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眼睛有知觉了没有?”秦玉筝看着清芳吞了一颗褐色的小药丸子下肚这才出言问道,自从那一日他破例放走了燕素素,他就知道自己的弱点是这个小丫头不假,但是,这种感觉似乎还挺好的,而且他也并不害怕别人知道他的弱点,没有人能从他的手里劫走任何一个人,他有这个自信。
    “我说大哥,你真是关心则乱啊,这药丸小小的一颗,刚刚才下肚,哪里来的那么快。”秦玉易一脸的促狭,话音刚落,人便已经急急倒退数步,脸上的笑容仍是不减,“大哥,我可是你弟弟啊,不过开开玩笑,不必动这样大的火气。”
    “若是你还不闭嘴,我便亲手来缝上你的嘴。”秦玉筝面容冷酷,看着阎清芳一张稚嫩天真的小脸,嘴角的线条却又柔和了些,“你出去吧,再惹恼我,我可不客气了。”
    “大哥可真是转了性子呢。”秦玉易托着下巴颏眯着眼笑道,可那双眼里却是一丝温度也无的。
    “秦大哥,你别生气,你弟弟年纪还小,喜欢和你顶嘴也是有的。”清芳咬着下唇歪头笑道。
    “还笑,万一你变成个小瞎子,可看你怎么办。”秦玉筝毫不客气地在她头上弹了一记,他虽然已经控制了力道,但终究是个杀手,下手不免重了,清芳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一响,“痛——”她抱着脑袋惊呼,秦玉筝眉心一跳,糟了,自己和她相处太过于惬意以至于忘记了她终归是个空有蛮力,却没有内力的小丫头片子。
    “怎么样了,我给你揉揉?”他尴尬地伸过手去,却在触摸到清芳温热的小脑袋时微微顿了顿,“清芳,你今年多大了?”
    “今年八月我就满十六了。”阎清芳抓住脑袋上的大手转到手心里慢慢抚着,“秦大哥,我往后叫你阿筝好不好,总是大哥大哥叫的,好生硬。”
    秦玉筝低头任她抓着自己的手,自己这双手杀过多少大奸大恶之人,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自己从不刻意去记,也从不怜惜,可在清芳温热的小手里头,他只觉得自己的一双手也并着一颗心都软了,“好,你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他向前挪了挪,将清芳揽在怀里,“你放心,我一定在你十八岁之前将你娶进我秦家家门。”管他什么的血海深仇,管他什么孤独寂寥的杀手路,此刻,他只想给怀里这个小姑娘一个永生永世的承诺,只恨不能早些遇着她。
    “阿筝——”清芳有一瞬间的怔忡和失望,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两年而已,自己如今兴许是小了些,能得了他的承诺,倒真是了却了心头的一件大事。
    孤寂的夜晚,两个素来寂寞和孤单的年轻人终是如同两只孤雁一般,寻到了同伴,“清芳,万里那小子近来要娶妻了。”
    “恩,他竟要娶妻了?”这么个公子,也不知道是谁能让他安定下来。
    “就是那个泼辣的女人,姓王的那家。”秦玉筝素来讨厌女人咋咋呼呼的,故而对王喜璇印象也不太好。
    “那倒是登对得很,想来也只有那姑娘能制住他了。”清芳甜甜一笑复又往往秦玉筝怀里依偎去,“阿筝,清芳有了你,什么也不想要啦。”
    “傻姑娘。”秦玉筝方才心中还有忐忑,现下才算是真正放下了,他对万里虽然知之不详,但是在江湖中也听过这么一号人物,江湖上些许侠女也对他芳心暗许,却不想他竟然钟情于这小镇里的小小清芳,倒还好,清芳心里无他。
    “清芳,我明日要和阿易出去一趟,了结些事情,等我办好了事,就回来找你。”屋檐上偷听的秦玉易心中大惊,藤阁的第一杀手竟然萌生了隐退之心,难道就是为了这小丫头?他拨开些屋檐,又细细将清芳打量了一番,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心中自然古怪异常,但是秦玉筝想要隐退,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是大大的好事,又是他秦玉筝先开的口,底下的人焉有不从的?
    “小芳儿。”清芳才挽起袖子推开房门,便见一个穿着深蓝锦绣绸袍的男人逆着光站在那里,身影模糊,见她出来,才低低唤了一声,“我来向你辞行。”那翩翩公子哥儿手里头仍然拿着一柄象牙的扇子,手背莹润透白与扇骨无异,清芳心中突然便有些惋惜,这样俊俏的男人竟然这样的心,对那样一个老妖婆也依依不舍。
    万里自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见她微微蹙着一双眉头,神色间竟有几分忧虑,心道,她莫不是知道我与王喜璇的婚约,故而忧愁?如此这么一想,神色间也有离别的愁绪,看她的眼神也越发的温柔似水,“小芳儿,你放心,等我回了都城禀明了家族,一定不负你。”
    清芳原来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也未曾听见他话中有异,抬头见他正殷切地看着自己,又不方便再问他说了什么,便胡乱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万里得了她的应允,心里头如同毛头小伙子似的喜不自胜,什么丢失玉玺之罪,什么家族之命一下子便皆是抛之于脑后了,手指一拂,腰间的青头兽玉璧便已松松摘下握在手心,正要张口,突然间偏间自己原来住的屋子里,秦玉筝背着包袱正要出来。
    他怒瞪了秦玉筝一眼,藤阁在江湖上,名声可是不太好的,“芳儿,这是?”他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倒叫秦玉筝和阎清芳愣了一愣,这人怎的说话做事如此的没头没脑,一会儿风情万种,一会儿又怒气冲冲的。
    “昨天不就已经说了,他是我的未婚夫婿吗?”清芳笑了笑,满脸的知足,布衣荆钗犹如清风拂面,万里一怔,心尖刚刚那火热的激动慢慢地褪了下去,指尖只觉得冰凉一片,“这么说,昨天他那么说,并不只是为了给你脱身?”
    “自然不是。”秦玉筝紧了紧身上的包袱,上前几步顺势就揽过视力还未恢复大好的阎清芳,“清芳救了我,辱了她女儿家的清誉,我自然要负起责任来,更何况,我们情投意合,彼此间再也容不得其他人了。”他一番话绝情又冷厉,一双星眸一眨不眨,气势上足足将万里压了半头。
    “小芳儿,你,你真要跟他?”万里面色青白交加,象牙白的扇子颤巍巍直指秦玉筝。
    “恩,自然是要跟着的。”清芳松快地点了点头,她昨日得了秦玉筝的承诺,心里头正自高兴,自然也不理会万里的黯然,“听说你也要娶妻了,正是好巧。”她缩在秦玉筝怀里,小小的一团,与那高高大大的秦玉筝正是浓情蜜意得很,万里只是怅然若失地看着她,只觉得方才填满了心间的所有感情都不见了,只剩下满心的失望。
    再转眼看那秦玉筝,长相不如自己,家世不如自己,干的还是刀尖上舔血的不光彩的事儿,清芳缘何对他钟情,“那你救我又是为何?”他仍然不死心地问。
    “你住在我家里,也算是半个客人,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和你家里人,还有王姑娘交代?”清芳一番话说得再自然不过,万里的一张俊脸却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怪不得,怪不得她和秦玉筝能出生入死,怪不得,怪不得她不顾眼盲也要回去救他,是了,他和自己在她心中,到底是分量不一样的啊。自己何曾吃过女子这样的闭门羹,他看上的女子哪一个不是欣喜交加,哪一个不是忙着打扮自己来取悦,迎合与他,想到这里,万里才算是有些舒坦。
    “民女清芳于我有功,又牵扯进了皇宫秘辛,故而要随我进宫面圣一趟。”他收起手中的扇子,原本,他并不打算用圣旨将她带进都城,原本,他是想回去和家族里的人禀明一切,铺好一切的道路,也料理好王家的烂摊子再接她进都城,却没想到,他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郎有情,妹无意啊。
    那么,他也只有用这样的法子了,他瞥见清芳脸上一闪而逝的无措和秦玉筝脸上的怒意,他万里向来不是个什么大度的人,笑着祝福心上人和一个杀手的事儿,他可做不出来,要是此刻不争取,以后就都没有机会了。
    “我不离开这里!”清芳皱着眉头,眼睛瞪得溜圆,虽然不太能看见万里的面容,却从没有像此刻这般生气过,“我要在这里等师父,要在这里等阿筝,我不能和你走。”
    “小芳儿,这是皇上的旨意,我就算有心包庇你也不成啊。”万里话语温柔丝毫不见刚刚的挫败,“小芳儿你莫怕,皇上是个很亲厚的人,你此番立了大功,他一定会赏你好多东西,到时候你把这屋子翻一翻新,将里头的家具重新布置一番,你师父回来看到了一定夸你能干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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