娆娆,可曾有人如此唤过你,云霁如此唤你一声,可好。
    银针拔落,云霁转身面朝向苏娆,隔着白色蒙缎,目光透亮,落在苏娆脸上,如此清晰。
    清晰地能看清她一刹那的怔愣,随即便紧蹙起眉角似是要发怒,只因为他如此又生事的话语。
    今夜过后,云霁将再不会踏入你们苏家一步,也再不会踏入你这娆湘阁一步。
    你我之间存留的那些回忆,与云霁而言已经足够了,再不敢多留其他,否则云霁只怕自己真会弥足深陷。
    本来已经要怒,又在他如此话语下,面目沉凝下来。
    隔着眼上蒙缎,云霁看得清楚,苏娆面上的这每一个表情他都看得无比清楚,清楚得他都恍惚觉得自己的眼疾是好了,他能看见了,看清了。
    娆娆,我们告别了。
    站起身穿好衣着,终是第一次主动将苏娆揽入了他这单薄的怀中。
    虽单薄,却已温暖。
    苏娆似乎又发愣,并没有反抗。
    清幽药香清晰地融入鼻息,似乎还带着一股轻易难以察觉的血腥味。
    一抹温色,落了苏娆额间那道凹陷的难看疤痕上。
    却连刹那都未曾停留。
    娆娆,云霁对你,唯有一个心愿,云霁想你忘了这道疤,忘了它带给你的伤痛难过。
    发髻间也戴入一簪白玉簪,迟来的及笄簪。
    云霁松开苏娆,走了。
    月华身影一息不见。
    娆湘阁内弥漫的药香消失,只留下那燃燃炉火还在。
    苏娆安静站着很久,才抬手摸上去左额疤痕。
    须臾,又取下了发间白玉簪。
    精雕簪花是一朵月下白梅。
    种在东宫后.庭的唯一一棵白梅树,每当有月色投落映照花间时,便会泛出淡淡月华光晕。
    东宫内的一抹亮色。
    桃花明眸之内蓦地一抹水色渲染,才一声发笑:
    你皆清楚,忘不了,也不能忘。
    水色未曾化作泪滴自那明眸之内浮出滑落脸颊,只是握紧白玉簪,才又一个纨绔笑容浮面。
    灿艳了眼角眉梢间的那抹桃色,带出浓浓艳媚风采。
    转身,却见琴娘一家不知何时进来,又看了她多久。
    琴娘走过来,环抱苏娆。
    小姐这是何苦。
    只这一声,苏娆明明不难过的,却沙哑了喉咙。
    浩叔三人也走过来。
    依素也花了眼眶。
    浩叔与依影虽未曾水色染了眸,却也觉眼睛有些酸胀感。
    他是他,他虽不是云霁,他虽和云霁一样无辜,可他的身上同样流淌着云家人的血啊!
    这一声喃呢,眼角水色才终是化作泪滴流落,苏娆却快速一把擦掉,松开琴娘,又笑靥如花。
    琴娘,浩叔,他活着,他也活着,他活得好好的,他是云王府的霁月世子,是云琅的苍穹之光,再也不是那个可怜的小狼狗了。
    我不想将好不容易出来的他又拉进去他所恐惧的那黑暗幽冥中,就让他活在阳光之下吧!
    阁楼房梁的一角隐秘之处,这道月华身影并没有离开,就这么安静站着,将阁内的每一语都听得清楚。
    字字入心。
    她果然猜到了。
    也许从观天阁中的那一眼,她就已知晓了他是谁。
    云家人的血,这是他无法祛除也不能祛除的身份。
    月华身影安静望着夜半这高空月牙,又过片刻后,阁内再无声,云霁才终离开,再不见。
    第199章 和亲诸暹
    姚皇后的诞辰宴,未至云宫的人还是那两人。
    霁月世子羸弱,荣华郡主反省。
    一场诞辰宴,没有赵国公告知赵莲馨的那话。
    姚皇后并没有开口向瑜皇提及太子的婚事。
    只是一场简简单单的诞辰宴,瑜皇送别诸暹与澹梁两国使臣,而已是欣怡郡主的赵莲馨,将在诸暹使臣出发后由云琅送嫁队伍护送前往。
    昨夜晴朗,今夜夜空却又生出一层薄薄乌云。
    快至夏时,这天气也开始多变起来,晴天与这阴夜,似乎只是老天爷的一个转念念头。
    灰蒙的感觉,加之夜撩暮色,只让人内心生出压沉。
    赵国公府,书房之内,赵国公来回不停走动,不时又看一眼房门,手中拿着那块羊脂白玉牌。
    忽地,一声脚步踏落地面上的声音,赵国公握着玉牌的苍手骤然一紧,手心汗渍粘腻。
    房门被推开,进来之人是他在四皇子府外那夜所见黑衣蒙面。
    赵国公的目光却落在这人身后,再没有来人。
    国公不用看了,只在下一人。
    黑衣人走进来,手中又拿一个檀木盒。
    主上让在下带来此物给国公,以安国公之心。
    将檀木盒递给赵国公,又道:
    赵小姐婚事,太子并非良人,那位诸暹毅亲王在诸暹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最适合做赵小姐夫婿,虽远嫁诸暹和亲,但与霁月世子也不再见,如此方保得赵家安稳。
    赵国公打开檀木盒,里面东西是一件少儿内衬衣衫。
    这一件内衬衣衫是云穆皓代父前往大秦为质时所穿,赵国公记忆犹新,确乃云穆皓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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