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末。
    日光倾泻下来,伸展着翅膀的雄鹰飞过云层,发出一声嘹喨的鹰啼。
    一艘舰船破开平静的水面朝着梁山驶来,紧闭的水寨木门在绞盘的哗啦啦转动中缓缓打开,不多时,靠岸的船上,张顺快步走了下来,迎上了今日值守的阮小七:“哥哥可在山上?”
    “今日带着骑兵去野外拉练了。”阮小七回了一句,看着不该在这时候回来的张顺,又看着抱着木匣从船上下来的余兴:“怎地这时候回来?有要事?”
    张顺点点头,回头看了眼正在下船的余兴:“辽东有情报过来。”
    ……
    吱——
    一枚响箭从奔腾而来的马群中射出,随后密密麻麻的箭矢跟着升腾而起,朝着响箭飞出的地方,嗖嗖嗖的破空声在响箭之后划破空气射向土丘,矢入土石,轻响声中插入地面的箭矢尾羽在轻轻颤抖。
    呜呜呜——
    马蹄旋起地面上的泥土,扬起的烟尘中有人吹响牛角号,苍凉的声响回荡在众人的耳边,最前火红的战马划过一道弧线,带着后方骑士急速转弯,绕行这方土丘,又是一枚响箭突兀出手。
    嗡——
    箭雨随后而起,扎入地面的羽箭溅起不少沙石。
    “停——”
    低沉的嗓音响起,举起的方天画戟下,奔跑的战马减速、停下,摇晃着脑袋打着响鼻,轻微的挪动着步子显然没有跑尽兴,随后被背上的骑士安抚下来。
    “动作还是慢了些……”吕布拍了拍赤兔的脖子,这畜生摇头晃脑一番方才喷出一个响鼻。
    “首领说的是。”萧海里将头上铁盔取下,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不由用大手摸了一下,在身上擦了擦:“还是要练,毕竟不是生在马上的汉子,多少有些欠缺。”
    赤兔上的身影点点头,抬头看了看正在努力散发热量的太阳,挥了下手:“已是练了不少时间,都歇息一番,莫要中暍(音ye),待歇息过后继续。”
    “多谢寨主——”
    “寨主万年——”
    一众马军顿时欢呼起来,三三两两骑着马跑去一边阴凉地儿下来,相互将身上皮甲解下,露出被汗水浸透的衣衫,随后纷纷取了水囊痛饮一番,任由自己的坐骑在一旁找嫩草吃着。
    树荫下,吕布将方天画戟依着树干而放,坐在青石上扫视着各自歇息的马军寨兵,叹口气:“战马还是少了。”
    “谁说不是。”杜壆走来一旁,嘭地一声坐到地上:“不过听说曾家已经开始专心育马,许是过段时间会好。”
    “太慢!”吕布摇摇头,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手中轻轻敲打两下:“等那些种马繁育,长成战马需要更多的时间,我等现在确是等不及。”
    “那依着首领的意思咱们再去抢一个牧场?”
    走过来的萧海里听个正着,当即兴奋的说了一句,身边跟着的袁朗、史文恭也是有些意动。
    都是领兵的人,谁会嫌弃手下的兵少马多的,若是有了更多的战马,说不得还能再扩充一下麾下的人数。
    “不过宋马太矮……”光头的契丹汉子先是嫌弃的说了一句,随后又认命般叹口气:“唉,也不是挑挑拣拣的时候。”“倒也不是不行。”吕布用手搓着下巴,面上若有所思:“只是要先看看那马的成色如何,这事儿等回去让杨林、马灵他们出去跑跑看。”
    “似曾头市那般的战马却是少见。”杜壆抿了抿嘴唇:“怕是哥哥要做好长期寻找的准备,民间牧场多驮马,难堪大用。”
    “我等也没那般悠闲找寻的时间。”吕布摇摇头,却是不想再聊这个事情。
    他来此时日不短,已经知道这赵宋王朝马政复杂,不单是缺少马源、养马地与人,那些站于朝堂的士大夫“守内虚外”、“重文轻武”的态度与决策才是导致现在宋境内战马不足的根本原因,更别提还有人曾提出“以步制骑”这等离奇想法,如此倾向于防御的思潮,自是不会对马政起什么积极的作用。
    “先从辽地购马吧,稍后再想想别的法子。”
    说了这句话的吕布突然耳朵一动,看向水泊的方向,就见一骑快速飞驰而来,临近停下飞身下马拜道:“寨主,水军张顺副指挥使回来了,同回的还有前去辽东的探子。”
    “嗯?”吕布眉头一挑,看看萧海里等人:“如此看来某也没法在此多待了,你等稍后继续操练。”
    “哥哥自去忙。”
    “有俺在,首领放心。”
    吕布提起一旁方天画戟,走去赤兔翻身上去,朝着一旁早已站起的侍卫喊了声:“上马,回寨。”
    ……
    日光轻移,走过午时的日头开始弱了下来,山风轻轻拂过,拨弄的树枝一阵微微晃动,回来的男人身上顿时一阵清凉。
    书房内,吕布看着整理成册的情报皱起眉头,搭在书桌上的手指轻轻的点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某一刻,坐在书桌后的人影抬头看去站在侧面的余兴:“跟某说一说这金国是怎生回事?”
    余兴连忙点点头恭敬道:“小的们去了辽地以后曾多次听闻女真人同辽国有龌龊,其生女真一部多被欺凌嘲弄,有完颜部首领受不得气,起兵反抗,数败辽兵,辽国大将箫嗣先、箫敌里先后败于其手,于今年初时立国为金,随后有咸、宾、祥三州归入女直,在辽地东京道占据一席之地。”
    顿了一下,舔舔嘴唇道:“几位统领听了这事也颇为惊异,随后带小的等人去往北边看过,其人多剽悍,若与他人有了矛盾多以角斗来解恩怨,兼且作战之时悍不畏死,往往数百人能击溃上千或更多的辽兵。”
    吕布皱起眉头:“兵甲如何?”
    “之前看时,其兵甲多为缴获辽军之物,小的也不知此时如何,毕竟这金国占三州之地,当是有了自己的工匠,只是想来多半不差。”
    “嗬……”吕布嘴角咧起一个弧度,轻声呢喃一句:“某倒是有些兴趣了……”
    “寨主,恁说什么?”余兴一时没有听清。
    “无事。”吕布挥了下手,站起身走出书桌,拍了拍他肩膀:“做的好,待会去后面领赏,另外多带些金银回去分给各位弟兄,总不能办了事情没有赏银。”
    余兴大喜:“多谢寨主!”随后小心翼翼地抬头道:“不知小的可否与家人小住几日再回?”
    “准了!”吕布呵呵一笑,挥动手臂:“去吧,你随下次出海的船去辽东即可。”
    这探子愈喜,千恩万谢的离了房间。
    吕布看他出去,抬脚走向堪舆图,望着上面勾画的地形,久久未动。(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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