刚越念越快,越念越快,众妖也是越念越快。
    一时间,那佛歌唱经全然没了半分佛性。
    孟渊算是看出来了,众妖分明是着了魔一般,以为只要一遍遍的诵念真经,就能成佛。于是便越念越快,好似能在成佛之路上行进的更快一些。
    可世上之事,固然有捷径法门,但这般下去,怕是只剩急功近利的焦躁,以及愈发遮掩不住的邪诡之气。孟渊一手按刀,一手按住胸口熟睡的香菱。看了眼李唯真,却见他微微摇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两刻钟,诵经之声终于停歇。牛金刚双目更红,浑身冒着热气。
    “耕耘不言愁,岁月驮春秋。头戴轭,身负犁,风雨无阻蹄。我尚且不喊苦,你们为何要喊苦?”
    牛金刚还是不理会孟渊三人,反而对着狼二和红白狐狸喝骂起来,“你们熟读佛经,却是鸡肠鼠肚,毫无度人之心!他渴了,你割血给他喝便是;他饿了,你剜肉给他吃便是;他想杀你,你伸脖子给他砍便是!连些许小伤都要来告状?你等要记住,为佛者有大度成大器也!”
    这番话不仅让狼二懵了,孟渊和李唯真也无奈对视一眼。
    佛门确实提倡忍受,乃至于割肉喂鹰也是有的,但这些走了歪路子的佛妖怕是做不到的。
    孟渊分明还记得,方才众妖在商量如何烹自己好吃呢。
    “两位施主却也伤人太过。长老虽不在,我撼地金刚自有说法。”
    牛金刚依旧盘坐,看向孟渊和李唯真,道:“两位听我真言,入我佛门。日后持戒、禅修、布施得福报。福报绵绵,便能得解脱生死轮回的大福报。此乃修行成佛之法,还不上前跪拜?”
    上来就传道,孟渊当即拔出刀。
    “以成佛为目的修行,都是假道学。以求福报为目的修行,都是念丧经。”
    孟渊高声回应,“大师的佛不太正,在下学不来。”
    “哎呀呀,气煞我也!你真是冥顽不灵!佛爷要杀了你!把你丢进热锅里!用文火烹!”
    方才这牛金刚还讲什么要大度,要忍耐,可仅仅只因一句话,就怒不可遏的直接站起身子,撕破身上缁衣袈裟,拨转身后巨木,抱在手中。
    一众妖怪纷纷鼓动起来,“文火烹!文火烹!”
    “阁下不似渐修派,不似顿悟派,怕真是走了歪路子。”李唯真出声。
    “什么渐修!什么顿悟!”牛金刚抱着巨木来回舞动,“什么雨润梵中宝树,什么雷行海上扁舟!都是狗屁!我心即佛!”
    “哞——”一声沉闷洪钟的吼叫震破静谧山林,飞鸟簌簌,群妖震动。
    只见牛金刚身躯仿若小山,周身肌肉贲张,好似铜铸铁浇,双臂环抱一水桶粗细的巨木,轰隆隆踏步而来。
    牛金刚气力极大,尖锐牛角在前,又怀抱巨木,着实是又快又猛。
    百步之地不算远,重弓毫无用武之地。
    孟渊打算暂退,看李唯真施展,却见后面竹林中有一金光身影现身,竟是一鹿妖。
    这鹿妖也是四大金刚之一,乃是走的佛门路子。
    眼见如此,孟渊本想挑个软柿子,可发觉自己才是软柿子,而牛金刚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便赶紧道:“我来与牛金刚周旋!”
    “那我对付鹿妖!你千万小心。”李唯真当即应声,拔剑向鹿妖而去。
    那鹿妖手中执禅杖,六神通加身,身上佛光闪动。
    孟渊也没空去看,直接侧身而走。
    那牛金刚果然不去追李唯真,只追在孟渊身后,还嚎叫不休着什么文火烹!
    孟渊看得分明,这牛金刚乃是武道七品,但并未施展天机之法。不过因其体壮,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不容小觑。
    而且皮糙肉厚之极,又怀抱巨木,根本没法子硬碰硬,只有周旋,待他力竭,方有致胜的可能。
    “来之前李兄说护我的……”孟渊提着刀,根本不与牛金刚正对,飞絮功全力施展,绕了一圈,冲向庵堂院门外的群妖。
    群妖依旧喊着“文火烹”,还纷纷来挡。
    孟渊不管不顾,直接冲到群妖跟前,而后身法一动,真气相应,转了个直角弯。
    而身后牛金刚如同狂风骤雨,双目赤红,手中巨木挥舞,见孟渊换了方向,他却已刹不住了,未免殃及池鱼,数头妖怪撞上巨木,竟被拍的骨肉分散。
    那狼二在地上趴着,可牛金刚已有疯魔之象,根本没注意狼二,随意一脚便被踏死。
    孟渊更加小心,借地形来回兜圈子,耗费牛金刚体力。
    如今两番淬体,丹田广大,真气充盈,远胜同品,飞絮功这般施展之下,一个时辰也尽可耗的住,是故孟渊便想打消耗战,只待李唯真功成之后,再来二打一。
    果然,牛金刚不知惜力,一刻钟后便慢了下来。孟渊愈发得心应手,便一边逃窜,一边追杀逃窜的群妖。
    牛金刚气的发疯,却始终追不上。即便稍稍追到十余步外,对方便一个急转,他便又落后了。
    又耗了一刻钟,牛金刚大口喘气不休,他干脆停下,一把捞来个没眼色的羊妖精怪,使劲儿砸在巨木上,那羊妖头颅迸裂,随即被举高,牛金刚仰头张嘴,接住血水脑浆,借此解渴。
    可就在这时,一道箭矢急速而来,牛金刚甩动羊妖残尸拦下,可另一支箭立即就到,当即刺到硕大右眼之中。
    牛金刚吃痛,更见疯魔,见孟渊又在引弓,便抱着巨木,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
    孟渊引弓射出一箭,正中牛金刚左臂,随即转身逃窜。
    你追我逃,牛金刚很快便又力疲,孟渊就停下射箭,牛金刚便又来追。
    如此数次,牛金刚终于不追了。
    “笨牛!速来助我!”鹿妖从竹林中逃出,浑身鲜血,半点佛光也无。
    牛金刚正张口回声,便觉喉咙一疼,分明是一支箭射到了嘴里。
    “我不成啊!他光跑,不跟我打啊!我就没见过这么赖的!他不是好人啊!”牛金刚双目中的红光退散许多,他拔出口中箭,坐在地上,竟呜呜呜哭了起来,“长老救我!长老救我!”
    “长老为何不教我天机……”牛金刚还没说完,嘴里又挨了一箭,舌头都被射穿了,他气的拔出来,带出一块儿血肉,却又来一记重箭,射中左眼,至此牛金刚双目皆坏,惨嚎不休。
    “蠢牛!你舍了棒子追他,早追上了!”鹿妖气的大喊,“快些想法子走!那个老狗不简单,会天神下凡的天机法,我佛法无用!咱去寻猿……”
    话未说完,便见李唯真跟了上来,其人身后有细微彩光,带动剑气,登时刺穿鹿妖胸口。
    鹿妖口中吐血,却还要吟绝命偈,“天涯云水路茫茫,几度沧桑得……”
    李唯真剑锋一动,鹿妖根本没来得及吟完,直接亡命。
    “鹿兄?”牛金刚双目失明,嗷嗷大喊,“鹿兄!长老!青光子……”
    可这话一说,牛金刚身上便燃起细微火光,继而快速升腾,登时将牛金刚笼罩。
    很快,牛金刚竟化为残灰。
    李唯真看了一眼,又见庵堂一带尽皆狼藉,群妖早已散去,且还留下许多遗体,他又看向孟渊。
    孟渊已有力竭之感,一手拿刀驻地,一手按着胸前的香菱。
    经此一战,孟渊觉得这李唯真不太靠谱,对战七品鹿妖还战了这么久,事前信誓旦旦,可到底实力存疑,跟聂师似有不小差距。
    要不是自己能跑,且有重弓在手,还真没法子应对牛金刚。
    李唯真迈步进了庵堂,转悠一圈后出来,手中拿着个木盒,“一份天机图,一份大药,你要不要?”
    “要。”孟渊觉得李唯真还是靠谱的。
    下一章很晚了,大概一两点发,不用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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