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后继有人
    何晚樱带着一身麻烦归来,康大宝一时之间没了主意。他既做不出狠心不管的事情,亦不想把好容易才攒下来的门人弟子,都生绑上另一架战车上去。
    他只给闭关修行的黑履道人留了封手信,将这事情言简意赅地讲了,又嘱咐与何晚樱无有交情的储虎儿等人看顾好他们夫妇,便暂时不再去管。
    还有霍樱刚有身孕,康大掌门作为“始作俑者”,却也未时刻守在身边。
    这筑基之后,许多事情他已自觉明悟许多。若自己能早十年筑基,重明宗说不得便能躲脱好些祸事。
    有许多事情,不是非人力可为,而是非伟力不可为。
    这个道理黑履道人从前便与康大宝说过,只是他虽听进了耳朵里,却远不如今时今日明悟清楚。
    两枚玉珏被康大宝攥在手里,散出荧光,在静谧简素的掌门云房之中熠熠生辉。
    黑骨横在康大宝眉心前方一寸,先时印在黑骨上头的那枚银篆仙文,但见其笔画已由银转金,只有最后一点,还在抗衡着金色的侵蚀。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双目紧闭的康大宝耳旁似有仙乐响起,小奇与狮虫群们不约而同从袖中探出,随之翩翩起舞。
    康大掌门这时候才睁开眼睛,便见黑骨上头那枚仙文,已彻底转为了灿金之色。
    而就在这变化发生的同时,一部道书如同天授,镌刻在了康大宝的脑子里。
    “《北夜宮太古原体真解·卷一》”康大掌门一字一顿地将这部功法名称念了出来,再粗粗阅过几行过后,心中的惊骇更是掩藏不住:
    “宙阶上品锻体法诀?还只是给入门弟子奠基之用?北夜宮到底是何方大派?”
    康大宝暗忖便是仙朝宗室,都不会有如此大的手笔。
    再将视线挪到黑骨上头,从前那枚金色仙文灵光已黯,其后又有一枚仙文若隐若现。
    康大宝运起玉珏试着参悟一阵,进境甚慢,自忖若按这等速度,等康大掌门这五个甲子的元寿耗尽,说不得都难将这枚仙篆悟出一半。
    “啧,说不得还真要去寻金丹山蛮修士的尸身?”康大掌门脑子里头突地生出些僭越之想,从前这种时候,不免会自省一番。
    可现今却不知为何,康大宝心中平静无比,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之感。
    康大掌门晓得这是一种叫做“野心”的东西,在自己心里头生根发芽了。这番变化,也不晓得是好是坏。
    《北夜宮太古原体真解·卷一》修习门槛较低,按其典籍所说,不拘灵根,只消肉身根骨达中人之姿者,便很好入门。
    若有修士可以尽习其中精义,便是寻常正品金丹上修使用法宝,也难伤到其肉身分毫。
    而且可入门阶段所需灵物却也不多,只消要用月鳞石汁涂抹全身,再以阳火淬炼肉身,一年半载,当有所成。
    届时只消以肉身之力,便可与使用法器的练气修士战个平手。
    不过月鳞石汁这灵物品阶虽不高,却在云角州算是一样生僻灵物,并不好寻。
    只偶有一些规模不大的炼器铺面,会将这炼制法器所余的边角料存些时日,看能不能寻到买主卖些出去。
    收购这灵物用不得太多灵石,只是需得费些时间。
    康大宝自己却是无暇去做,便只待出关之后,在善功堂挂个任务,也好让门下弟子们出门挣些资粮。
    又将《青羊松论经》运转了数个周天,感觉灵力积攒缓慢,照这般速度,不知到了何时才能进阶筑基中期。
    康大掌门成就玉叶道基之后,倒并未如此前他所想的那般,将修行速度也涨上一截。
    若想在这剩下的四个甲子里顺利结成金丹,却也不是信手拈来之事,仍是唯有苦修一途。
    康大宝停下功法运行,先将一支羊角瑚喂过给小奇,这小家伙而今还是一阶中品。
    倒不是康大掌门饲育不得法,而是康大宝自己修行进益太快,小奇远远赶不上。
    “藏六”所属的灵兽本就惯在后期发力,依着康大掌门所预计,按照现在的速度算起来,这小家伙怕还需要二三年时间才能进境为一阶上品灵兽;
    若要突破成二阶灵兽,那非得二三十年苦功才有那么一分希望。
    这么看起来,“龟儿子”二号,有些跟不上它这野爹的修行速度了。
    而与之相比,狮虫群的进境速度便要更加喜人了。
    康大掌门只定时定点给他们投喂映月石岩板与星霜壤,这几年下来,狮虫数量便已提升到了五百余只,其中大半皆已进阶为一阶极品。
    而令人更为惊喜的是,那块星霜壤供狮虫群们喂食了这么多年,以康大宝肉眼看来,都看不出其体型发生了多少变化。
    但这些食过星霜壤的狮虫们,背甲却已彻底被染成银色。
    康大宝从草巫教中搜刮来的《妙草堂百虫论》中,未有找到关于此种变化的叙述。
    不过想来草巫教到底只是个练气宗门,底蕴难称深厚,对于狮虫卵这样的二阶灵虫差些见解,却也正常。
    但康大掌门却能感受得到此种变化是往好处方向发展的,以他所见,这银甲狮虫比起典籍上所述的普通狮虫,起码要强出三分之一。
    再以星霜壤这么饲育下去,康大掌门手中这群狮虫,迟早能作为破妄金眸之外的另一手段使用。
    至少康大宝不觉得如无牙老叟那般不善道法、灵器的同阶体修,在狮虫面前能讨得什么好来。
    狮虫群未破二阶估计便能将其留住,若是突破二阶之后,再遇上无牙老叟那等敌手,便不消三人合战那般麻烦,康大掌门一人便随手可破。
    不过依着《妙草堂百虫论》上所述,御虫一道对于饲主的神识强度要求甚高。
    康大掌门灵力在同阶之中算得上出众,可论起神识来,也只是泯然于众罢了。
    狮虫群而今还未突破二阶,康大掌门还可如臂指使;若待狮虫群突破到了二阶过后,康大宝这点神识怕是就不大够用了。
    这么想来,要将这群狮虫作为又一底牌,却也不是那般容易的,还是得早做打算才是。
    康大掌门待龟儿子与狮虫群各个吃得鼓腹含和过后,才将他们各自收起,重新运起《青羊松论经》来,服下刚分得的筑基灵丹,专心修行起来。
    ————
    这日风朗气清,一只神骏的金羽枭照常在青菡院上方游曳。青菡院中豢养的金羽枭甚多,只有最为健硕勇猛的,才配在这左近巡逻。
    费南応在颍州费家歙山堂中地位不低,费疏荷作为他的亲侄女,待遇足称优渥。
    派驻青菡院做事的那名兽师很有些本事,早年曾被费家征募至凉西道做过二三十年戍卒。
    其靠着一手御兽的本事,服役期满之时,还从费家手里挣得过一份筑基灵物。
    只是归家之后,那兽师却被其亲子设计害了,将灵物抢了过去。
    这兽师又了一二十年,才终将那不孝混账的行踪寻到,可却发现他那亲子早已筑基失败,化成了一具枯骨。道途、血裔两头皆空,这兽师突地没了奔头,心灰意冷之下,这才又重投到了费家门下,做了一丁等门客,了此残生。
    这兽师虽未达筑基,但在一阶兽师之中,已算得最为出挑的一流,他所培育出的金羽枭自然不凡。
    这只金羽枭才将升起,便见得对面重明宗牌楼上头,又挂起来了一抹红色。
    按说这等变化算不得什么,可重明宗事情本就少,一旦有点风吹草动,这金羽枭都会记下,再回禀兽师。
    可这抹红色才将挂起,金羽枭便又见有一须发白的老修指挥弟子将其撤了下来。
    金羽枭身为一阶上品灵兽,灵智虽已不弱于寻常孩童,但却还是辨不得这等变化。在空中又盘旋一阵,折返回了青菡院中。
    此时兽师正处于兽苑之中小憩,空气里全是各类禽兽的混杂一起的复杂气味。这兽师却是半点不嫌弃,反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
    金羽枭扑到兽师跟前,亲昵地蹭了蹭兽师衣角,直到换得枚红色果子回来,这才叽叽咕咕又说了一通。
    兽师睡眼稀松地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踱步赶到了孙嬷嬷的院中。
    这兽师阅历、本事都是不俗,在青菡院中的地位,仅次于费疏荷和孙嬷嬷,比起那练气巅峰的护卫头领,都还要高上一分。
    他一登门,孙嬷嬷亲迎出来,要请吃茶。却被这兽师淡笑婉拒:“多谢嬷嬷,只是某粗人一个,便不好浪费嬷嬷的珍藏了。”
    这通寒暄过后,兽师便将金羽枭来报的消息讲完,告辞离去。
    经历过之前的一番变故过后,他现在还是更喜欢和那些披鳞带甲、湿生卵化的畜生们待在一起,觉得他们更有人味儿。
    孙嬷嬷听完消息表情微变,未有多留,直行到了费疏荷的小院之中。
    后者刚刚出关未有几日,此时正在与一众丫鬟抚琴作乐,那只小雀照例还在,正随着琴声绕着绿柳飞跃欢腾,好不快活。
    孙嬷嬷不好打扰小姐雅兴,直到费疏荷收了琴竹,这才过来将消息转述出来。
    萍儿茫然不知,玉儿若有所思。
    费疏荷闻言露出个说不清的表情来,先是看了眼那只还浑然不知的小雀一眼,才又展颜笑道:“总是件好事,请嬷嬷让管事的备好礼物,等人家过来报喜的时候,也好顺带赐下去。”
    “姑爷出关了么?”费疏荷又转头问向孙嬷嬷,后者答曰:“还未得消息。”
    “筑基过后,似是人也凉薄许多了呢?倒也对,天下有几个有望道途的修士不是如此?”费疏荷轻声言道,也不晓得她是在与何人解释,也不晓得她是在欢喜还是哀怨。
    此言一出,孙嬷嬷便不好接话了,场中一时静默下来,
    直到外院丫鬟来报,重明宗长老叶正文、周宜修登门报喜,费疏荷遣玉儿去迎进来,萍儿也收了那副嬉笑的表情,仔细备好茶水以迎贵宾。
    “夫人贵安。”叶正文与周宜修都是头回见到费疏荷本人,甫一见面就要提这有些微妙之事,倒是令得他二人有些不知从何开口。
    本来这活路勿论从何处论,都是轮不到他们二人的,莫说袁晋、蒋青了,便是裴奕都要更合适些。
    奈何三人闭关的闭关,炼丹的炼丹,他们便也推脱不得,总不能让储虎儿来讲。
    费疏荷看得出二人的顾虑,反先笑声问道:“霍氏有功,我已备好了滋养补品,二位叔叔回去时候记得带上。”
    周宜修这老修离了灵田那一摊子事后,身上便无什么自信了,特别是最近被那又爱又恨的续弦夫人弄得心力交瘁。
    遂一听得费疏荷此言,周宜修便是一惊,心道:“无怪师兄弟们总说我家在青菡院中无有秘辛可言,这事情出来多久,我家嫂嫂便已晓得了。”
    叶正文早年都差点做成了筑基女婿,比起周宜修这老修却是要从容淡定得多,奉承一句:“嫂嫂宽仁慈爱,昌懿有福了。”
    “哦,是了,”费疏荷葱指轻掐,浅笑说道:“这娃娃名字取得好。”说话间从柔荑中现出一物,乃是一枚鲜红如血的赤色玉璜。
    “这是我出阁之时,一位丹主客卿送来的贺礼。有固本培元、茁壮根骨之效,懿哥儿既乃我家长子,我便将这养灵玉赠予他戴,还望他早日得证仙道、光前裕后。”
    叶正文的灵鉴本事在整个云角州都非寻常,便是本地许多筑基真修,都比不得他,自是个识货的。
    眼见这费疏荷拿出玉璜的成色,便晓得定非凡品。
    漫说重明宗这大库中翻不出来与之相比的,就是从翡月单家这样的经年大派家中,都难寻到成色相近的。
    这养灵玉非但是二阶,而且这还是难得的奠基之物,云角州这边鄙地方当真难见。
    无怪叶正文见到这费疏荷之时便觉她贵气十足,这京畿大族出身的嫡女,着实不凡。
    能有气度将这样一件灵物随手赐给庶子,足见气度。叶正文心中鲜见的对康大宝生出来一丝嫉妒,恭敬从费疏荷手中接过玉璜,再行礼谢过。
    二人毕竟是外客,不好多待,将此事说了清楚,便借故请辞不提。
    直到二人离去,慢了一拍的萍儿这才恍然大悟,嘟着小嘴,正为费疏荷满腹委屈。
    这时候费疏荷却又听打破僵局:“劳嬷嬷给家中传信,康家有喜,两家既是姻亲,那费家也当有表示才对。”
    “小姐,毕竟只是庶.”孙嬷嬷迟疑问道。
    “纵是庶子庶女,也是我费疏荷的儿女。”费疏荷抢话过来,复又交待一声:“将来若是个有灵根的,将来.罢了,将来之事,将来再说。”
    这番话才说完,费疏荷想了想,却还是又补了一句:“玉儿帮我记一下,将来懿哥儿若是个有灵根的,那我便去信给玉瑶妹妹,从她家聘一嫡女,定下婚期。”
    玉儿目露惊色,差点恍神,连忙应下。孙嬷嬷在侧听得清楚,心道小姐这番变化,怕是要早些禀告主君才对。
    费疏荷再不顾它,重回琴房,琴竹再次在琴弦上跳跃起来。
    曲声传入众人耳中,一改初时的婉转悠扬。纤圭频舞,渐次激昂。
    青菡院上的金羽枭闻听琴声,颇为振奋起来,追逐着一只外来的红领猎隼奔袭了好些时候。
    直到天色已黯,这才发现自己早已远离了本来分管的空域,不知道是飞到了何处地方。
    金羽枭急得立即调转方向而回,从下方一座簇新的楼阁上头飞速掠过。
    一个眼神淡漠的中年筑基目送着这金色灵禽的离开,未发一言。此时一个身负灵尸的健硕老者凑了过来,客气言道:“陈供奉,走吧,掌门召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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