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围攻京城,分食东虏!
    阳明心学七派。
    浙中、江右、南中、楚中、北方、闽粤、泰中。
    现在,北方王学主事家族穆家绝祀绝后,没有了心学重量人物或家族存在,北方王学立刻成了盘散沙。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距离京城太近,北方王学中人见识过圣上铁血杀戮后,所有人和家族都心生胆寒,而不敢再伸头主事。
    君不见一夜之间,宛平县穆家及众吏、大户之家,消失了数十个。
    这倒不是说找不到这几十个家族宅院了,那些砖瓦砌成的宅院还在那里,就是人没有了。
    为了警告其他省、府、县地的官吏、士绅、大族、富户,内阁阁臣陈以勤特令锦衣卫在抄没完穆家、王家等家族钱粮后,将数十座宅院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部门户都敞开着。
    人走进其中,偌大的穆府,竟空空荡荡,别说人了,就连跑动的老鼠都没有,越走越瘆人。
    砖石、地上的血,哪怕锦衣卫冲洗的很干净,但暗沉的颜色,顿时就能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就在宛平县南郊,锦衣卫封锁了座小山,从那天后,那座小山就一直在冒着黑烟,偶尔顺风的时候,烟气飘过来,那腥臭感能瞬间让人作呕。
    经常烧人的家族知道,锦衣卫这烧的是人,在焚烧穆家等家族族人的尸身。
    县里多了几十座鬼府,县外多了座万人尸山,那些北方王学中人是贪,但不是傻,触圣上霉头的下场历历在目,谁会伸着脖子让圣上继续砍?
    一些胆小的北方王学中人和家族,甚至脱离了阳明王学,趁着无人时候,烧去了与心学一切有关的东西。
    北方王学名存实亡。
    而这,也让阳明王学的其他六派看到了抢占思想高地的机会。
    因为圣上在大礼议之争后,对心学的打压,阳明心学的发展,始终在南方,这点,通过几派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在嘉靖二十一年前,唯有北方王学在苦苦支撑。
    但在嘉靖二十一年壬寅宫变,圣上躲进西苑以后,圣上停止了诸多礼仪改革,而对阳明心学的打压力度,也出现了明显下降。
    等到浙中、江右六派想要进入北方开辟思想高地时,北方王学已经一家独大。
    文人的龌蹉,远比其他更令人觉得恶心,哪怕七派出自同源,以北方王学穆家、穆孔晖为首的人和家族,禁止其他六派在北方讲学。
    一旦其他六派中人出现在北方,就会被时刻盯着,敢讲学,就会有官府来抓人。
    圣上禁止王学力度是小了,甚而接近没有,但不是不存在了,只要接到举报,必然会冲场抓人。
    显而易见,这就是北方王学中人举报的,其他六派恨得牙根直痒痒,但也没什么好办法,几十年的发展,北方王学在大明朝北方已然是根深蒂固的存在,与所有省、府、县都有勾结,根本不可能打过。
    于是乎,整个北方思想高地,牢牢被北方王学掌握在手中。
    如今,北方王学倒下,其他六派就仿佛秃鹫嗅到了死尸的气味,疯狂冲过来撕咬。
    东林书院是在阳明心学的江右王学身上建立起来的,和浙中等五派王学高喊着为北方王学讨要公道,实则派遣了大量门中人去北方诸地开展讲学,‘抢地盘’。
    穆家绝祀绝后,成了其他阳明心学中人讲学的开篇话题,活跃气氛,引导情绪的一件事,仅此而已。
    心学大家集体思想北渡,这立时引起了北方诸省、府、县主官的注意,出于自保,纷纷上报京城。
    内阁在接到地方公函后,以张居正为首,高拱、胡宗宪、李春芳联袂入宫觐见。
    作为当朝大学士,学问深厚是毋庸置疑的,张居正很清楚心学之风绝不能在大明朝蔓延开来。
    很多人以为心学是“知行合一”,便认为心学是一门务实的学问,实际不然。
    阳明心学在传习录中清清楚楚地提到,所谓的“行”与普通人所理解的“实践”根本不是一回事。
    譬如说‘如好好色’,‘如恶恶臭’。见好色属知,好好色属行。
    只见那好色时,已自好了。不是见了后,又立个心去好。闻恶臭属知,恶恶臭属行。只闻那恶臭时,已自恶了。不是闻了后,别立个心去恶。
    “行”在阳明先生看来就是“意之动”,用现在的话来说,当你对一件事做出了正确判断后,不必等到身体力行后,就已经叫做“行”。
    因此,所谓的“知行合一”并不是一种方法论,而是对“知”和“行”关系的一种判断。
    知行合一不需要刻意去追求,只要在”天理“,即内心的”明德“之指导下,自然而然就会实现。
    可是,三十六岁的张居正,已经明白阳明先生的整个学说实质上建立在纯粹意识活动的基础上,与实践完全脱节。
    这叫“务虚”。
    张居正早年浸润佛学,沉迷于“务虚”,常常从万事万物中去感悟佛理。
    由于阳明心学在某种程度上与佛门思想相重合,加之入仕之初,受到恩师、心学大家徐阶的提拔,所以当张居正接触到心学之后,立即为其所吸引,他一度认为心学是孔子之后唯一的“真正学问”,还曾作文道:
    “学不本诸心,而假诸外以自益,只见其愈劳愈敝也矣。故宫室之敝,必改而新之,而后可观也;学术之敝,必改而新之,而后可久也。”
    可随着他官场经历的不断丰富,张居正逐渐从一个“书生意气”的青年学子转变为真正的大明朝官员。
    他不再纯粹沉迷于虚幻,而开始更多关注大明朝方方面面的现实问题。
    他发现,大明帝国之所以江河日下,很大的一个原因便是士大夫阶层开始“务虚”。
    科举制度之下,士大夫是官员的人才储备库,而官员相比于读书人,更应该关注实际,而不是整日夸夸其谈,读书思辨。
    但此时,阳明心学已经广泛传播,对大明朝的学问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官吏、士绅都不再脚踏实地,而是热衷于高谈阔论,指点江山,那些所谓的书院逐渐沦为读书人“清谈”之所。
    江南之地较为富庶,张居正勉强还能忍受阳明心学传播,但阳明心学六派不知死活围攻北方,他和内阁彻底忍不了了。
    张居正内阁无法想象,当整个大明朝都开始‘务虚’时,大明朝会跌入什么样的深渊。
    心学也好,阳明心学也罢,必须要有个决断了!
    ……与此同时。
    塞北丰州滩。
    俺答正在汗帐中愤怒地踱步。
    在草原右翼(北虏)不知道的情况下,大明朝竟然与草原左翼(东虏)在宣府、辽东二镇开启了小范围的互市交易。
    大批粮食、物进入东虏,这很大程度破坏了俺答借互市交易控扼东虏,迫使小王子屈服的构想。
    在绝对力量面前,俺答没有勇气和实力向大明朝抗议,在逼迫东虏和小王子交出粮食、物失败后,俺答出离地愤怒了。
    叔侄之间,矛盾再度激化。
    汗帐内,沈惟敬也在,沉声静气道:“想不到啊,大明还真给东虏面子,东虏想要的东西,大明居然给东虏送去了,而且,是以平价交易,不是互市交易的高价,奇哉!怪哉!”
    作为大明、鞑靼两头吃的他,和俺答北虏配合分食小王子的东虏,是清溪沈家腾飞的关键。
    没想到的是,大明竟在完全没有知会他这个驻鞑靼大使的情况下,与东虏提供了援助,这打破了他和家族的计划。
    不满的情绪在滋生。
    “小王子背着我私通大明,他的眼睛里还有没有我?”
    俺答狂怒,厉声道:“如果小王子真这么不识趣,那我就只有动武了。”
    北虏、东虏的实力差距仍在,要是北虏强行进军,东虏也是扛不住的,只是那样伤亡太大,俺答以前不愿意而已。
    但在知道东虏绕过他,与大明朝廷暗中勾兑后,虽说俺答不愿意承认,但的确有些怕了。
    他不知道大明朝对东虏的支持到底有多少,也不知道大明朝和东虏达成了什么交易,更不知道大明朝和东虏是否在密谋除掉他?
    要知道,名义上的草原共主,还是小王子,而不是他。
    小王子比他年轻,小王子比他软弱,小王子比他更满足大明朝对草原的操控。
    万一有一天,东虏军队和大明军队一同驾临北虏,北虏又该拿什么抵挡?
    百般不好的想象,使得俺答更迫切地想要统一草原,以免夜长梦多。
    “汗爷,别急啊!”
    沈惟敬连忙阻拦,摇头道:“中原人讲究计谋,汗爷与东虏开战,势必会两败俱伤,这便是大明朝廷最想看到的。
    我觉得,我们只需要做一件,就能让之前的计划继续进行。”
    分食东虏的计划,只是遭到破坏,但没有被彻底摧毁,那么,想办法把破坏处补上就可以了。
    “做什么?”
    “破坏大明对东虏的私相授予!”
    沈惟敬眼中闪烁着精芒,笑道:“小王子逐渐挺直的腰杆,东虏的反抗,底气都来自于大明的支持,只要大明支持没了,或者落不到东虏的头上,那小王子和东虏人就又会对汗爷顺服。”
    “那该怎么做?”
    “大明援助东虏是通过宣府镇和辽东镇,宣府镇,就在草原左、右翼的分界上,汗爷与其大规模进兵东虏,不如派兵伪装后,在宣府镇外守着,等到东虏拿到大明朝的粮食,就直接抢过来!
    如若不好抢,那便放上一把火,把那些钱粮都给烧了,绝了东虏的幻想!”
    沈惟敬出了毒计,阴狠道:“辽东镇,虽然不在草原右翼的势力范围内,但却在大明、鞑靼另外的一个势力范围内,建州女真!
    汗爷,草原上缺衣少食,东北之地,就更加缺衣少食了,将来自大明朝物的消息告诉建州女真一族,必然能使其心动,派兵去掠夺。
    如此一来,汗爷在宣府镇抢走东虏的粮食,建州女真一族在辽东镇抢走东虏的物,东虏又会恢复又饥又寒的境地。
    再就是,汗爷可以下达命令给所有草原部落首领,告诉他们,小王子得到的粮食、物,是您汗爷让他去要的,目的是分给所有族人,使族人们安然度过寒冬的。
    这样,既能树立汗爷您在草原左、右翼的威望,也为小王子和东虏出了难题。
    我倒要看看,粮食、物被抢走后,小王子该如何应付那些草原狼一样的众部落首领。
    我更不相信,大明朝会无限制的给予粮草、物的援助。
    等到小王子走投无路,再向汗爷您臣服,到时候,怎么处置这卑鄙的家伙,是杀是剐,还不是汗爷您一句话的事吗?”
    “好!”
    俺答大喜过望,兴奋道:“就按你说的办,小王子,咱们走着瞧!”
    随即,俺答便命令长子僧格率领军骑前去宣府镇外,守株待兔等着东虏人在接过大明朝给予的粮草后,在必经之路上劫道。
    另派遣信使沿着长城外的道路一路向东,给建州女真一族传信,劫掠东虏人从大明朝得到的物。
    而沈惟敬也没有闲着,大明朝廷的‘背刺’,让他觉得十分难受,身为驻鞑靼使节,他想要的,不是配合大明朝行动,而是大明朝配合他行动。
    不过,沈惟敬还没有昏头到去指责大明朝的地步,但想好了给予大明朝警告的方式。
    通过无数次从鞑靼弄马匹卖给宣大总督王崇古的经验,王崇古和朝廷面对过高的马匹价格时,总会选择接受,沈惟敬知道,大明朝对战马的渴望。
    先减少卖给大明朝马匹的数量,然后,在恰当的时机,向大明朝表示,这是俺答不满大明朝、东虏之间的小动作而给出的愤怒表示。
    要想继续从草原得到战马,就停止一切对东虏的援助和支持,不然,后果自负。
    沈惟敬又准备了封信和份大礼送回大明朝,请恩师张居正从中周旋,来日分食东虏成功,还会有无上大礼送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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