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序挺喜欢打牌的,一般都是跟沈聿他们打,哥哥们都把她当团宠,哄着让着,自然开心。
    但贺庭洲不在这个“好哥哥”的行列里。
    不让她摸牌不说,还把把点她的炮。
    沈聿桌上的筹码很快就被她输完了,霜序眉心都拧到一块去。
    她感觉贺庭洲在故意针对她。
    这个人恃强凌弱欺负她也不是第一回了。
    岳子封看得于心不忍,求着他:“你点我吧行不行?一会给霜序妹妹气哭了,小心沈聿回来找你算账。”
    贺庭洲从对面瞥过来,饶有兴致地端详霜序的眼睛:“哭了吗?哭了我就收手。”
    岳子封说:“你可真欠。”
    霜序有理由相信,就算自己真哭了,贺庭洲也不可能收手。
    她第一次见贺庭洲的时候,刚十七岁。
    那时候霜序对他仅有的了解,都来自外面的各类传言:为人狂妄嚣张、做事出格、仗势欺人、差点把人弄死……等等。
    总之,不是好东西。
    霜序记得自己对贺庭洲的第一印象,冷感里带着点危险。
    贺庭洲来沈家,她每次打完招呼就有多远躲多远。
    极少数的情况下,沈聿有事走开,她需要承担起招待客人的任务,不得不留在那跟贺庭洲独处。
    那会她刚开始学国际象棋,便拿出来请贺庭洲一起下。
    下棋是沈聿手把手教她的,她自认学得还不赖。沈聿每次都让着她,悔棋也纵容,但贺庭洲不一样。
    他毫不留情赶尽杀绝。
    霜序不怕输,但不喜欢被虐。
    她不想再下,想收棋盘,贺庭洲那双狭长锋锐的眼就懒洋洋睨过来,讽她:“输了就跑,丢不丢人。”
    导致有段时间她对国际象棋都有了阴影。
    沈聿接完电话回来,扫一眼牌桌一目了然的形势,挑眉:“怎么欺负我家小九。”
    霜序马上给他让位置,被贺庭洲针对得不爽,但现在有求于人只能忍着,还给贺庭洲找补了一下。
    “我不太会打。”
    沈聿笑着在她后脑勺轻拍两下,还跟以前一样,把自己的手机丢给霜序拿着,重新上了牌桌。
    “好好看着。”
    沈聿跟贺庭洲能打个平手,势均力敌你来我往,好歹把霜序丢掉的场子挣回来些。
    霜序在一旁观战。
    她以前是不学这些技巧的,打牌全靠财神爷附体一样的手气。
    现在才发现里面门道其实很多,要算牌,要走一步看十步,除了自己的牌,别人的牌也要了如指掌。
    战局焦灼时,她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挪到了对面。
    看了一眼贺庭洲的牌,没看懂。
    因为这人压根不理牌,怎样抓回来就怎样摆着,四条和九筒中间夹着发财,一万和二万相隔一整条银河系。
    七零八落自带防偷窥效果。
    霜序正试图在脑子里厘清他到底听什么,贺庭洲毫无预兆地偏头:“看明白了吗,小卧底。”
    注意力原本都在牌局里的几人顿时都朝霜序看过来。
    她有种做贼被当场逮到并公开处刑的感觉。
    “我没……”她想解释自己不是偷看,只是好奇他的打法。
    贺庭洲晃着椅子,用一副打发小孩的口气说:“听八万。快回去给你哥报信吧。”
    神仙打架,遭殃的总是平民,岳子封输得裤衩子都快没了,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我说沈聿怎么每次都赢,原来是带着个小黄盖!”
    霜序有口难辩。
    沈聿只笑,手里的半截烟在水晶烟灰缸上敲了敲,也不辩解,就这么担下派遣卧底的罪名。
    “兵不厌诈。”
    说着,送了张八万出来。
    贺庭洲果真听八万,一点没客气地推倒牌,晃着椅子:“胡了。”
    霜序真想往他的椅子腿上踹一脚。
    她老实坐回去,再不往贺庭洲那去了。
    零点,蛋糕插上蜡烛,推到沈聿面前,众人围成圆圈合唱着生日快乐歌,他被簇拥在中央。
    霜序不知道被谁挤了一下,反而到了后面。
    这种事在她十八岁之前绝不会发生,沈聿身边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有多宠她。
    不过早晚都要习惯的,她不可能永远站在他身边,这一点霜序已经在慢慢学着接受了。
    她正跟着节拍打节奏,沈聿的目光越过其他人,向她投来。
    橘色烛光将他的轮廓映得明明暗暗,他朝她伸手:“小九,过来。”
    一圈人都回头看她,站在前面的赶忙侧身让开路。
    霜序走过去,沈聿手掌搭住她左肩,把她带到自己身前,正对着蛋糕上跳跃的蜡烛。
    “许愿吧。”
    这事霜序以前常干。她总有那么多许不完的愿望,自己的生日还不够,沈聿每回生日,愿望都让她来许。
    但凡她许下的愿望,沈聿都会帮她实现。
    霜序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一道道视线,各种含义都有。
    可是爱许愿的女孩已经长大,知道不是所有心愿都能实现。
    “我现在没有愿望。”霜序说,“哥,你生日,还是你许吧。”
    沈聿的双眼被曳动的烛火染得深邃,她再定睛看时,里面只有一如往昔的温柔,摸摸她头发道:“那就留着,有愿望了再许。”
    生日会的后半场,空气里浮动的都是酒精。
    回来这几天霜序都没好好休息过,没撑住在沙发上睡了会,醒来时身上盖着毛毯。
    佣人守在旁边,见她醒了便道:“少爷说,您困了就去楼上房间睡。”
    霜序循着说笑的人声望去,见沈聿跟岳子封那些人还在喝酒。
    这帮公子哥们酒酣意浓,有美丽娇俏的女人依偎在怀。
    沈聿今天是寿星,少不得被那些人联合起来灌酒。
    他交叠长腿放松地靠在沙发里,白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夹着烟的右手搁在沙发扶手上,烟兀自燃着,他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心不在焉。
    坐在沈聿身边的那个女人漂亮得尤为显眼,霜序觉得眼熟,好像是哪个女明星,一时没想起来。
    她好似没睡醒,望着沈聿的方向发呆。
    听见岳子封已经染上醉意的调笑:“人家大半夜赶飞机跑来给你过生日,你怎么也没点表示。”
    沈聿:“你嫉妒?”
    岳子封:“我嫉妒你还让给我呗?”
    “那可不行。”女明星笑得很甜,很自然地把下巴靠到沈聿肩上。
    以前这是她的特权。
    她从小就很黏沈聿,沈聿跟岳子封他们去玩,她非要跟着一起去,沈聿也都带着她。
    因为有她在,他们玩的都很素,那时候沈聿身边没有那些女人,她困了就趴到他身上睡觉。
    霜序直愣愣的视线缩回来,垂向地面,撑在沙发边上的手指细长泛白。
    片刻后她重新抬起头,一点异样都没有,问佣人:“庭洲哥呢?”
    “没看见贺先生,应该是走了吧。”
    霜序马上起身,脚步匆匆地往停车场的方向去。
    佣人拿着毛毯在她身后问:“您要走了吗?不跟少爷说一声吗?”
    霜序摇摇头:“不去打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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