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弄的,伤到哪里了?”清芳听他呼唤,立刻站了起来,小脚步“哒哒哒”地往他那里跑去,一边努力将他往池边拖,“哪里伤到了,我看看!”清芳皱着眉,心突突跳地厉害。
    “尾上。”白鳞卧在池边,神情很不好,“清芳,这里恐怕不安全了。”
    “怎么了?宋惑来了?”清芳一边检查他尾上的伤势,一边用力撕下自己的衣襟要为他包扎“那我们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不是宋惑,这里距他心上人的国度一去千里,一来一回,只怕是神仙也做不到那么快的。”白鳞倚在池边,银色的眸子光华渐淡,“清芳,你瞧瞧我尾后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痛得厉害?”
    “我瞧瞧,你别乱动。”清芳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了,再说了,他在她的眼里看起来应该倾向于一条鱼吧,“你不会死吧?”清芳费力地抬起他的尾翼,一看之下大吃一惊,竟被人削去了一大片鱼鳞来,露出里头淡青色的骨肉来,看起来煞是狰狞。
    “怎么样了?”白鳞索性仰在玉石墩上,修长匀称的脖颈上挂着些水珠,看起来秀色可餐极了。
    “伤得很重,怎么弄成这副样子,你不是待在水里的吗?”清芳咬着牙也不知该那他这一大片的伤怎么办。
    “被人瞧见了。”白鳞的胸膛轻轻起伏着,“是不是很难下手处理?没关系,用水草敷上,再扎紧,过一宿我就能好了。”
    “好。”清芳口中应着,手下小心万分地将他的尾巴放下,又去池边取了写剩下的水藻,一片片仔细地贴在他伤口上,感觉到他鱼尾微微抽搐,清芳心中不禁感同身受道,“很痛吧,我再轻一点。”
    “清芳,外头的人,恐怕是来找你的。”白鳞赤着的上身上渐渐现出些青色的鳞来,他是鲛人,如果不用佛骨舍利的力量维持着人身,离了水,不多一会身上就会现出青鳞。
    清芳也不等他说,便用那披风将他整个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来,“清芳,我总算知道为何人人都喜欢你了,因为你太值得被人去喜欢。”白鳞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他此刻尾部受了伤再回水里只能加重伤势,若是不换回人身,只怕离水太久本体会吃不消。
    “你说,他们是来找我的?”清芳的神色有些阴郁,“你可知道他们是谁?”
    “我当时顺着水流进了远处的雪海,想去那里寻找些可食的水草,却不防被人用利刃伤到,想来是被人当作大鱼了。”白鳞叹了口气,“后来我匆匆往回逃时,只听岸上有女人说的话中隐隐约约有你的名字,便猜测他们来意不善。”
    “我并不认识什么兄妹啊。”清芳蹲在他的脚边,发起呆来,为什么一夜之间,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块抢手的香饽饽,谁都想得到她。
    “兴许也是觊觎你力量的人吧。”白鳞摇了摇头,“清芳,现在他们的人遍布了整个雪原,我们暂时是不能出去了,一会儿我让小彩鱼捎信给附近的一位友人,看看他能否前来为我们解围。”白鳞摸了摸清芳的圆脑袋,“别担心,你是我的,我会好好保护你。”
    清芳感觉到他凉凉的手搁在自己的头顶,心里头也不禁释然,既然他愿意对自己好,自己就安然接受了便是,反正现在天大地大,已经没有真正在乎自己的人了吧。
    白鳞也感觉到她的默许,心中微微开怀,竟觉得伤口也没那么痛了。
    “哥哥,方才那尾大鱼也算是灵物,你就算是打猎,找些小鱼就是了。”清颜裹着厚厚的狐裘坐在一块岩石边,赌气地往满是冰碴子的雪海中扔着雪球,“我们这才来了这片雪原多久,你难道想到这里的活物都杀光吗?”
    “妇人之仁,你可知道那样的大鱼如果被捕获了,能够满足好几十人好好的饱餐一顿了,你是不缺干粮,可是我手下的将士还饿着肚子呢,更何况,颜家的七十二高手都在军中,难道你想回都城的时候,让他们一个个都回禀颜老奶奶说我们连一顿饱饭都不让他们吃?”战煌拿着细绒布缓缓擦拭着长剑上沾染的鳞片和血渍,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要是哪一天能开窍了,像清芳那般,我也能像母亲和父亲的在天之灵有个交代了。”
    “像清芳小姐那样?冷酷无情,杀人不见血吗?”清颜转过身子,脸上满是不屑,“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可不会像她那样一念入魔,那是懦弱的表现。”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战煌摇了摇头,大家都道清芳是一念成魔,可只有他在暗处一直看着她忍受非常人能受的酷刑后还能对着那皇宫的走狗,四亲卫之一的裴暄微笑,这是何等强大的精神力,不要说是清颜了,就算是自己也未必能撑到最后,更何况,她成魔后并没有大肆屠戮,除了外散的寒气伤到了一些御林军外,并没有造成一人伤亡,这又是何等的自控力,能够在神识尽消的情况下靠着本能克制住自己的魔性,自古以来,又有谁能做到?
    “哼,你心里有她,自然是处处为她说话咯,你现在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妹妹?反正她做什么都是对的,说什么都是金玉良言,那你还理我做什么?”清颜吃味道,一扭身跑到凌杜身边,“喂,陪我骑马去。”
    “又和你哥哥拌嘴了?怎么你们兄妹俩最近矛盾得这么频繁啊?”凌杜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向她身后的战煌,战煌冲他点了点头,他才答应道,“大小姐,还骑昨天那匹吧?”
    “我不,那匹马简直和骡子似的,又慢又懒,一点意思也没有,我要骑你的大宛马!”清颜指着凌杜身后正用蹄子剥开雪壳,悠闲地啃着草根的飞霞骝,“它性子怪,只认你哥哥和我两人,其他人上去了,恐怕它会发狂。”凌杜好心劝她道。
    战煌此时也走上前来,“清颜,你要是想骑马,就骑我的那匹吧,我的那匹性子好,更适合你。”
    原本都准备听从凌杜建议的清颜猛地听到战煌的声音,脾气又上来了,“你的那匹性子好,对,你看中的那个姑娘性子也好,但我偏偏就不听你的!凌杜,咱们走!”
    战煌无可奈何地对凌杜使了个眼色,也不再管她,这丫头最近总是和自己唱反调,也该好好磨磨她的性子了了。
    凌杜得到了战煌的示意,也只得牵了自己的坐骑来扶着清颜上了马,正待要自己重寻一匹跟着她时,清颜已经一甩马鞭冲了出去,“糟了!我的飞霞从来不吃鞭子,只要一受鞭子它就生气!”凌杜一拍脑门子,急得直嚷,“快去追清颜小姐!”他还没开口,就有几道黑影闪电似的窜了出去,想来是颜家的几名高手去追了。
    “凌杜,不要太担心,有他们在,清颜没事的。”战煌摇了摇头,“她这丫头,一直没受过什么挫折,这次啊,要是能让她从马上摔下来,几个月不能动弹才好呢。”
    凌杜嘴上应着,心里却暗暗腹诽道,清颜小姐要是真的受伤了,你不心疼才怪呢,到时候又要摆上好几个月的臭脸来吓唬我们这些属下了,自己还是好好祈祷清颜小姐别出什么事才好。
    那一头,清颜坐在马上已是骑虎难下,她原本也知道大宛马虽然脚力健,但是性子也烈,但是哥哥一出声,自己就只想和他作对,回头看,他也没追来,心里头就更气了,一下又一下地抽着飞霞,飞霞哪里吃过这样频繁的鞭子,大宛马和主人素来心意相通,主人只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它都能会意,所以从来不知疼痛为何物,今天它可是遭了大罪了,当下一声长嘶,脚步便开始剧烈地颠簸起来,企图将这个把疼痛强加给它的人甩下马鞍。
    “你给我听话一点啊!”清颜见它不再服从指挥,心底的恐惧也越来越强,“哥哥,哥哥!”她大喊着,可是哪里有人听得见,除了远远跟着的颜家几名高手外,冰天雪地里,也只剩下她一个人在马上疾驰了。
    “你停下来好不好,我不抽你了。”清颜努力地伏下身子,抱着飞霞的脖子,“你别吓我啊,这里都是雪,你要是把我甩下去了,我就真的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可是飞霞毕竟是动物,哪能听懂她说的话,仍旧不停地掀着蹄子,清颜将缰绳在手上死死缠了几道,可仍是难以固定自己的身子,终是在飞霞一个大的腾跃中,被甩下了下马,可她偏偏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手中的缰绳,只能被飞霞在雪中拖着向前。
    冰冷而坚硬的雪茬划过她柔嫩的脸蛋,清颜只觉得满眼都是这一片可恨的白色,她的衣袖衣领中也灌满了冰冷刺骨的白雪,一遇到温暖的肌肤,便化成冰水,浸湿了她的衣衫。就在她又冷又痛又绝望,只觉得自己就要葬身在这一片冰天雪地中时,飞霞却突然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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