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梁栋出事的第二天一早,天元派掌门梁锦松就接到了门下弟子从沧湖白塔发来的迅鸿信息,当时他正在元丰山总堂里像往常一样出早堂处理门派内的杂务,闻听此消息不禁也有点失了方寸当着众长老的面仰天长叹,遗憾之情溢于言表。那梁栋虽是他本家子嗣,但他们梁家经过数百年繁衍传承,但凡有修练天赋的几乎都借梁大掌门的光进了天元派,可谓后人弟子众多,梁锦松对梁栋甚至都没有任何印象,对此子的被废更谈不上什么亲情了,他只是对此子功亏一篑没有最后完成使命而感到十分的惋惜!因为从白塔发来的回报上看,当时梁栋几乎已经得手,却被那丁尚明身上一道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防护给挡住了,还落得个神念融蚀的悲惨下场。“唉,真是老天爷都不帮忙呵……”梁锦松神色黯然地自言自语道,现在剑盟并派已如箭在弦上却偏偏卡在这么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凡人小孩子身上,令牵动整个剑盟近百万修真之人的逆天大事就这么戛然而止,他作为此次并派主导者的那份焦虑自不必说,另外,从白塔的回报中他还得知,经此一事白塔高层显得很是震怒,不但立刻派了塔卫对那丁尚明实施公开的保护,估计还会修就一封措辞严厉的公函派由使者不日送到元丰山上来。不过梁锦松对此并不在意,他知道白塔这么做也就是摆个姿态,虽然白塔历史悠久闻名遐尔,但毕竟是以研习为主,和天元派这样整个大陆都数一数二的修真势力还是没办法比的,反正大家只要留些余地不最后撕破脸皮,私底下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该怎么干还怎么干,梁锦松对此的安排也是告诉下属一切按照既定计划办,并嘱咐在白塔的弟子继续寻找机会争取一击必杀;唯一有些不便的这回白塔方面有所防备,再想得手难度自然增加不少。 通过这次白塔来报,倒是有一件事儿让梁掌门有些意外,那就是尽管长松门等四派的掌门都曾经亲临沧湖,但在白塔的四派弟子实际上并未如四派所愿对丁姓小子形成任何助力,反而还都紧密团结在天元派弟子的周围;按回报上的说法,这一切都得益于长松门下一位叫王宏亮的弟子,此人不但是白塔剑盟弟子中仅次于梁栋般出类拔萃的精英弟子,更难得的是一心向着天元派,正是在他的带动下四派弟子才对那丁姓小子反戈相向。
    “这姓王的小子是什么路数?”梁锦松饶有兴趣的转头对专门负责门下弟子研习的外堂萧长老问了句,
    “回禀掌门,此子我倒是见过,他属于长松门王副掌门那一支的嫡亲子弟,王副掌门在长松门里向着我们自不必说,这小子年纪虽小倒生得一表人才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是个好苗子,就在去年还刚和我那同样在白塔研习的重重小孙女萧淑华定了亲,说起来还真不算外人……”萧长老提起此人倒是颇有些自得,
    “哦?既然如此那就传话给他,告诉他是我说的,只要他好自为之,日后并派之后自是不会亏待他。”梁锦松道,他深知以自己的身份说出这样一句话对王宏亮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孩子意味着什么,相信以后他会更加卖力为之了, “遵命,属下这就去办……”萧长老领命应道,
    此事安排完之后梁锦松就准备再处理了几件门内杂事儿,然后退堂回天元秘境继续修炼去了,正在此时突然从门外匆匆忙忙走进来一名执事弟子,走到下首毕恭毕敬地回报道:
    “启秉掌门大人,山门外有一凡人老者说是从三角区仙门镇而来,还说有要事要面见掌门,这是拜帖……”
    “胡闹!咱们掌门位高权倾日理万机岂是一介凡人说见就见的么?”一旁的执事长老见状却是连忙出言制止,被自己弟子的冒失行为弄得脸都红一块白一块有些挂不住了,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梁锦松一摆手制止了,
    “将拜贴拿上来……”梁锦松不动声色地道,这个结骨眼上在天元派总堂里能提起三角区仙门镇这几个扎人的字眼可是非同小可,所以他并未等闲视之。这边拜贴呈上后梁锦松打开一看,却是眉头一紧心下也为之一凛,只见笺封内只有一张叠成四角形牛皮草帛,帛色暗黄质地粗沥,上面更是空无一字,但这草帛梁锦松却是认得,多年前他就曾见过同样的一张拜贴,唯一的区别是当时那张上面开始还有一行血红色的小字,在他看过后才自动消失的。
    “立刻将客人用泛天轿接到我的内室,我在那等他,在我和此人谈话期间你们休得打扰,退堂!”梁锦松说完也不顾手下诸位长老惊诧探询的目光匆忙离开,表情更显得异常凝重。天元派山门离梁掌门的内室相去甚远,来人既然是凡人没有飞剑或别的飞行法器单靠走路得走上许久,而泛天轿则天元派一个著名的天阶飞行法宝,同时这也代表了元丰山内最高的接待规格和礼遇,所以其他弟子和长老们才会对此感到惊奇。
    等这边梁锦松回到自己的内堂刚一坐定,一位灰袍白发白须老者就在执事弟子的带同下颤颤微微走了进来。梁锦松搭眼观瞧不禁一怔,后背不由得泛起阵阵凉意。来者自是无影派来的使者无疑,从梁锦松收到拜贴的那一刻起他就很清楚,只是没想到这无影行事实在太过怪异,不但派来一个一点修为也没有的凡人作为使者,更有甚者来人已是油尽灯枯明阳寿已尽肯定活不过今天!
    派一个万念俱灰什么都不在乎的将死之人过来传递信息兼谈生意,端的是既绝绝又极其严谨,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无影都已经把这事儿给办得绝上天去了,就连梁锦松这样叱咤纵横整个大陆数百年的超级大能都不禁为之触动!
    执事弟子很快退了出去,诺大内厅只剩下无影使者和梁锦松,那老者开始并未说话而是大喇喇坐在那里一边砸吧着嘴一边喝着之前下人刚奉上的灵茶,似乎根本没把眼前的事儿还有梁锦松这剑盟首脑太放在心上,气氛显得极其诡异,而梁锦松发现自己即便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面对这样一个自己一口气都能吹得粉身碎骨的凡人时,却是毫无心理优势可言,只能陪着干笑了两声算是自我解嘲,心下也不由得暗暗佩服起无影的专业和周密来。隔了半晌见来人茶也喝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
    “阁下可是无影派来的?”话一出口,连梁锦松自己都觉得这是在没话找话,
    “正是……”来者终于放下了茶杯把脸转了过来,“而且我此次来是全权负责,我在这里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代表无影的,所以梁掌门你也不必客套,有话但请直说,相信梁掌门应该看出老朽大限将至时日真的无多,所以还是直接说正事吧,”这老者说话气都有些喘不过来,偏生头脑却清楚得紧,一句话就把梁锦松原有的疑惑还有已经到了嘴边的客气话统统给堵了回去,无奈只好陪笑道:…
    “呵呵……既然阁下如此爽快,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对我派要求的事儿,贵……你们有何看法?”
    “这活儿我们接了,不过时限么,一个月之内是万万不行的,最少也要一年,”
    “一年?”梁锦松一听就故意拉长了脸,“这……可太久了!”
    “梁掌门稍安勿燥且听我说完,”使者说完这句话又咳嗽半天才接着道:“首先,做我们这行可不像你们修真之人,面对面真刀真枪你来我往,看谁的修为高法术强就能把别人灭了,我们从来不追求赢,而只求一击必杀,尤其在戒备森严修为高的外人无法进入的白塔就尤其难了,相信这一点梁掌门心里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我们无影从来不接没把握的活,只要接了就一定会按时完成……”
    “话虽如此,可一年的时限还是有些过长,”
    “哈哈哈,一年对我这样的凡人来说是很漫长,但对你们修道之人还不是弹指一挥,转瞬即到,而且如果顺利的话,可能没几天那小子就挂了也说不定呢,我们只是丑话说在先头,况且我们也知道梁掌门还有贵派来说,底线可远不及此,我没说错吧?”那使者还真是人之将死,啥话都敢说,在梁锦松面前也是口无遮拦,但他还真说到了节骨眼上了,若不是剑盟并派一事之前弄得轰轰烈烈牵扯甚广外加上长松四派借机小题大做还把造化道给扯进来的话,天元派也不会急着解决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小子,就算给他活过五年从白塔研习毕业又如何?相信到时候即便有四派和造化道的保护那小子也难逃一死,作为整个大陆最强悍的一股势力还用得着找别人代劳么?不过现在这事赶事赶到这么一个尴尬的地步,倒也由不得梁锦松多想,而且他心里面的底线还真是一年之内能把此事解决就好,即便按照最坏的打算,元丰山下的聚灵法阵尚且有一甲子可用,倒也无须过多担心,梁锦松唯一感到有点不爽的,只是事事占先在整个大陆都说一不二的自己,却被这神秘的无影搞得事事被动,连谈个生意主导权都在人家手。但不爽归不爽,可他心里还是暗暗佩服对方的专业和严谨,至少这也从侧面验证了自己的当初选择没有错,面对面实打实的对阵博杀相信整个大陆能与梁锦松或是天元派对上手的寥寥无几,但这般玩阴险暗中行刺谋杀,却是无影最出名。
    见话已说到这地步梁锦松也未过多纠缠,一年就一年吧,他点头答应下来,至于价格,那老者说了个数,虽然也很庞大但之前梁锦松早有心理准备加之天元派家大业大,这点钱还真不算什么就连讨价还价都省了,直接拍板答应下来,最后就是敲定一些付款和日常联系等适宜,这笔买凶生意就算谈成了,不过结束前梁锦松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使者一句:
    “万一你们无影失手怎么办?”
    “你啥时候听说过我们有过失手呢?”老者反问了一句,令梁锦松一时语塞,他仔细想了下还真的没听说过,那老者接着道:
    “其实我们两家颇有渊源,以前可是有过紧密合作的,所以梁掌门敬请放心,我们定会不辱所托,话再说回来,如果真的有失手或是到了时限没完成的话,我们会赔偿三倍佣金,并对目标人物实施永久追杀,不死不休。”
    “好!那就如你所言,合作愉快!”话说到这份上,梁锦松再无疑虑,微笑作答,
    “那老朽就此告别,梁掌门,咱们……永别了……”说到最后谈及自己的将死无影使者竟是极诡异的一笑,那笑容即便是百无禁忌如梁锦松之大能也不由得心里面格登一下,很不是滋味,心下再次回想起道上流传的那句话——
    无影,来去无影,出手必杀,无死无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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