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搬进?新居,母慈子孝了还没?两天,与叶璃约定的期限已经到期。
    先前宓凤娘要叶璃离开师门,叶璃不大愿意,叶盏从中调停,说定了要叶璃思索一段时日,转眼这?期限已经到了。
    叶璃先寻到叶盏与玉姐儿:“大姐二姐,我还是想跟着师傅。”
    这?些日子她想明白了不单单是帮助人的充实?感,而?是正儿八经喜欢时妖这?个行?当。
    玉姐儿蹙眉:先前跟着时妖学巫术也可以说是入门的小学徒,以后改行?也不会影响户籍,可今后要认真学习,只怕会真正入籍时妖。
    被?人歧视还是小事,哪天被?官府抓起来五马分尸可如何是好?
    “小妹,你当真想好了?”玉姐儿看着叶璃,一脸担忧。
    “嗯,想好了。”叶璃回答,“即使被?官府抓走,被?世?人唾弃,我还是有要时妖。”不是走街串巷骗钱的骗子,而?是正儿八经延续上古大巫文化的时妖。
    叶盏比玉姐儿淡定一些,她从到这?个家以来就为家里人脱籍拼搏,努力让家人脱离下九流的行?当,却忘了问每位家人真正的喜好,只顾着把自己觉得好的部分给对方,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傲慢呢?
    自从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她面对叶璃的梦想就更加从容了。
    反而?安抚忐忑不安的姐妹俩:“我来想办法跟娘周旋。”
    宓凤娘虽然嘴上说接受了叶璃自由选择,还去给叶璃的师傅送过几次饭,表达了对叶璃的支持,但实?际上三姐妹都明白,一旦让宓凤娘知?道这?件事再无转圜余地,只怕她还要再阻拦一回。
    叶盏想了想,决定从叶璃师傅入手。也顺带查访下她老?人家为人处世?,倘若真的是个天花乱坠的骗子,那?叶盏便是拼着违背妹妹自由意志的危险也要把她拉离火场。
    叶璃师傅姓姜,上古八大姓之一,大隐隐于市,住在?汴京城里最繁华的巷弄。
    叶璃带路,一路给叶盏玉姐儿指点:"那?座高楼爬上去能见到皇宫呢。"
    叶盏看着,就觉得宋朝的官家仁慈,并没?有太多限制老?百姓,如若不然,拆了这?些楼驱逐住户,百姓又能去哪里诉苦?
    一路上的居民都朝叶璃点头?致意:“见过小叶师傅。”
    叶璃虽然在?家不过是小童,可是在?这?里却煞有其事点头?致意,一副大师的样子。
    还有人不住送各色食物和礼物过来,这?个递过来一筐嘉庆子,那?个送两个鸡蛋:“小叶师傅,麻烦转交给您师傅。”
    叶璃一概不收,但拒绝的话术很熟练,一看就经常拒绝:“师傅说大家心意她领了,东西自己带回去,多积德行?善便是。”
    “您的腰平日里要注意保暖,这?样才不会重犯老?毛病。”
    转过小巷,到了一户人家门口,这?便是叶璃师父所?在?。
    小院很小,门口却很干净,杂草半点都无,屋顶的青瓦上连一点青苔都没?有,门口洒扫得干干净净。
    玉姐儿小声问:“是你平日里扫的?”做人徒弟难免要做家务,她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妹妹干活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是。”叶璃摇摇头?,“有时候是师傅,有时候是外面的住户。”
    看来这?里的住户都很尊重时妖,这?让玉姐儿和叶盏稍稍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担心妹妹被?当地居民们人人喊打。
    等迈步走进?小院子,顿时觉得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院里栽满了植物,蕨类从屋檐下垂落下来,槐树森然,笼罩住整个院子,树上鸟鸣不断,还有不知?名的动物似乎在?枝叶间拍打翅膀,明明是闹市,但外面的喧嚣一下就消失不见。
    玉姐儿小心拉住叶璃的手:“你每天怕不怕?”她光是站在?这?里就感觉不住冒鸡皮疙瘩,不知?道小妹是如何忍受的。
    叶璃摇摇头?:"不怕。"她从第一天来这?里就很莫名很喜欢这?里的一切。
    她在?门口脆生生问一句:“师傅,我两位姐姐过来了。说好来看您。”
    里头?应了一声,声音并没?有想象中一般苍老?:“进?来吧。”
    进?了正屋,先看到一面顶天立地的古董柜,每一格都放满了物品,让姐妹两人应接不暇。
    叶璃还记得指点:“那?是粟豆、富家土,那?是干蜥蜴,蜘蛛网。”
    “那?有什么功效?”
    “粟豆、富家土配合猪耳据说可以致富,蜥蜴能求雨和止淫妒。七夕女儿节将蛛网放在衣领内就能长记性。焚烧鸡毛消除瘟疫。”叶璃说得头?头?是道。
    桌上有个盘子还放着熟食:“那?是猪耳,还有鸡翅。”
    “那?……总不应当是吃食吧。”玉姐儿就算再贪吃,都不信将这?些食物与吃食联系到一起。
    “猪耳是致富用的,鸡翅焚烧可以用于呼唤疾风。”叶璃如数家珍。
    叶盏慢慢蹙眉:莫非这?个师傅当真是个江湖骗子?古人不明白,她还能别骗吗?站在?现代人角度这?些伎俩都是骗术。
    如果是这?样,那?她今天非但不会帮叶璃说服爹娘,而?会现场带走叶璃。
    怀揣着疑问,她走进了内堂。
    内堂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一桌几张椅子一围子榻,干净清爽,没?有任何多余的摆件和饰物,让叶盏想起红楼梦里宝钗雪洞子一般的房舍。
    姜师傅坐在?围子榻上,腰背挺直,体态很好,人看着也很年轻,面容更是像二十多岁的妇人,丝毫看不出来她是五十多岁的人。
    她看见几人进?来,笑?道:“坐吧。”
    叶璃笑?眯眯:“师傅,我姐姐们还是第一次来,能不能拆那?稀罕的上贡藕粉?”
    “拆便是了。”姜师傅带着淡笑?回答。
    叶盏稍稍放心,至少妹妹在?这?里没?被?虐待,看这?幅恃宠而?骄的模样,说明师傅平日里待叶盏不错。
    叶璃拆了藕粉,给姐妹几个泡上,要是往常玉姐儿肯定会品鉴美食,可这?会她双手捧着杯子,简直就像捧着荆棘刺,放也放不下,拿也拿不起来。
    还是姜师傅先开口:“适才在?外面你们听?叶璃解释,是不是心里觉得我是个走江湖的骗子。”
    她就这?么直白将姐妹俩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玉姐儿吓了一跳,赶紧摆手:“没?有,没?有,不是。”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叶盏却大大方方承认了。
    玉姐儿差点急死,妹妹一贯成熟稳重,怎么在?这?当口忽然掉链子了?她老?人家可是时妖啊!你得罪了她,她给你下蛊施展诅咒怎么办?说不定连这?个门都没?出就会哪里疼。
    “姜大师,您别听?我妹妹瞎说。”玉姐儿疯狂找补,“她这?个人就是缺心眼梗脖子,有眼不识泰山。”
    一边疯狂扫视叶盏衣服上有没?有掉落的头?发丝,装作掸灰尘捡走了妹妹掉在?肩膀上的一根头?发,牢牢捏进?自己荷包里。
    可千万别丢下头?发与指甲,不然有了那?玩意儿更好诅咒!
    姜大师笑?起来:“这?话要看怎么理解。”
    “来求财的人,我会派他去不产粟豆的州府贩运粟豆,再在?路上千方百计讨好路遇的富人,到了以后将一船卖了,只留七粒拿回给我,富人见这?穷小子一路蓄意逢迎,要的只不过是一捧自家的土,便也有心指点他,会指点她顺利出售粟豆。”
    “等他贩运完粟豆后,空船上我又叫他装了一船猪回来。汴京城里两千万人口,猪肉每日宰杀无数,供不应求,他运进?汴京卖出,差价无数。我只吩咐他留七只耳朵。”
    “等他来见我时,我将七粒粟豆、七只耳朵和那?一捧土一起煮了,在?他额头?上抹两下,告诉他一定会富贵。”
    玉姐儿和叶盏对视一眼:这?能不富贵吗?
    一船粟豆和一船猪来回贩运的差价就已经不少了!再加上这?穷人倘若在?这?次闯荡中意识到做生意也不过要勇敢一些、熟悉了做生意的流程,再不济只在?两地继续贩运货物,那?顺理成章就能富起来。
    “日子久了就传出去说粟豆、猪耳朵、富家土合煮能使人富贵,可外人不知?其中缘由,只以为是奇闻轶事。”姜师傅不紧不慢解释。
    叶盏恍然大悟,既然这?样的话,倒也不算是骗子。
    “那?蛛网长记性是七夕民俗,至于蜥蜴止淫妒嘛,那?位夫人的丈夫作恶多端,处处欺骗良家女子,处处留情,却还贪恋妻子丰厚嫁妆,不愿意和离,家宅不宁,反而?寄希望于让我治好妻子的妒忌。于是我在?里面还加了一味药物,和蜥蜴粉一起磨碎,说是连吃三十天能使得妻子不妒忌。他兴高采烈吃下去,结果慢慢使他不0举,这?下不行?了,自此只能在?家守着妻子,妻子见他不出去厮混,自然不嫉妒了。”
    姜师傅慢条斯理喝一杯水:“这?怎么不能算是良方呢?”
    叶盏:6
    “还有焚烧鸡毛消除瘟疫,每每人家养鸡,万一得了鸡瘟,一个传一个很容易蔓延,此时焚烧鸡毛,大火将鸡舍上下清洗一遍,能减少鸡瘟的蔓延。”
    听?完姜师傅的逐一解释后,叶盏已经由刚开始的质疑变成了如今的佩服:这?里面哪一样不是科学?
    在?行?术做法时巧妙运用了心理暗示和情感宣泄,要不怎么说玄学是更适合中国宝宝体质的心理医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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