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给司马旦紮好了小腿的伤口,战甲上的箭孔没法修补,也只能听而任之,小敏用手轻抚了一下箭孔,忽然哭了出来,司马旦一惊:“小……小敏……你……我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小敏站了起来,又帮助司马旦收紧胸甲,看到神甲上刀痕累累,瞪着一双泪眼:“爹说你其实是个很老实的孩子,绝对不适合这样一条路。”
    “嗯?是吗?他还说什么?”
    “他说……你小时候蚂蚁也不舍得伤害,一双布鞋穿久了都舍不得丢,说你很傻……而这是一条血路,由你来走,会很辛苦,要我好好保护你……提醒你。”
    “他要你最注意提醒我哪一部分?是不是太容易上女人的当?嘻!”
    小敏横了他一眼:“哼!我才不理你!他说你抓周时的时候抓到女人的肚兜的!”
    “咦!不是?他说我才不信呢!”
    “唉!……我……好恨你……旦哥哥……”
    司马旦的眼突然湿了,小敏自从离开江南以后再也没有这样叫过他,说他是太子,不能这样叫,后来司马旦又伤害了她,她更加冷淡了,两人说话也不多,这时突然这样叫他,司马旦不禁激动不已,泪水泊泊而流。
    小敏见他如此,含泪笑了出来:“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如果事不可为,我们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司马旦大力点头:“我不会无端牺牲我自己的,我还有小敏敏……!”
    ******
    大草原之上不知多少战号高高响起,声音瞬间充满了天空之中,像是无形的大山,从空中压下,又像无影的洪水,淹没了整个大月城。
    超过四五十台攻城车连成一片,在一片乌黑的胜旗及人影的拥簇下缓缓从北及东两面向大月城压来。
    西南两边的匈奴也慢慢压向前,但都是骑在马上,并没有携带攻城武器,虽然如此,但这时从城上看去,只觉无穷无尽的敌人骑在马上汹涌而至,马上骑士掩着了不知多少涂着血迹的凶器,杀气腾腾的将一切逃生的通道用死亡封闭了,使城上的人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大月城诸将,包括司马旦及塔吉这些外援,这时都站到了北城的城头,看到远处的攻城车并排而立,像一座城般轰立在众人的阵前。
    塔吉让人推来了一辆小车到了城头。
    龟兹士兵在车上卸下一坛坛的酒。
    塔吉看着众人:“我们军中有个传统,上阵前喝葡萄酒,不单能增加体力,还能增加勇气,各位的勇武不用酒来帮助,只是我想请各位喝酒。”他拿起一个碗,加满了鲜红的葡萄酒,将酒碗递给司马旦,然后又亲手一一分发,大声:“我承认本来我来这里,是抱着另一番心思来的,但现在,龟兹人全心全意的在这里,与各位并肩作战!”
    众人颇受感动,都举起酒干了。
    司马旦跃上酒车:“各位同胞,我现在心中已没有了敌人,有的只是现在在这里的战友,不论大家是来自哪里,我会将自己背后交给你们,因为你们的忠直和勇敢,即使我最终要战死在这里,能与大家一起,还是我最大的荣誉。”
    大月城主也在这时到达,她排众而前:“这么多英勇的男人在这里为了女人和孩子作战,这是我见到最美的场面,月氏族曾经也是游牧在草原的骑士,后来给匈奴驱赶向西,我们留了下来,即使那时我们也没走,慢慢又在这里汇集,二十年前得到大晋的支持建立了这个城,现在是我们用自己的力量保卫自己尊严的时候,众将士,我在这里祝福你们!”她又举杯祝酒。
    大月的将士闻言纷纷欢呼,一时城头的声浪,掩去各人耳中匈奴战号的啸声。
    各将领不分种族伸出手拉在一起,塔吉大声:“我们是男人,这样死很好!”众皆喝彩。
    司马旦大喝:“各就各位!”
    ******
    这时,站在墙头的人,慢慢感觉到地面传来的震动。
    有如城池的攻城车阵开始缓缓而前,在激昂的战号中,匈奴的前进虽然杂乱无章,但他们渐渐将脚步调节成一致。
    虽然是在草原泥土之上,但在无边无际,不知有几十万只脚同时踏到地上之际,一种极为低沉的闷响声仍是响起,缶中了各人的心头。
    同时,所有匈奴的喉底也震动着发出悠长的低吟,霎时汇聚成澎湃的声浪,涌向城墙,那低吟犹如猛兽低吼,又如恶鬼哭号,极为震憾人心,城头众人都感到一阵心寒,仿佛便要舍身虎口了,双手不禁紧握武器,刚汇聚起的士气又给缶落。
    巨大的攻城车轰隆而进,已经愈来愈近。
    司马旦已命令好弩炮准备,那些弩床足要用十人才能拉满,同时放上投枪权作巨弩,一字排开共有十张,同时瞄准正在迫近的攻城车。
    根本不需要任何瞄准,当攻城车贴近作为距离标记的石墩时,十张床弩同时发出怒吼,铁头木身的标枪直直贯向攻城车当面的原木层。
    数声如帛裂的巨响起处,攻城车幌了几下,但它们并排紧贴,瞬间相互稳定下来。
    标枪插在攻城车前面,但攻城车立刻恢复前进。
    匈奴们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大月的守城显得软弱无力。
    赫连立马在后方看着,身旁的蔡班发出轻笑:“他们不敢出城攻缶攻城车,注定今天便会破城!”
    赫连:“大晋太子身边有非常之人,他们没有出来,是不是有其它办法?”
    “他们这次没有晋国的骑兵,尤其是那些铁弩及神甲,还会有什么办法?”
    匈奴又发出欢呼,因为攻城车已迫近城墙外一百步的护城坑。
    那坑不阔,要填平它让攻城车经过绝对不难。
    但这时城上的弓箭手突然一齐点燃了箭头。
    匈奴加快攻城车的前进,同时有人抬着一片片巨木,企图将巨木横过护城坑,变成可以通过的桥。
    护城坑底虽有很多杂物,但爬过去好像不太难,只要有先头部队能搭好“木桥”,大军便可一冲而过。
    这些抢城的先锋都是奴隶,他们无视任何危险,仿佛寻求解脱般冲向护城坑。
    如果失败,回去也是杀头的命运。
    本已饿成半死的奴隶,在黎明前得到最后一点食物,他们不敢希望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果然城墙上的火箭如雨射下,它们并非射向不怕火箭的攻城车,而是密集射向护城坑,将身在其前后的匈奴奴隶完全消灭。
    奴隶们加快脚步,前面一波倒下了,后面的反而更加发狂、忘我的冲向土坑,哪知这时土坑内突然卷起一阵烈焰,冲在最前面的瞬间被卷进火海,那烈焰原来是从护城坑内冲天而起,将土坑变成围着城墙的护城火河。
    幸免于难的先头部队终于崩溃,他们回身而逃,痛呼惨哭,很多人身上尤自带着火舌。
    一阵箭雨从攻城车顶盖来,立刻将逃回的奴隶一一当胸射死。
    没有给射死的奴隶骇然停步,这时匈奴的弓箭手又大声呼喝,另外一波的奴隶又抬起跌在地上的巨木向火海冲去,企图在火海上架出一条不怕火的木桥。
    天下没有不怕火的木桥,更多的奴隶被迫死在烈焰及火箭之下,木桥却仍然没有被搭成,只有当匈奴先锋将领想起这样进攻是在帮大月人在火坑上加柴添油之后,奴隶才得以暂时退下火线。
    ******
    赫连恨声:“勾罗多真是个白痴,我们是主攻方,难道不能等吗?那火会烧十天半月?”
    蔡班尴尬的笑:“我这个小兄弟和我一样,一急了脑筋便不灵,真他妈的该死。”
    赫连冷笑:“这种守城方式,我们明天便攻破它!”
    但火坑的火只是、烧到到了中午便熄灭,匈奴又齐声欢呼,鼓噪而前。
    城墙上火箭如雨盖下,但奴隶们这次没有地上火海的阻碍,很快便有人过了坑,同时固定好第一块巨木。
    城墙上的箭不能说很准,但一**而来,都非常整齐,这是大月弓箭手受龙耳的训练后,依照指挥,以统一的距离集中射击的结果。
    奴隶拼命的搭起一座座木桥,城上的箭洒下时根本避无可避,但他们死了一批又涌上一批,只是愈接近城墙,所遭受的箭雨愈密集,故此都不敢向前。
    对他们来说,只要能搭好巨木让攻城车经过便可安全大吉,因为不论多密集的箭雨,在攻城车前也只是隔靴搔痒。
    城内有一支弓箭队全是女兵,他们没有在城头,只在城墙下弯弓搭箭,将箭射向半空,抛物线射向城外,指挥手在城头以旗号让她们依统一角度打击一个城外的距离,当敌人奴隶向前移动时,便会有上千长箭,同时脱弦而出,从她们的阵地,洒向敌人,将他们射成刺猬。
    但是,司马旦他们还是无奈地在城上看着护城坑被全部填平了,只要攻城车经过它,便进入双方一箭之地以内,即使攻城车还没有太靠近,真正的攻城也将立刻开始,而城墙的优势,也将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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