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克制土崩瓦解, 引以为傲的忍耐更是早在她的身上便失了效。为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变了自己的原则和计划,用再多的借口来掩饰, 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此前的那些想法, 全都成了笑话。
    即便没有名分, 他还是当众对她做出了亲密的行为, 当着众人的面,想要显示自己在乘袅心中的与众不同。
    如果我吃醋,那你会怎么做?
    会不爱季烆吗?
    会彻底远离, 甚至忘记他吗?
    蔺霜羿知道, 若此刻他这般问,那乘袅给他的回答定然都是肯定,甚至最后她还会加上一句令人无比心动的话——
    “我现在喜欢的只有剑君。”
    诱惑如此大,那一刻, 心里的这些话差一点便要脱口而出。但在最后一瞬,蔺霜羿到底没有直接说出来。
    非他不想,而是不能。
    倘若有一日,情人咒被解开,她再回忆此事,她会怎么想他?
    明知她心有所属, 明知她身不由己,明知她婚约在身,明知她是他弟子的未婚妻子, 他却还对她生了觊觎之心。
    这般丑陋, 她会厌恶他吧?
    即便不至于厌恶, 想来也会远离他。
    蔺霜羿想到了乘袅夸赞他的那些话语,想到了她看向他时崇拜敬仰的目光。在她的心中, 他是光风霁月的无暇剑君,光明磊落,公正严明,澄澈无任何龌龊污秽和阴暗心思。
    他当然没她想得那么好。
    但……至少现在他还不想破坏在她心中的形象。
    如果可以,他想在她心里做一辈子最好的无暇剑君。
    当然这一次,他也没有如上一回那般直接否认。
    蔺霜羿低垂着头,与女子对视,未直白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似是而非地问:“你想要我吃醋吗?”
    说话间,他微微朝她倾身,再次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近到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早已超出了长辈与晚辈以及寻常男女之间的安全距离。
    但男人似乎没有发现这一点。
    他如冷墨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与他近在咫尺的姑娘,气息微微有些灼热,屋里的温度似乎也跟着上升了,独特的檀香此刻忽然变得无比浓郁,熏得人竟有些脸红心跳。
    那张俊美的脸庞像是渡了光,丰神隽逸,那清冷的眉眼不同于往,仿若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妖异,令人越发移不开眼,无端生出许多欲、望。
    乘袅的眸色深了些许,一双清亮的眼睛直直的顶着男人看,似乎是看痴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
    原来不知何时,身上的禁制没了,她的身体又能动了。
    眼见着女孩离他越来越近,柔嫩红润的唇瓣即将触上来。
    蔺霜羿的眼前忽然闪过了之前的那一幕。
    少女踮起脚,眼底带着狡黠,猝不及防的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吻。
    心跳停了一拍。
    他微抿了抿唇,站在原地没有动,似乎并未察觉周遭气息的涌动,更未意识到女孩即将要做的事。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任人施为。
    更近了。
    她就要再一次亲上来了。
    蔺霜羿的视线不自禁地随着那如花蕊般娇嫩的唇瓣移动,喉间的火烧得越来越旺,烧得整个人都似乎也要燃烧了起来。
    “哎!”
    然就在那唇快要欺上来时,却突然停住了。
    乘袅收回了朝他倾斜的身体,站直,红唇敛起,轻哼:“剑君,现在是我在问你,该你回答我的问题,而不是把问题又抛给我。”
    蔺霜羿火热的心骤然冷却下来。
    像是从万丈悬崖坠落,又空又凉,竟是失落极了。
    他还以为她要吻他。
    ……她不该与上次一般吻上来吗?
    浓烈的失望瞬间袭上心头,令蔺霜羿尝到了从未感受过的一股失望和沮丧。这股陌生的情绪来得又猛又急,让他一时间竟有些乱了阵脚,失了先机,又被逼退了回去。
    便连脸上似乎也带出了些许。
    乘袅却仿佛未曾察觉到这股异样,却没有步步紧逼,而是出乎意料的后退了两步,笑道:“如果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那我可以给剑君思考的时间。等您想好了,再回答我。”
    她看上去是那般的善解人意、体贴入怀,但蔺霜羿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看着两人之间又拉远了的距离,只觉颇为碍眼。
    但不等他靠近,乘袅便道:“时辰不早了,我便不打扰剑君安歇了。”说着,她朝蔺霜羿优雅的行了一礼,便转身朝门口走。
    蔺霜羿立刻上前,想要伸手拉住她,但不等他动作,却见外面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
    白光瞬间照亮了整片夜空。
    与此同时,乘袅身上佩戴的一块传音石里传来了乘宿严肃的声音:“宫中有急事,乘风重伤,袅袅速回。”
    暧昧旖旎的气氛戛然而止。
    乘袅脸色沉凝,再没了调情的心思,缓缓蹙起了眉。
    身后,蔺霜羿也沉了眸。见乘袅要走,他紧跟上前道:“我与你一道。”
    乘袅没有拒绝,只应了一声好,便匆匆朝宫里赶。
    以两人的速度不过数息便回了皇宫。
    此刻,宫中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此番宫中闹出的事似乎不小,不仅乘袅和蔺霜羿来了,同在帝都的其他世家宗门的代表竟也来了不少。
    季家老祖也来了,倒是没看到季烆。
    其中夜家老祖等夜家人的脸色最是难看,隐隐还透着尴尬和不自在。夜家老祖正艰难的向乘宿赔着礼。
    还未至正殿,乘进便已上前向乘袅细细禀明了前因后果。
    事情并不算复杂。
    此番还是夜重光闹出的事。
    因他当众刺杀帝女,所以被押入灵牢,等待判刑。夜重光深知以自己的罪行,怕是难逃一死,竟然铤而走险,想要越狱。
    按理,被押入灵牢的囚犯都会戴上锁灵环,封住全身灵力。即便夜重光是合体期,也不应该冲破锁灵环的控制。
    然而偏偏事情就是发生了。
    也不知夜重光用了何种手段,竟然挣脱了锁灵环的禁锢,一路打出了灵牢。但灵牢守备森严,并且就建立在皇宫之下。
    因此,夜重光想要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越狱之事很快便被发现。
    金甲卫出动,作为少君的乘风带着人去抓捕他,一旁还有数位大能掠阵。夜重光自是插翅难逃。
    许是也知道自己逃脱无望了,那夜重光竟然打起了同归于尽的主意:“皇室欺我,今日我既跑不了,便是死也要找个垫背的!”
    话音未落,他便已朝着乘风扑了过去,并且当场自曝。
    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鱼死网破。
    合体期自曝非同小可,而且不知为甚,夜重光的自曝威力竟然不弱于大乘期。这一切实在出乎意料,即便众人反应迅速,但最终还是伤得不轻。
    尤其是被当做主要攻击对象的乘风,更是首当其冲,如今重伤不醒。
    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明日的决赛显而易见是无法参加了,只能止步前十。于皇室而言,大好局面又一次被打破,不可谓不严重。
    何况这回重伤的还是他们的少君。
    白日的喜悦几乎散尽。
    乘宿等长者的面上看不出什么,但乘进等小辈不如长辈们沉稳,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愤怒和失望。
    但夜重光已经死了,他们再是愤怒也无用。即便夜重光还活着,他们除了泄愤,也无法改变既定事实。
    少君无法再参加这一届的大比决赛了。
    乘宿叹道:“去看看你兄长吧。”
    乘袅没有说什么安慰或是激励的话,只是嗯了一声,便面沉如水的进了乘风的寝殿,蔺霜羿没有跟着进去。
    偌大的寝殿安静至极,伺候的宫人屏息敛神,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乘袅径直走到了床榻边,垂眸看着榻上的青年。
    乘风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无血色,气息虚弱,一瞧便知伤势很重。所以即便用了极好的药,也不可能一夜恢复如初。
    她定定看了一会儿。
    乘风一直未醒。
    半晌,乘袅坐在了床沿边,伸手仔细的为兄长碾了辗被角,又看了一眼,才站起身对旁边候着的宫人道:“好好照顾少君。”
    宫人应声。
    乘袅没再说什么,起身出了寝殿。
    风平浪静已过,疾风骤雨终是来了。
    蔺霜羿一直等在外面。
    见她出来,什么也没说,只安静地伴在她的身边。感受着男人熟悉的气息,乘袅心中的沉郁和阴霾竟散去了许多。
    须臾,蔺霜羿道:“今夜,我留在宫中。”
    闻言,乘袅到底忍不住笑了,轻轻应了一声好。
    蔺霜羿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问我答案,你也不要忘了我的问题。”
    噬魂藤一事并未过去。
    其他人或许没有看出不对,但在乘袅祭出噬魂藤的刹那,蔺霜羿便一眼认出了。外人只知乘袅厉害,却无人知蔺霜羿当时的心惊肉跳。
    他知道乘袅会赢。
    但更清楚,这份胜利背后需要付出的代价。
    契约噬魂藤,掌控它,哪是那般容易的事?蔺霜羿竟有些不敢去想失败的后果。他并非对乘袅没有信心,只是……原来由爱生忧,喜欢一个人,便是真的有了软肋。
    乘袅一叹,好吧,看来剑君哪怕动了情,也还是那么心清目明。
    她没糊弄过去。
    这话并未避开众人,其他人自然也听见了。但没人傻到在此刻质疑什么,皆是当做没有听到,面色如常。
    便是季家人,也没表现出什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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