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消息真是令伤心人重春,秋枯者复夏啊。”青一推开自家主子的大门,便看见穿着便服的主子指尖上托着金蜂,言笑晏晏,见他推门进来,仍是带着笑意,“什么事?”
    “主子,颜家那里,已经将上次那个女人送进宫去了,目前皇上那里并没有什么异动,只是赐了平常的封号,找了一处偏殿将她安排去了。颜家那里对主子你上次的大度也说了会表示感谢,不过依属下看,他们也并不准备让您就这么顺利地脱离颜家。”青仔细地报告道,并且适当地加入了自己的看法。
    待他报告完,万里点了点头,“无妨,泰山也不是一日堆就的,此刻那老妇人在宗堂上遭到了不小的打击,想来现在也无暇再牵制我们,况且那送进宫里的女人也是对颜家的另一种约束,只要她一日不死,就是一日在提醒颜家他们有把柄在我手上,如此的局面,倒也是一种微妙的平衡呢。”
    “主子,那么我们什么时候?”青着急地问道,“主子,你可知我们全府上下无不将独立出颜家,另起炉灶作为最大的目标啊。”
    “我自然知道,并且,我也比谁都盼望看到那一天的来到!”想到心湖里静静躺着的父亲和不知所踪的母亲,万里的心中一阵剧痛,“我要他们颜家将欠我的,一笔一笔,都还回来!”
    “是,主子!”青大声应道,“青,愿意为主子付出一切!”
    “青,不需如此。”万里摆了摆手,打开右手侧的窗棂,将金蜂轻轻送了出去,“我要实现自己的目标,不需要旁人为我断送性命,若我的成功需要踩着他人的鲜血向前,那么我又与那颜家,有何分别!”
    “主子!”青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青此生得遇主子,是青上辈子的造化!青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主子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地离开那宗家!”
    “恩,你这话说的倒显得我这主子没用似的。”万里朗声笑道,“行了,没什么事就先下去吧,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
    “是,属下这就是准备。”青欠了欠身,恭敬地走出了出去,顺便为他将门掩上。
    “小芳儿,我猜得果真不错,你吉人天相,自然是平安无事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万里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人也松快了些,他眨了眨眼睛,提起案上的一只中号狼毫,浅浅蘸了墨,在宣纸上抖了抖腕子,勾出一副淡淡的侧脸来。
    “小芳儿,那一日,你在马车上,便是这么朝我笑的。”万里仿佛要将心中的感情都倾注在这宣纸上一般,只见他屏着气,凝着神,千分的仔细,万般的小心,近乎于苛求地描着他心目中那个娇小人儿的轮廓。
    大大的杏仁眼长长闪着纯净的光芒,一只可爱柔嫩的小鼻子下面是一张略略有些肉感的红唇,那红唇又软又嫩,仿佛初生的樱桃,又好似美艳的碧玺,凝聚着天真却又诱惑的光泽,红唇中包裹着一颗一颗珍珠一般的小贝齿,只要那俏人儿一笑,便毫不吝啬地露出几颗来。
    “我真是疯魔了,怎的就对那丫头着了迷?”万里自嘲地笑了笑,许是那丫头像轮朝阳似的照进了自己被宗家压抑了许多年,早已不知多么阴暗的内心去了吧,自己渴望她,就好像在黑暗中生活了许久的人见到了阳光那般贪婪,只想要永生永世地霸占着她,享受着她的朝气,享受着她带来的温暖,自己也真是,卑劣得很啊。
    “你既然知道自己有这么龌龊的想法,就最好不要再继续想下去。”万里的画笔停顿在宣纸上清芳的唇边,“哼,阁下不请自来,好像,也不怎么正大光明吧。”
    “哦?我倒是想问问这名满都城的家少主,你抢别人的未婚妻,这和不请自来比,哪一个更加的卑鄙呢?”一把冰冷的剑架在了万里的脖颈上,“真是想,就这样把你这美貌英俊的头颅割下来呢。”
    “秦玉筝,别来无恙啊,看样子,你还没死嘛?”万里神色如常,甚至还带着笑意,“怎么,你没完成任务,你们阁主,没赐你一死?”
    “知道的倒是不少,可我,这不正是来完成任务了?”秦玉筝手下一用力,万里的脖颈上便渗出血丝来,“真是好剑啊。”万里赞叹道。
    “呵呵,少主,你这骂人的功夫也不浅。”秦玉筝自然听出了他嘲讽的语气,“我手中这把剑,勿论是不是好剑,可终是寻到了主人,决定了归宿啊。”
    “秦公子,这话同万里这砚台里的墨似的,可不应当太满啊。万事万物,没到最后,又怎么能下定论呢?”万里笑得狡猾,手中不知何时端起的砚台便往身后扫去。
    “嚯,我竟不知道少主还习得一身好武艺。”秦玉筝眯了眯眼,“少主可是瞒过了天下人啊,也不知道我要是将少主身兼武艺这事儿传出去,家会不会多不少麻烦,以便让这少主改改抢别人未婚妻的臭毛病呢?”
    “啧啧,趁虚而入得来的承诺,也不知道秦公子为何看得那么重呢?你说我们芳儿要是知道你那一日的昏倒是以苦肉计来博得她的信任,又知道她掏心掏肺真诚对待的秦公子,竟然怀着鬼鬼祟祟的目的去接近她,她还会不会说自己是你的未婚妻子呢?”万里一跃而起,身姿轻盈,矫若游龙,“对了,既然让你知道了我身怀武艺,你猜,我会不会放你活着出府呢?”
    “好好好,那倒是要看看是深藏不露的少主技高一筹,还是不才在下我略胜一段呢?”秦玉筝显然也是被伶牙俐齿的万里激怒了,不怒反笑道,“秦玉筝此番要是不能将你那颗貌美头颅摘下,自己也活不成,这倒好,也省得清芳妹子做决定了。”
    “妙极妙极。”万里丝毫不惧,随意将墙上挂着的一只白孔雀翎羽摘了下来,“那就让万里请教请教秦公子响彻江湖的暗杀手段吧。”
    “哼。”秦玉筝冷笑了一身,也不再说话,只是将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而万里见没了他踪影倒也不紧张,反而闭上了眼睛,执着孔雀翎羽的左手轻轻上扬道“秦公子,同样的招数,我见过一次,第二次可就对我没用了。”
    “嗡——”果不其然,在这密闭的屋子里,高手的剑,带动着空气,传来微微地震颤声,“有了!”万里扭过身子,右手撑地,身子与地面平行,一把剑便在这时横扫了过来。
    “秦公子好大的火气。”万里展颜一笑,“还是,歇歇火吧,说罢便向上一踢腿,秦玉筝早就见他此举,不慌不忙将剑势一收,竟在空中生生转了一弯,以拳化了万里腿上带的力道。
    “内力惊人呐。”万里点了点头,将身子直了起来,爽快地拍了拍手“果然不愧为第一杀手。”
    “哼,少主,你这身功夫若是放到江湖上,说不定还能与秦某争个高低。”秦玉筝眼里微微有诧异,他只当万里有功夫,却不知道他功夫竟然如此之高,而且这功夫里还隐隐约约透着些熟悉。
    “你,师从何人,为何有些招式,竟与我相同?”秦玉筝一撩剑,长剑抖了个剑便往万里喉间刺去。
    “咦,这是什么道理,又问我话,又不停手?难道,你想听一个死人告诉你答案?”万里嗔怪道,然而手上却没有丝毫的退让,而这两人一来一往之间,外头的人没有一个觉察到室内的动静,想来是高手中的过招,常人已无法感知了吧。
    “哼,我不过说说心中疑问罢了,你若是成了死人,那么我倒是会很高兴此事成为我心中永远也解不开的谜团呢。”秦玉筝依旧冷面,手中的剑式越发地灵活和敏捷。
    “哦?方才你留了一手?”万里没有继续与他耍嘴皮子,因为他的额上已经微微地渗出了汗,不过应接之下倒也不显得十分局促,“你能坚持到这一步,倒也是江湖上出挑的高手了。”秦玉筝面露欣赏,“如果你不是那狗皇帝的心腹,我倒是也可以饶你一命。”
    “啧,秦公子,你这话,怎么老说的这么急,这么早啊?”万里依旧面露微笑之色,仿佛面对的不是滔天的杀意,而是在与一个知交故友品茶论道一般,而就在秦玉筝的一个转手之间,万里突然收了自己所有的招式,而将自己的身子猛地向前一扑,任秦玉筝的剑尖一分一分从他的肩胛骨上透过,而他也借着秦玉筝这一分宝贵的停留时间,拔出了自己头上的金簪,直直指着秦玉筝的咽喉处,“万里不才,倒是听说要是这大名鼎鼎的江湖第一杀手失了先机,无论手上接的是何事,也都不会继续下去了,也不知道万里的情报,对不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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