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太平山山顶别墅, 这?里静谧悠然,远离城市喧嚣,站在此处可以轻松俯瞰维港和城市天际线。
    精神?矍铄的周老穿着一身黑色太极服, 正在悠悠打?着太极拳。
    周老原名周自山, 已经年过?七旬, 是周家的第二代掌权人?。
    在卸任周氏集团主席之后一直深居简出在山顶别墅里,早已淡出公众视野多?年。
    这?时管家才叔小跑着走过?来,低声对他?说了?句话。
    周老面上神?色依旧,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叫佢喺茶室等住。 ”(让他?在茶室等着。)
    半个小时后,茶室里。
    穿着深蓝色定制西服的男人?站在窗前从太平山顶俯瞰,直到听到身后传来的那一阵稳健的脚步声。
    唐鹤鸣脸上重新挂上儒雅的笑转了?身, 恭敬地颔首,“阿爷。”
    周老却没应声,径直掠过?他?走了?过?去, 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你今日搵我做乜嘢?”(你今日来找我做什么?)
    唐鹤鸣神?色自若, 唇边依旧带着笑,微微扶住袖口,俯身不紧不慢地给老爷子倒上热茶。
    周老接了?茶却依旧没好脸色, 脸上神?情不怒自威,沉声道:“接近年关喇,都喺度讲我们周氏撤资嘅事情,尽快澄清,唔好搞到集团内部人?心惶惶。 ”
    “已经准备召开记者会,阿爷放心。”唐鹤鸣从容回答。
    周老坐下喝了?口茶, 不动?声色地问:“嗯,最近有冇同佢联系? ”
    唐鹤鸣自然知道老爷子说的是谁, 他?面色从容地回答:“佢喺巴黎都好忙,最近冇乜联系。 ”(他?在巴黎也很忙,最近没怎么联系。)
    “我老咗,冇咁多?精力打?理集团。”周老说,“你一个人?咁攰,我打?算叫阿礼返嚟一齐打?理集团。 ”(你一个人?这?么累,我打?算让阿礼回来一起打?理集团。)
    听到这?,唐鹤鸣的眼神?中划过?一道暗光,唇边的笑意微微凝固住。
    但是这?一切却逃不过?老爷子的眼,周老锐利地抬起眼,问他?:“有无意见?”
    “当然冇意见。(当然没有意见。)”唐鹤鸣笑着回答,“有阿礼返嚟一同为?集团分忧,再好不过?。”
    周老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也温和了?一些,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说:“我们周家到你同阿礼系第四代,你要记住,家和万事兴,家族传承并唔容易,我们周家发家就系因为?兄弟之间?都团结一致。”
    唐鹤鸣恭敬地点头,“阿爷说的是。”
    唐鹤鸣又?嘘寒问暖了?几句才离开。
    几分钟后,黑色劳斯莱斯幻影从地库里开出来。
    唐鹤鸣的侧脸隐匿在黑暗之中,此刻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笑脸,他?摘下脸上的金丝眼镜,揉了?揉眉心。
    开车的是他?的特助阿丁,阿丁和唐鹤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自从唐鹤鸣回到周家之后,就把他?一直带在身边提携他?。
    阿丁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略显疲惫的唐鹤鸣,低声问唐鹤鸣:“鹤鸣,今天要去医院那边看?唐姨吗?”
    “……”唐鹤鸣顿了?顿,“最近先不能去,还是要麻烦你多?帮我看?看?她……她怎么样?”
    “她经常看?着窗户发呆,喊你爸的名字,吃饭也吃得少了?。”
    唐鹤鸣听后没再回答。
    车内寂静无声,阿丁想点开广播缓一缓氛围,在听到广播主持人?说出“周家”两个字之后,眼疾手快想关掉。
    “没事,你继续放。”唐鹤鸣说。
    “……好。”
    广播里传来女?主持的声音,说的是普通话——
    ——“周老自从上次出院之后仍有在幕后工作,周氏集团的家族产业主要的决策权仍由老爷子来拍板决定。”
    ——“周老坦言,未来的接班人?除了?要德才兼备,还要对家族生意有浓厚兴趣和热情,才可以做得好。”
    ——“周老希望未来的接班人?能够以善良积极的心态对待员工和家族事业,以家族传承为?目标,而不是出于?权和利。此外,接班人?还应该具备照顾其他?家人?的能力和意愿,宽以待人?,严以律己。”
    听到这?,唐鹤鸣才笑了?一声,眼底笑意意味不明。
    “鹤鸣,最近集团内部闲话有点多?。”阿丁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
    他?抬手示意阿丁关掉广播,问:“是吗?都在说什么?”
    “说周老爷在幕后这?么久突然出来接受媒体采访,是因为?那位快回国了?,要给亲孙子进集团铺路。”阿丁愤愤不平地说,“……可是你也是他?的孙子啊,怎么这?么不公平?这?么多?年你对集团的付出我们都有目共睹,老爷子竟然还模棱两可地说什么接班人?仍在考察之中。这?不就是让你白打?工?这?就算了?,居然还有人?说什么……”
    “说吧,我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唐鹤鸣笑笑,“而且这?么多?年,我听的还少吗?”
    阿丁一脸为?难,犹犹豫豫地说:“哎,还不是说你来周家多年却还是没有改姓周,说为?什么周老还不把真正的那位继承人从法国叫回来。”
    唐鹤鸣面上依旧挂着笑,嘱咐说:“阿丁,以后这?些话不要在别人面前说。我一直把聿礼当作我的亲弟弟。他若是能回来也是好事。”
    “……就你心善。”阿丁摇摇头,“谁知道那位回来会怎么样,我看?他?可不是个好惹的,当初周守则……”
    “阿丁!”唐鹤鸣面色忽然一变,迅速打?断他?的话,“不要再说了?。”
    “……是。”阿丁打了打自己的嘴,“是我一时口快了?。”
    “不是一时口快。”唐鹤鸣严正地说,“这?个名字,绝对不要在他?们面前提起,尤其是在聿礼面前。”
    阿丁点点头,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车子在等红绿灯,唐鹤鸣又?出声:“对了?,方才来的路上,你跟我说巴黎那边怎么了??”
    阿丁趁间?隙递上平板给唐鹤鸣,说:“那位最近好像有钟意的女?孩了?。”
    ……
    落地窗前,看?着那辆车驶离之后,周老才转身回到一把黄花梨交椅上坐下。老爷子的背后桌案上风水摆件一应俱全,墙上是一幅郑板桥笔下的墨竹图。
    竹子是一种傲骨的象征,它柔韧刚劲,挺拔有力。就像周氏家族一样,不会轻易被风刮倒。
    才叔敲了?门走进来,恭敬地对周老说:“老爷,鹤鸣少爷走咗喇。 ”
    “嗯。”
    才叔小心翼翼地询问:“鹤鸣少爷带嚟嘅补品…… ”(少爷带来的补品……)
    “放仓库喇。 ”周自山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
    “啱了?,阿礼嘅生日就快到喇,要同佢准备生日礼物。”周自山忽然说起,“最近佢都喺忙乜嘢?都冇同我打?电话。 ”(他?最近都在忙什么,都没给我打?电话。)
    才叔听到这?,忽然顿了?一下,而后笑着回答:“听讲巴黎地区公司最近有啲忙。”(听说巴黎公司最近有些忙。)
    “巴黎以后请个外部人?员打?理都得,佢不过?系仲怪我地將佢从細就送到法国。 ”(他?不过?是怪我从小把他?送到法国。)
    老爷子又?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道:“唐鹤鸣嘅工作能力有目共睹,但系佢始終姓唐。只? 有聿礼先至系我地周家名正言顺嘅子孙,远恒嗰个不肖子孙,死咗都仲同我留低一堆蘇州屎,始終系我们周家对唔住裴瑜同阿礼,如果佢知道真相,恐怕更加唔想返嚟喇。”(远恒这?个不孝子,死了?留下一摊烂事,终究是我们周家对不起他?们,如果他?知道真相,恐怕更不想回来了?。)
    才叔见周老神?情落寞,连忙安慰说:“二少爷佢最孝顺你喇,每年过?年返嚟第一个见嘅人?就系你。”(二少爷最孝顺的人?就是您了?,每年过?年回来第一个见的人?就是您。)
    说到这?,周老才露出一些欣慰的笑容,“系丫,个个都话我个孙仔爱自由,对继承家业冇兴趣,但系我都希望集团最后交到佢手上。”
    “只不过?少爷咁多?年喺国外,恐怕董事会嘅人?面服心唔服。(只怕董事会的人?面服心不服)”才叔有些担忧地说。
    “边个当家作主,边个就有话语权。我系老咗唔系死咗,佢哋做咗咁多?年周家嘅寄生虫凭咩有意见?(我是老了?不是死了?,一群寄生虫凭什么有意见?)”周老冷哼一声。
    才叔又?说:“仲有,集团内部最近都讲鹤鸣少爷呀……”
    周老叹了?口气:“我知,冇讲咁多?,你出去啦。”(别说了?,你出去吧。)
    屋内又?只剩下老爷子一人?,他?长叹了?一口气,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本子,拿出塞在里面的一张合照。
    是一张全家福。
    他?有时候也在困惑,自己一生一心为?了?周家的荣耀,积极做慈善,从未使过?什么肮脏手段,怎么会一个家走到如今这?般?
    他?惆怅地抚过?照片上周远恒的脸,静静看?了?一会儿才把照片放回去,关上抽屉锁好。
    他?不该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心软,毕竟裴瑜才是周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唐茹那个疯女?人?算什么?当年费尽心思搞这?种手段,周远恒竟然也同意她躲到美国去,偷偷把孩子养到成年了?带回来认亲。
    想到当年的种种,周老越发觉得离谱,甚至一度觉得是不是哪里风水出了?问题。
    他?的两个儿子,周远正如常青树一般儒雅英俊,偏偏对经商不感兴趣,一心教?书?育人?,和妻子就生了?周文蕙这?一个女?儿,一家人?倒是温馨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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