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中,
    李党齐聚一堂,虽然不是说好多年没见,但是,能公开在老师府上齐聚一堂,把酒言欢,好似多年以前的事了,如今在朝堂,他们处处小心,生怕引来不必要的是非。
    还希望恩师,能安稳致仕,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可惜,总归是不如愿得多,今日,恩师一反常态,说话明显变了语气,也不知老师心底如何想的,大公子,是不是更进一步。
    几人都压下心中的心思,反复敬酒,好似忘了许多烦恼一样,欢声笑语不断。
    而在外间,
    不少朝臣惊疑不定,都在猜测,首辅大人是何用意,这些,莫非是要重回朝堂掌权不成,不少闲散的京官,眼神飘忽,四下看着,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心中竟然许多计较,朝堂的事,怕是又起风波,这里面的利益,恐怕还需要回去细细思索一番,如果有机会,那就要见缝插针,投靠其门下,或许还能为自己官路铺的平整一些。
    坐在最外边的一桌,翰林院的路安和齐良,二人放开肚子,在那胡乱吞咽,不一会就吃了大饱,看着内堂诡异的动静,路安低着头悄声说道,
    “齐兄,你说首辅大人什么意思,会不会要重出朝堂了,你看那些人,净是些李党老人,”
    齐良也瞄了一眼那边,还真是,低着头也回了一句,
    “说不定啊,你看,首辅大人健在,大公子李潮生做了左丞之位,稍许用些力,就能入了内阁,要是真的夺权,就看大公子动不动了。”
    齐良显然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说不得这是个机会,靠近大公子机会,只不过需要些准备。
    “你是说,首辅大人需要动了,”
    “差不多吧。”
    二人说完,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私心,好像都想到一块去了。
    这一桌的其他官员,更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生怕别人听见什么大事一般。
    忽然,
    屋内的昆曲停下,原来一曲西厢记听琴的片段,已然唱完了。
    片刻,
    有不少好听曲的人大喝一声,
    :“好。”
    还没落下音,就看见李府大管家急匆匆走了过来,在首辅李大人身边俯下身,耳语道;
    “老爷,宫里来人,说是明日大朝会,文武百官,勋贵武将,全都过去,”
    “嗯,知道了,”
    李首辅面色不改,依旧还是那副沉稳的摸样,只有桌子上的人,有些忐忑,不知出了何事?
    “爹,出了什么事?”
    李潮生有些疑问,没忍住,先开口问道。
    却见父亲脸色一沉,
    “不长心眼,如此沉不住气,怎能肩扛大任,”
    “呃,父亲勿要动怒,儿子是着急了,”
    见到父亲有了怒意,赶紧认错,
    “恩师,大公子也是有爱护之意,万不可责罚。”
    杨少师赶紧劝了一句,孙伯延也是接着说;
    “恩师,情有可原,万不可动怒。”
    “恩师,是不是朝中有事。”
    栾公赋借此转移了话题,虽说三位师兄没什么建树,但是维护李家的声望,却是不遗余力的,
    见此,
    首辅大人脸色也好了许多,看着周围都是自己的亲信,这才把话说了出来,
    :“刚刚,宫里来人传信,明日大朝会,文武百官不得缺席,想来是有重要的议程,都说说,什么事那么急,”
    李崇厚竟然用了急字,可见心中已经有了预感。
    但是在座的竟然没有一人能说的出来,()
    都是紧皱眉头,苦苦思索,大公子李潮生喝了口茶水,想到了之前洛云侯恩科的事,想必是陛下有了嘱咐,迟疑道;
    “父亲,诸位师兄,会不会是恩科的事,好像两日后就开考了,明日里,主审的官员就要进考场准备,会不会是因为这些。”
    “恩师,大公子说的没错,近来京城风平浪静,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南下大军已经走了,宁国府那边,也没个动静,就剩下恩科考试,人数那么多,考官也是人数最多的一次,听说那洛云侯直接要了一半的言官过去,简直闻所未闻。”
    杨少师喝的脸色涨红,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恩师只要回到内阁,谁人能敌,再把大公子推一把,两年之内入阁,那时候,什么南北乡党,不过是过眼云烟。
    其余众人若有所思,回想一下京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却如杨少师所言,常佐有些不确定插了一言,
    “杨大人说的不错,恩科毕竟是朝廷大事,再小心也不为过,但是昨日里,刑部接到了京仓结案的卷宗,说是崔德海等人认罪书,有户部侍郎沈中新和洛云侯的签字,这个案子算是结了,就是不知,可有联系。”
    众人闻言,又是摸不着头脑,
    李首辅眼神瞬间一凝,京仓的案子结了,那么快,那就是说,京南那边的官仓就不查了,如果不查了,京南布政使于仕元那个老狐狸,就没了牵制,顾平就难了,早知道,当初就不把他安排在京南那个死地,三万精锐没了消息,是太平教真的厉害,还是被女干人所害,早些年的后手,应该都有准备了。
    “行了,不管是哪边的事,承蒙皇上恩德,我等用心做事就成,今个,老夫甚是高兴,如今有些乏了,你们自便,老夫先回去了,”
    说完,让其子李潮生搀扶着,回了后院,留下满院子的人大眼瞪小眼,直至冷场,不少官员都是起身告辞,急匆匆离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张瑾瑜几人吃的差不多了,也没打招呼,随着众人一起出了府邸,左拐右拐,总算出了大门;
    “侯爷,今日可多谢侯爷了,垫付的礼金,等几日再给侯爷送过去,”
    门外,
    襄阳侯一抱拳,向张瑾瑜道了谢,今个,不虚此行,简直是大开眼界。
    “柏兄见外了不是,这些不足为虑,倒是柏兄,本侯总觉得朝堂以后可不太平了,不说了,喝的有些多,这就回去了,”
    张瑾瑜翻身上马,也不知那个酒后劲怎么那么大,都有些迷糊了,头昏沉沉的,有些不舒服,刚坐稳,对着沈中新和贾政抱拳告辞,
    “沈大人,明日,不对,后日,含元殿见,政老爷,多保重。”
    “走,驾。”
    张瑾瑜一弯腰,半躺在马上,两侧是亲兵护卫,就这样醉醺醺的走了,剩下三人,站在那,不由得摇了摇头,各自叙了话,带着心事急匆匆的离去。
    离开李宅转脚后,
    张瑾瑜估摸着半躺在马鞍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见没有人跟上来,伸手抹了把脸,起身拿起马鞍上挂着的水囊,狠狠灌了几口,
    “娘的,开了眼了,都说老而不死是为贼,看来咱们大武的首辅大人,这像是重出江湖了,”
    这么一说,身边跟随的宁边有些愕然,
    “侯爷,您不是醉了吗!”
    “哼,是醉了,都醉了好一会了,再不醉怎么脱身,看来刚刚那位大管家说的事应该不小,不然李首辅不会反应那么大。”
    张瑾瑜在李府宴席最后的时间里,眼神一直没有离开主位上,那时候,在座的人脸色可不怎么好看,皆是因为李府管家来之后,不知在首辅大人耳边说了什么,这才有了那一幕,脸上就像是变戏法一般,()
    看来应该是有什么事了,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侯爷,卑职倒是应该知道些什么,您进去之后,末将带着的人,守在院门处的时候,看见了那位大管家,在门外和宫里来的小黄门窃窃私语,不知说些什么,”
    宁边想了想,守在外面的时候,确实看见那位管家说完话,急匆匆就赶回去了,
    “哦!宫里来的人,”
    张瑾瑜跟着念叨了一番,既然是宫里来的,那就是陛下的旨意,会是什么呢,来贺喜的,不太可能,不说一屋子人的面色难看,就是李首辅的儿子,娶个平妻还不够格,就算是贺喜,忠顺亲王府已然来过了,未必不是陛下授意,
    这样算下来,会不会是宫里的告诫,大喜的日子告诫,陛下能做出来。
    一时间,张瑾瑜还没有头绪,看来所有人都有动作,就是勋贵这边做了缩头乌龟,也不是,代表八公利益的王子腾已经率军南下,攒下功勋才是正途,怪不得这些日子那么低调,
    罢了,该知道的,还会知道,不该知道的,想来也不知道。
    走着走着,就到了侯府门前,
    还未下马,
    就看见侍卫长卫永站在府外,见到侯爷到了,着急走过来牵着马,
    “侯爷,您可回来,刚刚宫里来了人,说是明日开大朝会,文武百官一个不少,卑职怕侯爷有些疏漏,就留在此处等候。”
    “什么,明日大朝会,你可问了传信之人,什么大事要开大朝会?”
    后天就是恩科考官入场的时间,怎么会突然朝会,难不成有人犯了事,也没必要啊,
    张瑾瑜挠了挠耳朵,想了一圈也不知道京城还有什么事,值得陛下大动干戈,难道是京城外面的,回头看向宁边,问道;
    “今日或者昨日,有没有外地急报,”
    “回侯爷,并没有,咱们的人都在京城城门处,有专门的人盯着,各地急报只要路过城门,必定知道。”
    宁边一抱拳,斩钉截铁的回答,侯爷花了大笔的银子,收买了不少暗探,京城四个城门是重中之重,只要有个风吹草动,侯府立马就能收到消息。
    “好,既然如此,就别想了,今日回去都好好休息,还有咱们那些行军帐篷什么的都收拾好,明日全部拉过去,对了,等明日,买的黄羊还有蔬菜瓜果也带着,”
    张瑾瑜酒劲又上头了,浑身犯困,交代了一声,准备回去休息,刚挪步,身后的宁边又道;
    “侯爷,那荣国府还去吗?”
    “不去了!”
    脚下一顿,随即回道,朝堂事太忙,儿女情长岂能天天挂在心上,就是心里有些想的慌,林妹妹等人也不知怎么样了,尤其是林黛玉那口仙气,没吸上颇为遗憾。
    首辅大人的深宅大院,
    也很快在大管家的吩咐下,把外面挂的灯笼,红布,还有喜庆饰品一一卸下,好似躲避着什么一般。
    “都手脚麻利些,门外的地上,也要打扫干净,把那些挂着的,都拿下来,”
    “是大管家。”
    不少管事带着人,赶紧搬梯子爬上去,先把那些东西扯下来,好似不该让人看见一般。
    大总管看着门楼处,已经处理干净了,这才撂下话,转身回去禀告老爷。
    后院书房内,
    摆放着一个长长的躺椅,梨花木雕刻的,精美无比,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被褥,并且旁边还放着一个比较矮的,四方方形桌子,上面一套江南上好的青瓷,茶水糕点一应俱全,茶碗里的茶水,还冒着热气。
    屋内的中央,还有一处鼎炉,青烟升起,散发出阵阵幽香,闻一闻精神一震,是上好的龙()
    涎香,堪比黄金之贵。
    再往周围看去,各处书架上,摆的满满当当的书籍,另有不少经意书册,散落在书桌上,不曾打理。
    李首辅挥了挥手,说道;
    “都下去吧,李管家,去把潮生叫来,然后你就守在门外,任谁都不可进来。”
    “是,老爷。”
    李管家点头,把周围伺候的丫鬟都给撵出去,这才小心翼翼退出书房,把门关上,
    出了门,
    头也不转的就匆匆赶往东苑,寻了大公子李潮生。
    东苑内,
    大公子李潮生,喝多了酒,头还昏昏涨涨的,让身边伺候的丫鬟,给端水净面,毕竟在前院喝了不少酒,酒气有些重了。
    刚刚前厅人一散,李大公子就匆忙回了东院,进了洞房,也没说上几句话,直接。猴急的上手,挑了新娘的头盖,
    顿时感觉眼前一亮,
    看着眼前艳丽的女子,含羞待放,粉内的面颊,如雪的肌肤,都能掐出水来一般,李潮生眼神一亮,果然是江南女子貌美,扬州“瘦马”名扬天下,自己娶的人,可正式扬州人士,不知是不是“瘦马”,眼神瞄了“夫人”身前,硕大无比,可不像是瘦马能有的,见此,心中欢喜,还想开口问询什么,就听见门外,李管家的嗓音,
    “大公子,大公子!”
    李潮生脸色一红,刚伸出去的手,立马缩了回来,冲着门外喊道;
    “什么事?”
    “大公子,老爷在书房唤你,”
    “知道了,这就过去。”
    李潮生脸色难堪,心里暗道父亲也太不解人意,竟是些散事,看着坐在床塌上,已经挑了盖子的女子,心痒难耐,
    “夫人,本公子还有事,去去就来。”
    “郎君请便,莫要耽误了正事。”
    一股江南软语说出,让大公子李潮生瞬间身子抖了一下,按耐下心思,转身急匆匆就走了。
    刚出了房门,就看见李管家站在门外候着,不耐烦地问道;
    “我爹找我什么事,也不看时候。”
    李管事弯着腰,伸手给大公子整理了下袍服,
    “大公子稍安勿躁,春宵一刻值千金,老爷如何不知,可是老爷既然唤大公子过去,必有事情交代,还请大公子耐心一些。”
    微风徐来,吹在脸上暖洋洋的,
    李潮生平复了一下心境,想到了之前所言,明日大朝会,难不成是这些事,
    “走吧,这就过去。”
    “是,大公子。”
    二人一前一后,朝着后堂书房走过去,
    到了地方,
    李管家打开房门,让大公子进去,他自己则是守在门外。
    让刚迈步进入书房的李潮生心中一紧,父亲应该是有机密的事相商。
    缓步走了进去,
    入眼的就是一排排书架,皆因摆满了书籍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能小心绕了几个弯,走过屏风,才看到父亲坐在书案之后整理书册,
    “爹,爹,你老叫我!”
    李重厚并未答话,依旧在收拾书案,李潮生见此,赶紧走了过去,帮着父亲整理书册,整理好之后,撸起袖子,就把这些书一一搬到书架上,
    反复跑了好几趟,
    李重厚则是坐在书案后,倒了一万茶水,
    “潮生,不忙搬,先擦把脸,喝口茶,歇歇。”
    李大公子此时垫着脚,把最后一册书费力的搬到第三层书架上,用衣袖抹了一把汗水,转头回了一句,
    “爹,我不累,一会就搬()
    完了。”
    但是李重厚并未再让一下,反而眯着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儿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
    见到书册搬得差不多了,李重厚又说道;
    “潮生,那边有个匣子,韩昌黎集策那个,帮我找出来,”
    大公子一愣,这才刚搬完,好像是看到了,刚刚还拿着呢,估摸着就在这书架上,边找边回答;
    “哦,刚才还看见呢。”
    果然,
    就在眼前书架第三层最右边,放着一层厚厚的书匣,伸手就拿了出来,转身回到书案前,把书册放在桌子上,
    “爹,找到了,给您拿过来了,”
    大公子李潮生到现在,也不知父亲什么意思,
    “嗯,看见了,不要放下,你打开看看,找找,把那一卷,祭十二朗文,那一卷找出来,”
    “我不看了,你给我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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