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猎猎,步履轰鸣。
    往来的令骑从阵列中相隔的道路中快速跑过,旋风一般卷起地面的沙土,被甩在后面士兵习惯性的眯下眼睛,随即面无表情的继续走着。
    跟之前与辽军作战时不同,如今的齐军获胜的信念更加的坚定,毕竟己方之前没有大批骑兵之时尚能守住阵地不被突破,而如今,自家的大王来了,随行的是之前在中京道火烧敌营的骑兵。
    “兵力不足七万……应是六万一、二的样子,大王,折损这般多辽军还是没有补充,不管辽人之后会不会有什么应对,最少现时我等面前的相当于一支孤军。”
    军队浩浩荡荡前行,王政骑着战马,在吕布身后看过军情开口说着自己推测。
    吕布在赤兔上眯起眼睛,手指一下一下点在裙甲上:“不知沿途的城池还有多少可战之兵……”,思绪放飞了一下,抬起手:“传令,大军停下,再向前就要提前进入战场。”
    令旗挥舞,号角声吹出简短的讯息,轰鸣的脚步声响停了下来。
    摸了一把赤兔的鬃毛,这畜牲打了个响鼻,吕布静静的看着原野的尽头。
    一队接一队的斥候奔跑回营,传来辽军接近的信息,王政听了只是感慨一下,辽军的脚程与自家大王估算的差不太多,若自己是辽军主将知道这事,干脆据城而守算了。
    可惜,他们不会知道……
    视线内,有烟尘在远方升起,继而一条黑色的长线在视线的尽头出现,隐隐约约能听到隆隆的闷响声。
    “来了!”王政不自觉的挺直了身子,舔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突然看向吕布,眼中闪着明亮的光:“大王,打穿临潢府!”
    吕布笑了一下,没有回头,他望着对面江潮一般的黑线席卷而来,双腿轻碰赤兔马腹。
    火红的身影陡然蹿出,炭火也似的战马,鲜红的披风在其上飘扬,衬着马上骑士金色的铠甲愈发的醒目,方天画戟“呼——”举了起来,跑过一个个方阵,无数齐军士卒炽热的视线里,吕布放声大吼:“将士们,准备迎敌!击垮辽人——”
    “大王万胜——”
    徐文赤红着双眼,陡然举起手中大刀呼喊,唾沫星子飞出三尺。
    “大王万胜——”韩世忠举着钢槊附和,忍不住瞥他一眼,这小子从与荣谈完之后就处于兴奋状态,现在临近接战,这厮简直亢奋的快要飞起来了。
    四周,无数的士卒举兵狂呼:
    “大王万胜!”
    “大王万胜!”
    旌旗飘荡,喊声震天,一片铁马金戈。
    ……
    咚——
    咚咚咚——
    天光从云层的间隙射下来,震天的战鼓声伴随辽军行进的步伐缓缓而来。
    庞大的烟尘在空中弥漫,黄土漫天之中,浩浩荡荡的军阵漫山遍野的推进过来,绘有各种猛兽的旌旗延绵数里,遮天蔽日,三军左右横向展开排成阵列前进,长达十多里,走过平原、山丘,踏过绿草、荒地。
    大军前方乃是怨军,折损近半的军队经过多日修整已经恢复了原本凶悍、自信的神情。
    无数双穿着布靴、草鞋的双脚踩过这片原野,身上带有刀痕的皮甲看起来有些破旧,郭药师面无表情的骑着战马走在中间,他身旁成百上千的怨军士卒沉默着看着远方的齐军,呼喊的声音飘入耳朵,让不少人陡然握紧手中刀兵。
    影影憧憧的身影,攒动的人头排列出一个个大型的方阵,耶律余暏带着麾下左皮室军护着左翼,右翼布置的是西北路招讨司与乌古敌烈统军司的骑兵,再接着是奚人的马步两军靠在左右两翼,后面是耶律宗雷领着的上京兵马与各军多出来的士兵,其中右领卫的残兵败将忍着伤痛在走。
    辽字大纛与耶律得重的帅旗此时正立在中军,一辆偌大的战车缓缓前行,耶律宗云哥仨作为护卫跟着战车在行进。
    浩浩荡荡六万余兵马脚步声在一片轰鸣中连成一片,数面大鼓在马车上晃动着,穿着红袄的鼓手站在旁边,用力甩动着臂膀,敲出有节奏的鼓点。
    行进之中,不时有斥候骑着战马飞奔过来报告周边的情况,也有从后方过来的令骑恭敬递上写满字迹的纸张。
    披着白色披风、衣甲华贵的耶律得重站在战车上,抬手抚摸一下衣甲缝隙处缝着的狼毫,缓缓展开刚刚送来的情报,微微皱起眉头,两片嘴唇紧紧抿在一起。
    “上京还是歌舞升平,皇兄这等时节仍在外狩猎不理朝政……”
    哗啦——
    双手猛的合起,写有字迹的纸张被揉成一团:“他这是不想要基业了不成?”
    旁边长子耶律宗云一直分神兼顾着父亲这边,看他面色愤慨,骑马靠过来:“父帅,可有大事?”
    “……没事。”
    耶律得重看他眼神,宽慰一句,从亲卫那边要来火折子,点燃纸团,冷着脸看这团纸烧成灰烬:“前方吕布已经在列阵以待,传令停下,让辎重营将投石机拉过来,先跟他打个招呼。”
    传令的士兵当即挥舞下手中的令旗,旗语发出,有喊止步的声音传来,延绵壮观的方阵中,有士卒卖力的推着巨大的车体在缓缓走来,耶律得重在车上抚摸一下身前的木栏:“进入射程不用请示,直接一砲打过去。”
    木轮碾动地面发出咯吱的声响。
    前方怨军郭药师见状连连挥手呼喊:“让开、让开,给投石机让出道路。”
    脚步的磨擦声响起,怨军分出数道缺口,让辎重营的士卒推着投石机上前,一面举起刀枪拍打盾牌、敲响地面,前排的刀盾手迈步走向车辆两旁,军阵在移动。
    他们视野之中,齐字的大纛下方,奚胜、縻貹、卞祥、王德、完颜宗翰等大将聚集在吕布与王政左右,静静听着自家大王的部署,随后返回各自的营中,待将领都回转后,吕布摸摸赤兔的鬃毛,望着远方推出投石机的辽军。“辽人孱弱,只是人数、装备比我军占优,看他两翼与中军的骑兵数量也非是我军能比的,着实让人眼红。”吕布将方天画戟扎在地上,看着前方出动的兵马有些感叹。
    尽管手中的士卒多了不少,然而钱粮的制约以及辽东百废待兴的状况,一直使得齐国无法大量征召士卒,各部都在要钱要粮,也是他们这两年经营榷场、劝课农桑有些成效,不然或许就被财政拖垮了。
    “传令王德、完颜宗弼,注意上前掩护步卒,让完颜宗翰、董平、呼延灼待命,随时准备出战,耶律得重既然想要和某打招呼,那也要回礼过去才是。”
    王政没有说话,回头招来令骑,数匹战马飞快的跑出去,对面,辽军的前军举着盾牌护送投石机的景象映入眼帘。
    这边投石机的高大身影也在阵中移动上前,有人将杠杆拉了下来。
    视线中,韩世忠在马背上观察着前方辽军移动的速度,心里盘算一番,挥手传令:“队伍散开前进。”,紧密的阵型顿时分开,人与人之间隔着三步的距离,待快要进入投石机的范围,他与徐文两人翻身下马,一拍马的臀部,任战马跑回自家阵地。
    将要依照军令短兵相接,此时还是在战阵中与将士同行的好,将横刀提在手上,活动下臂膀的北中郎将接过亲卫递过来的铁矛,与麾下的将士列阵以待,他战阵的两旁,两面马字战旗在迎风飘扬,长相相似的哥俩也是走进阵中。
    “向前!”
    吼声出口的同时,怨军所部响起进击的号令,两边的军鼓同时奏出激昂的鼓点。
    嘭嘭嘭——
    投石机的臂杆狠狠弹起,两边二十多道黑点划过弧线,流星一般的向着地面撞去。
    举盾的刀手阵列正迅速前行,听到响动有人下意识的举盾紧缩身子,有人连忙看向高空,向着一旁跃去,脑袋大的石弹轰然砸在盾面,破碎的木屑随着鲜血飞溅起来,沾有血迹的石头弹起,又向着后方砸落,接连弹了三五下方才落在地上滚动两下停止不动。
    双方各十多颗石头瞬间砸死近五十人,其余的人惊魂未定的大口喘息着看向被杀的同袍,随即红着眼转过头,更加坚定的向前跑动。
    对面辽人阵中响起号角声,鼓点的机打快了几分,前方怨军停滞了几息,随后那面旗子才再次前行。
    “耶律得重看来也要拼命了。”吕布出神的看着前方的阵列出现一瞬间的骚乱,叹口气,面上神色有些复杂:“可惜……只有十三架投石机,连床弩也无,看来辽人朝廷不支持他,此等形势之下,他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大王……”王政有些古怪的看他一眼:“若是辽人朝廷支持他,岂不是会对我军造成麻烦?”
    “哈哈哈——确是如此。”吕布放声一笑,稍稍偏头,对着一旁传令兵吩咐:“擂鼓助威,同时让陷阵营做好准备。”
    后方抡着鼓槌的身影挥洒下汗水。
    前方将要接阵的战场,一颗颗石弹呼啸着砸落,砸出十来道血泉,双方的距离越发的近了,投石机在往后撤走,怨军恢复紧密的阵列,顶着盾牌徐徐行进,射手时不时搭上箭矢,脚步微微一顿朝着天空仰射,然后继续迈步前行。
    齐军这边的阵列疏散,韩世忠吼叫一声,前排的刀盾手将盾牌斜举,挡住落在己方前阵的箭雨,“嗖嗖嗖——”的破空之声不绝于耳,箭矢落在阵列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偶尔有人惨叫着倒地,鲜血顺着箭杆在流淌。
    箭雨一过,后方穿着黑甲的射手咬牙切齿的上前,迅速挽弓还射。
    推进过来的怨军顿时一片惨叫,不少人直接倒在地上没了声息,郭药师将头上的铁盔一推,移开挡着自己的盾牌,手中铁枪前举:“准备——接阵!”
    对面,韩世忠冷着脸看着怨军士卒临战狰狞的面孔,吸了一口气,将长枪朝着天空一举,一口丹田气喷发:“先登营——”
    下一刻,整个两千人的阵列爆发出怒吼:“有进无退!”
    声震四野,整个原野嗡嗡作响。
    马劲、马勥兄弟霎时间红了眼,慢了一步的二人同时举起三尖两刃刀与秋水雁翎刀:“忠勇——”
    麾下部众早憋着劲在等他二人的声音,紧跟着嘶喊:“虎贲!”
    顷刻间,齐军的阵势加快了速度,迈开脚步飞奔踏过地面,如奔涌的潮水逼近怨军,挺盾、扬刀,后方的长枪、铁矛探出肩头。
    双方接触的瞬间,齐军前排士卒身上肌肉猛的绷紧,徐文挤开前方的部下,冲到锋线,红着双眼,爆破出声:“杀——”
    轰——
    声音被轰隆隆的撞击声淹没,一面面盾牌碰撞,盾后面的士卒用肩膀顶着盾牌,死死蹬住脚下的泥土,敌我两方的长矛、刀枪在这一刻拼命抡起,朝着对面疯狂挥砍戳刺,鲜血在锋线飞溅,残肢、头颅不时飞起掉落地上,尸体被推挤的立在原地,某一刻的松劲方才倒在地面。
    “随俺杀!”
    一片刀光枪影里,徐文高举铁盾,挡下对方刺来的长矛,一脚将靠近的怨军士卒踹个踉跄,手起刀落砍翻一人,接着踩着对方的尸体跳起,落下的瞬间,盾牌格开前方的枪林,手中横刀朝着眼前身影一扎,顿时刺穿一人的身体,“啊啊啊啊——”吼叫中,推着对方向前跨了五步,随后一脚踹出,抽刀,侧身挥砍。
    战刀、长矛刺来,他手中横刀格挡开,满是缺口的刀锋迸出火光,魁梧的身躯靠着铁盾向前挤压,刀锋、矛尖劈砍刺入盾面,他一把将盾牌朝前扔出,趁势一个翻滚,起身的刹那,照着前方的人小腿挥出一道刀光。
    “啊!”
    “俺的腿!”
    前方扇形的身影倒下,兵器掉落,残肢喷溅的血液染红了周围数尺土地。
    徐文趁势扔了卷刃的刀,随手捡起一枪一刀,吼了一声向前扑去,身旁亲卫、士卒跟上,搅动锋线的厮杀声不绝。
    齐军中,前排的士卒受伤,随后有人连忙补上,松散的阵型收缩靠拢,韩世忠口中呼喝连连,一枪刺死一个怨军士卒,马家兄弟亦是带着麾下亲兵站上锋线,歇斯底里的声音充斥着人的耳膜,冲杀的人不断将对面的敌人杀死在地。
    韩世忠混战之中向后退了几步,环视一圈,看着徐文带着麾下正奋勇上前,连忙伸手一指:“跟着洒家拉那混账退回来,真当自己三头六臂不成!”
    亲兵连忙跟着冲出,向着徐文那边靠近。(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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