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手中捧着那带子,顿时按在胸口,眼睛里头的泪已夺眶而出,欧飞正想上前问三娘怎么回事,只见素儿摇头示意大家先别打扰三娘,挥手让大家退一退,让三娘一人静一静。
    素儿将大家带到一旁,然后轻声说道:“那带子是她与盘郡之间的定情之物……”
    “那个腐尸是盘郡?”布诺简直不敢相信,他以前也见过盘郡,他高大威猛,长相英俊,如今与这腐尸实在联系不上,他想想深叹一声,真是生死命中注定,那么一个鲜活的生命竟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到底是谁下这么毒的手?”翁蓝心里愤愤不平,她最是看不惯草菅人命的行为,更何况还拿这鲜活的人体做盅器。
    “方才看那尸体,显然是在山果上下蛊,盘郡中蛊之后被打伤脑部然后将他拖至山洞之内,再将他高高吊起,将蛊虫灌入胃中……”素儿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又不自然地笑了笑,“我也只是猜测。”
    “这个猜测应该没错,从胃部尸虫情况看,可以看出就是你方才的猜测,我还有一个估计,方才我看了一下这尸体主人,发现他未腐烂的肌肉仍旧结实,他应该原本是一个身体很棒的人,所以我推测他并没有立即死亡,而是被蛊虫足足折磨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死去,看尸体的腐烂程度大概在三十多日前才死去。”欧飞说话时,眼神十分坚定,他最后的推断让所有的人眼睛一瞪,顿时心跳加快。
    “你是说……他一直没死?”翁蓝惊讶地看着欧飞,她有些后改悔方才自已没胆量接近尸体,如今却好奇起来。
    “一条彩带斑又斑,丝线拦边自己织,送给郎哥缚身上,看到带子看到娘。”三娘口中低低地哼起一曲定情歌,泣不成声的沙哑音色,再加上这模糊不清的歌词,顿时昏暗烛光下笼罩下的山洞笼罩在悲惨凄离的气氛里。
    素儿的泪也跟着滑落下来,她其实是最清楚三娘与盘郡之间的凄美故事的人,此时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当年三娘寻找盘郡的孤独背影,那时侯寨里的人已找了多日都未曾有任何踪迹,渐渐地,大家都已遗忘了盘郡,就竟有三娘还是没日没夜地独自寻找着,想到这里素儿心中一阵痛,此时,谁也无法理解她复杂的心情,她捂着嘴走到暗处独自一人抽搐着,欧飞此时冷眼瞥及,却并无任何动作。
    待三娘心情平稳一些,大家将尸体抬到洞外头,布诺在洞外一处较清静隐蔽之地布下阵法,他用渡魂符纸用石块压着摆成一个圆圈,然后将尸体放在圆圈之内,圆的中央插着面小黑旗,接着又穿上黑衣巫服,头绑上一条黑布,赤脚站立在圆外头,左手握着那羚号,右手握着引魂铃。一切准备就绪,欧飞等人退到了那圆外几里,只能远远观看。
    “你那书里怎么教的你可背好了?”翁蓝恶作剧般地拉住一脸严肃准备施法的布诺说道。
    布诺被这么一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本来绷紧的神经突然放松,不耐烦地一皱八字眉说道:“背好啦!真啰嗦!这回没错的,快走开1
    见翁蓝等人已走远,布诺赶紧开始赤脚在围着渡魂符纸的圈外走起奇怪的步伐,然后摇动引魂铃口中念道:“巍巍道德尊,功德已圓成降身來接引,師寶自提攜,慈悲灑法水,用已洗沉迷,永度三清岸常辭五濁泥……”他一边念着,一边竟跳起舞步,脸上却是表情恐怖有如厉鬼上身一般。
    随着他舞步越跳越快,手中的引魂铃越摇越快,这安静竹林中骤然阴风四起,欧飞等人已被风吹得睁不开双眼,借着半眯的双眼往布诺方向看,竟发现布诺头上聚集了一团黑色阴风,旋转在半空之中。
    布诺平日里胆子不大,但只要是上了巫坛倒是挺投入去念咒去邪也就不大去顾及阴阳鬼怪的恐怖了,他此时抬头一看头上,心中自语:“阴间鬼司已来1
    于是便伏倒在地,脸面朝下,口中念道:“阴司神君亲临,请受叩拜1说完便对地叩拜数次,然后又言,“游鬼盘郡生前受害,尸不得入土,冤魂困于山间,如今小巫将其深葬,请各位神君速速带其魂回阴府,转世为人,待事成之后,小巫当重谢诸神,现请诸神君指明葬身地1布诺说完侧头只见那黑旗忽地指向前方的一块地,这块地正好就在洞上方的奇木之下,布诺一见忙叩谢一番。
    于是起身,布诺将手中的羚号口向下,对着尸身,于是口中念法,只见一团白雾呼啸而出已旋在半空之中,阴风内突地闪出几个黑影,将那团白雾中扯在手中,这时,大家才清楚地看到白雾中盘郡的样子,三娘不舍地跑过去呼唤着盘郡的名字,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这片阴森的竹林之内,欧飞紧搂住三娘的肩膀,他此时不知如何安慰伤心欲绝的三娘
    在布诺的送魂咒下天空中的盘郡的魂魄被鬼差拉了去,最后回眸盘郡那张惨白无力的脸上不舍的神情深深地印在三娘的脑海中。一切沉浸在悲痛中,欧飞默默地在鬼差指定的洞上方的土里挖好坑,布诺将一张金黄丝绸拿出裹住盘郡的身体,然后将他放入坑中,于是填上土,素儿将早已准备的白花递给三娘,三娘平静的脸上仍旧有泪痕,她细致地将白花插满盘郡的坟头,然后将自已的手指咬破,将血滴入土中,她想让自已的血与土里亡夫的血混合在一起。
    布诺见了有些心痛,他轻说道:“三娘,放心,我帮他包上的那金丝布是可以助他下辈子平平安安,投胎的人家富贵繁华,不会让他再受苦的。”
    翁蓝此时的注意力并不在这场伤感的葬礼上,她此时竟注意到方才素儿拿来的那些白花上,这些白花十分眼熟,她仔细一看,没错,就是在翔凤山脉中古质山至紫青峰路上的小白花,也是在龙腾山迷宫森林里为他们带过路的小白花,她想了想,转头看着身旁的素儿问道:“这小白花是在哪里摘的?”
    素儿毫不在意地答道:“就在前面,我们族的山林内都会有这样的花,这种花的名字就‘迷谷白’1
    “‘迷谷白’?”翁蓝若有所思地问道,“这种花只有族内有?”
    “你怎么知道的?这是先人独植之花,这种花就是我们族人在山林中的引路花,有了它就不会迷路。”素儿说起这个来倒是愁眉一展,开朗了一些,说道,“据说先人在林中狩猎常有迷失方向的时侯,后来发现这花能引路,所以就叫它为‘迷谷白’。”
    翁蓝一听,更是心中大惊,既然是独植这花,为何在翔凤山会有这样的花?这时她又想起从古质到紫青峰那山路上的一些原始植物,她心中浮现一种可能,但是她很快就否认了这种可能性,如果这个可能性成立的话,那么事情将会变成更加复杂,她深呼一口气,可能是自已胡思乱想太多了。
    盘郡的事情办妥,欧飞等人回到素儿的宅子内,三娘这日整日滴水不沾,刚到傍晚就央央入睡了,屋里的人心情都不佳,有的早早入睡,有的则是在一旁发呆,素儿一日无话,她在院子里头徘徊着,神情不大好,欧飞隐约觉得素儿似乎知道这件事情里头的秘密,于是他也跟着来到院子里。
    “素儿姑娘。”欧飞主动上前,只见素儿有些个惊慌,然后又强挤出笑脸。
    “欧大哥,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素儿双手环抱在胸前,强颜笑道。
    欧飞笑了笑,看她一副防卫的样子,似乎很难探出口风来,倒不如试探着来问,他想了想然后耸耸肩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道:“我有一事相求1
    “请说1素儿表情认真起来。
    “我想……”欧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想知道三娘与盘郡以前的事的。你也知道,我……”
    话还没说完,只见素儿扑哧一声笑了,但瞬间脸上的表情又平复下来淡淡地说道:“你跟我一般傻。”
    跟她一般傻?欧飞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也有故事?欧飞没有追问素儿他心中的疑惑而是“嘿嘿”地笑起来道:“素儿姑娘,你就跟我说说吧1
    素儿笑了笑,露出一排贝壳般洁白的牙齿,然后踱步到院中央的月下,抬头看着月亮,月光洒在她清纯无比的脸上,她那双美目此时如深湖一般难以捉摸,欧飞心里隐隐觉得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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