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逐渐覆盖上夜的色采,尚显浅薄的夜幕还能看着远处山峦的轮廓。
    蓝黑色的夜空下,举着火把的骑兵奔行成阵,号角声延绵低沉,马蹄踏过战场嘈杂的地面,奔行的骑士不停呼喊怪叫释放着战前的压力。
    战场上,燃烧的箭矢带着黑烟升上天空,远远近近不同地方灼烧的亮光照着昏暗里的影像,深色的身影奋力的朝前推挤,两支长枪搅动阵线,将穿着铁甲的将军打的狼狈逃窜,手持横刀的步卒嘶声那喊着,挥刀冲向怨军的士卒。
    这只是战场上的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视野升上天空,俯瞰整个延绵厮杀的战场,不知名的原野上,一队队辽东步骑在配合着自己的王扩大战果,三面骑军旗帜的倒下让所有辽军的将领都措手不及,士气大振的齐军在奋勇进击,骑兵在纠缠,犬牙交错的杀成一团,从一开始的列阵冲杀,变成数十块战团在延绵数里的阵线四周鏖战,被分裂的队伍在各自将官的带领下,向着对方杀去。
    人海中,王德“啊——”的怒吼,挥刀便砍,将一名奚人骑兵砍成两截,大刀向着萧干的方向一指:“大王已经连破三阵,我等却在此处蹉跎,与人纠缠,此生羞耻也!是男儿的,随洒家杀过去!”
    他身边不足百骑兵齐声呐喊,红着眼,不停打马向前冲去。
    不远处的完颜宗翰听着吼叫,面上浮现狠色:“是该让辽狗看看女真男儿的血勇!杀——”
    “杀——”
    马蹄声、呐喊几乎同时响起,数百女真骑士随着这昔日的金国大将向后撤退一段距离,旋即再度发起冲锋,挺着铁矛、挥舞刀刃,狰狞嘶哑的大吼,与对面的奚人骑兵贴身肉搏,有人干脆跳下战马,挥刀就砍,血浪在这战场上翻滚。
    原野上,满是各种野兽般的吼叫,从左看向右侧,成群厮杀的人或进或退,代表着齐军右中郎将的旗帜在与太真驸马的将旗相对而立,没了冲势的骑兵纠缠在一起,不断有人落下地面。
    战场右侧一角,写有完颜的旗帜飘荡在长水校尉旗帜一侧,骑着战马、拎着大斧的完颜宗弼冷冷的看着前方厮杀的战团,陡然间嘈杂的叫喊传入耳中,扫过去的眼神带着疑惑,随即收回目光随手打偏射来的箭矢。
    有人在昏暗的视野里骑着战马跑动过来,看清旗帜的一刻大喜,连忙打马过来:“完颜长水可在此处?钮将军部正与辽军苦战,望完颜长水快些过去支援。”
    完颜宗弼转头看他一眼,微微侧首看着前方厮杀的战团:“回复右中郎将,就说俺知道了,此时俺们这里也在与辽狗苦战,待击溃前方之人立即就去。”
    那骑兵一抱拳:“多谢完颜长水。”,转身打马向着来时的路而去。
    “……四郎。”犹豫的声音传来,完颜宗隽嘴唇动了下:“要不俺先回……”
    “不用。”完颜宗弼摇头:“讹鲁观你安心待在这里,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何况他只是一个中郎将。”,转首的脸上带着冷笑:“你这不是在俺这边奋战吗?谁还能说你的不是?”
    完颜宗隽张了张口,完颜宗弼直接一挥手:“行了,钮文忠将军那边不需担忧,他麾下多是老兵,装备精良超过俺们,只要小心着些怎地也伤不了。”
    随后转头看向传令兵:“告诉完颜奔睹,让他收着些打,推进的太快了。”
    那女真人一点头,向着前方厮杀的地方就跑。
    ……
    左皮室军大旗落地的那一刻,仍然保持着一万五千人的辽军中军、后军在快速赶往那赤红身影所在的地方,耶律得重骑着战马,身旁长子与次子并排在身后护持着,耳中传来的厮杀声让人不时转头四顾,陡然看着远方的旗帜举起。
    黑夜里,有火矢升起,从天空划过,旗子上的图案在流星般的火光中映入瞳孔。
    “父帅,求援旗帜,前军的求援旗帜!”耶律宗电指着远方竖起的双兔大旗高声大叫。
    “此时还管什么前军后军。”耶律得重的脸上面无表情,紧紧攥着缰绳:“此时若不能止住吕贼的步伐,今夜过后就再无战胜齐贼的机会了。”
    耶律宗云在后犹豫一下,挥了挥手中大刀,骑马奔行到他身侧:“父帅,一会儿恁老莫要上前,吕贼武艺高强,若是漠然接触谁也讨不了好,只能靠人数堆死他。”
    耶律得重眯起眼睛,转脸看下长子:“你说的俺知道,现在他连破三路骑兵,体力已不如之前充沛,传令北院将军曲利出清上前,趁其体损,迅速将其击溃。”,顿了一下:“若是能杀了吕贼,本王保他进北枢密院任枢密使。”
    说话间,有传令兵赶忙向前打马而去。
    马蹄声轰鸣而起。
    ……
    骑兵的冲杀,直行向前,怒潮般的向着对面骑兵的身后推进蔓延。
    各种兵器的碰撞、交击,人马交错而过,厮杀而出的身影,突破耶律余暏阵型的队伍,吕布抚摸一下浑身满是汗水、鲜血的赤兔,一身征战痕迹的吕布带着不足两千五百的狼骑缓了缓速度,歪头看向步卒那边,转过视线,画戟抬起指向左侧辽军中军扬起的尘烟:“辽人中军……尔等,可还有力气?”
    “有!”身后余呈一抹脸上血渍,提着凤头斧当先响应:“破辽狗!”
    随后更多的声音齐齐爆发:“随大王破尽辽狗!”
    拎着画戟的身影转过脸,扫视一下面色涨红的众人,握着缰绳的手一拽:“有诸君信任跟随,某有何惧!”
    苏定颤抖着手臂,犹豫一下:“大王,不是说打完这部骑兵回去中军?”
    “战机稍纵即逝,如何能死板的按照计划去做。”回过身的威猛身影摇摇头:“况且,军师也并非什么也不懂的文人,他自会配合。”
    赤兔喷口粗气,迈动蹄子,挺起的画戟直去中军帅旗的那边,雄浑的声音在战场爆发:“耶律得重,洗干净脖子等着某!某这就来寻你!”
    赤红如火,侵袭而来。
    远处方向,耶律得重的面色铁青,望着身前起伏的身影陡然觉得有些不自安,定了定神儿,知道是被齐军的攻势打出了阴影,面色不由更是难看三分。
    “父帅……”耶律宗电握着刀杆的手有些发潮:“不若让三郎、四郎也带兵上来拱卫中军,有五千人,怎地也能抵挡一会儿。”
    “混账话!你等当前面曲利出清将军败定了不成!”耶律得重吼了两人一句,看着火把照着他难看的脸色。
    长子次子对视一眼,嘴唇都是动了一下,随后低下头。
    耶律得重骑在战马上,稍稍缓下速度,沉默了几息:“让三郎、四郎上来吧。”
    耶律宗云、宗电猛的抬头。
    “为父不是不信曲利出清将军。”耶律得重握着缰绳的手发白:“只是身为主帅,要做最坏的打算。”
    ……
    “列阵!”
    姚刚举起铁枪大喊一声,披上甲具的人马在缓缓调整着呼吸,距离上次出战没过去多久,甲骑的人马尚未补充完全,只是就算如此,这些身形壮硕的骑士也仍是昂着头挺着胸,以睥睨的姿态看着前方厮杀的战团。
    马蹄声在后方响起,骑着战马冲过来的传令兵吼出来自后方的命令。
    “军师有令,攻怨军所部!”
    清晰的声音传入所有甲骑的耳中,有轻笑声从阵中发出。
    “所以说……”姚刚将铁质的面具戴到脸上,闷声闷气的声音从金属光泽后方传出:“读书人最坏。”
    郑怀在一旁大点其头,拎着铁棍的手挽了个棍。金属的怪物向前小跑而动,视野开始上下晃动,逐渐加速,沉闷的轰鸣自下而起,地动山摇。
    吱——
    尖锐的响箭在空中回荡,韩世忠听到了讯号,面色顿时一变,伸手一拉杀的忘我的徐文,“后退,后退,让开道路!”呼喊着召集身边的部众开始向侧后方褪去,持着刀盾、长枪的步卒组成临时的防线,戒备着可能到来的追击。
    “终于后退了……”
    厮杀声沸腾的战场,郭药师肩膀包扎妥当,浑身药味儿,看着退后的韩世忠部喘出口气,随即有些疑惑的歪歪头,眼前的一幕有些熟悉。
    只是鏖战多时,战场上各种声音都有,肩膀又受创分心,一时间转不过那念头,正准备发令后退调整,陡然间想起什么面色一变,双眼朝着马蹄轰鸣声传来的地方扫视,随后定格。
    微弱的光芒中,漆黑的身影在上下起伏,偶尔路过仍在燃烧的火苗反射出金属的光芒,噩梦似的记忆如脱缰的野马,重新在脑海中上演。
    “甲骑!”
    惊恐的叫声发出,身旁疲累的怨军士卒齐齐一怔,纷纷抬头观望过去,郭药师一声:“退!”惊叫出口,拨转马头就跑。
    端着铁枪冲锋在前的姚刚怒吼声随即传来:“破——”
    “阵——”
    更多的声音吼出。
    “跑啊!”
    “甲骑,跑——”
    一息之间,混乱在怨军中蔓延,冲阵的轰鸣声在夜晚的厮杀中爆开。
    齐军开始反攻。
    ……
    远去骑兵的尽头,赤兔在奋力跑动,金冠束发的身影倒拖着方天画戟,马蹄疯狂翻腾间,画戟的锋刃贴着地,翻起泥土、草皮,偶尔迸射出一道火,后方,伤势轻重不一的狼骑紧紧跟随,就像海面翻起的一道波浪,再次跟在主帅身后发起冲锋,朝着辽人中军这边径直杀了过来。
    “不足三千人还敢过来,射死他!”
    曲利出清三十多岁,面黑,嘴唇上留着一撮胡子,见着吕布的一刻面色发狠,猛的挥舞三尖刀,军中主帅已经许诺,若是适才吕布刚破琼妖纳延之时他还心有顾虑,此时对面骑兵战了如此长时间,自己麾下又有六千人马在此,还有何惧?
    “大王!”战马上,余呈摘下自己的护盾,奋力一抛:“接着!”
    圆形的骑兵旁牌在空中飞旋,吕布单手接住的一瞬,对面的空气中全是嗡嗡的弓弦颤音,密集的箭矢飞射过来。
    盾牌挥动,叮叮当当的声音敲响在铁皮盾上,被挥动砸开落下地面,或者直接扎在盾牌上,有几支箭矢擦着赤兔的皮肉过去,带出丝丝血线,这畜牲睁着大眼,喷出个响鼻,速度又快了一线。
    狂奔的赤红身影背上,吕布一手捏紧了戟杆,剧烈的抖动中,双眼盯着前方,神情沉着、兴奋,一如方才初上战场。
    “换刀枪,快杀了他!”
    曲利出清沙哑着嗓子在吼,面色通红,双眼震颤。
    赤红战马上方,吕布咧嘴一笑,而后“喝啊——”一声大吼,将插满箭矢的骑兵盾牌扔了过去,嘭一声砸在前方骑兵的脑门上,轰的巨响传出,木屑碎裂四射,人体向后飞起。
    赤兔嘶鸣,马蹄翻起黑土,飞速靠近,金冠反射出火把的光芒,前方一名辽军骑兵凶狠嘶吼,一枪刺出。
    画戟也在下一瞬间抡起圆弧,从天直挂而落,鲜血从那辽兵的头顶爆开,整个人被劈成两半,赤红的身影风驰电掣般一闪而过,画戟上挑,噗的捅入第三人的胸膛,整个人被挑飞出去,另一手拔刀,噗的一下,斩进左侧奔来的骑兵颈脖,人头飞上天空。
    血在黑夜中绽放开来。
    溅在脸上的鲜血顺着皮肤向下流淌,吕布伸舌头舔了一下:“耶律得重,某来也!”
    雄浑的声音炸响,刀光戟影随着赤兔的突进在闪动,人的身体、脑袋在空中飞旋,马蹄毫不犹豫,朝前方的骑兵阵中冲了过去,三名骑兵挺矛对冲而至,与他交错的瞬间,环首刀、方天画戟挥舞,兽面吞头铠的身影持过两人的中间,刀锋划过人的脖子,右手方天画戟砸在人的脑门儿,然后手臂一收,将画戟竖起挡住第三名骑兵的刺击,左手一挥,从那人腹部划了过去。
    根本看不出有何衰弱。
    厮杀的声音渐渐在身后、身旁响起,举着大旗的亲卫紧跟而上,砰乓的交击声中,那一抹赤红的身影仍是冲在最前方,一杆方天画戟将对面人影挑起甩在敌人身上:“跟着某,直取中军!”
    视野从上方看去,涌来的狼骑汇成刀兵,随着那一抹赤红破开层层围堵,吕布扔掉砍的满是缺口的环首刀,一柄方天画戟狂舞,将正面来袭的骑兵打落马下,身后亲卫护持,推进的速度愈加迅猛。
    “拦住他,快上人去拦住他!”
    曲利出清在后方看着齐王的大旗没有丝毫阻碍的向前突进,顿时有些慌神,这与他想的不同,为何这伙齐军此时还有这般战力,想要兜转战马,后方中军帅旗处有冲锋的号声传来,身边骑兵死命向前,裹挟着他退无可退。
    就在他下令的时候,亲做尖刀的吕布也看着将旗下的他,轻轻一踢马腹,赤兔猛的踏过地面,方天画戟照着前方劈开冲来的骑兵群,带着狼骑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线,如同切入人体的刀锋,破开一层又一层的血肉,间或也有狼骑掉落下马,发出临死的惨叫。
    “先杀此将,再冲中军!”
    心中默默计算一下,吕布冷冷的看着曲利出清,眸子暴出杀意,纵马挥戟:“随某来!”
    身后狼骑号角着冲出,再次加快了速度转眼撕开层层防护,那团火焰已是到了眼前。
    混乱的战场之中,两军对冲切割而过,有人挽弓瞄准那一抹赤红,嗖的一声,箭矢从人群头顶飞过,吕布早感觉有异,偏头闪开箭矢,“啊——”的一声大吼,方天画戟挥开,将前方辽兵长矛打偏,也没去寻找何人射的箭矢,叫声:“余呈,护!”
    赤兔缓了一瞬,后方亲卫连忙死命上前,吕布猛的将长枪扔出,插入前方骑兵身体,翻出长弓搭箭,照着前方松手,射出去的同时,赤兔奔过死尸,反手握住画戟拔出,向前一挑将一北院小将戳下马,再也不看北院将旗那边,高吼:“冲中军!”
    赤红所过之处,鲜血四射飞溅,挡者睥睨,后方骑兵呼喊出声,带着更加狂热的神情随军冲锋。
    大旗缓缓飘落,一支箭矢稳稳插在旗杆上,有北院骑兵叫了一声:“将军,旗……将军?!”
    视线里,战马上的曲利出清晃动一下,仰面掉落马背,面门上一支箭矢轻微颤抖。
    一弓双矢。
    ……
    整个战场,一侧的王德、完颜宗翰正打的奚人骑兵节节后退,甲骑冲过怨军的阵地,直杀向还在鏖战的奚人步卒,看见反击机会的齐军步骑配合着蜂拥杀上,让已被甲骑杀怕的怨军与奚人所部仓皇后退。
    另一边,荣、狄雷与贺重宝配合着縻貹开始反攻,没了后方中军的支援与侧翼的援护,太真驸马与右翼兵马的防线被突破,完颜宗弼见状无奈,嘶吼着上前,不久杀退对面骑兵,挥军杀向一旁钮文忠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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