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属下们不能再送您到更远的地方了。”临近一个背风的雪洞时,负责护送清芳的颜家属下立刻将她塞进了那狭小的雪洞之中,“一会儿将军回来找您的,我们就此拜别了,小姐,恳请您一定要平安地回到家。”那几人说着便跪倒在雪地上深深向她叩了个头,便头也不回地向着与方才行进相反的方向疾速离去,想来是为了制造出不同的行踪,用来迷惑颜烈。
    清芳静静躺在雪洞中,心中空荡荡的一片,方才她还与颜烈在马上疾驰,现在竟然已经孤身躺在这一片雪洞中,难道,这天地间真的没有人值得自己信赖吗?
    万里……。清芳轻轻在心中呼唤着这个名字,我只有你了,我也只要你。
    她躺在雪洞中,感觉到外面似乎又疏落落地下起雪来,那一刻,她只觉得心中平静极了,耳边也好似只听到雪飘落在大地上的声音,那一片又一片的雪,好似正静静地落在她千疮百孔的心上。
    困意袭来,清芳缓缓闭上自己的双眼,竟然在这么一片冷得可以瞬间夺走人性命的地方犯困,竟然只能在这一片不毛的荒原上感觉到真正的平静,清芳的唇角划上一抹无奈的微笑,难道前路上等待自己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与死亡吗?难道自己只有接受这个结局,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静吗?
    外面的雪似乎还在下着,方才他们几人的踪迹已经完全被鹅毛大雪所覆盖,而清芳所待着的雪洞也因为连绵不断的落雪而被慢慢封住洞口,真的要被困在这里吗?清芳看着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外面那一片广袤的银白色大地,就这样睡在这里吧,小小的女孩心中反倒有一丝释然,就这样,永远的带着自己青春的容貌,带着自己未完人生的遗憾,被冰封在这片冷酷却仁慈的雪原之上,成为其中一粒渺小的雪粒吧。
    等到战煌硬撑着骑在马上赶到这里时,他也已经分不清自己的下属究竟将清芳藏在了哪里,“小姐,小姐……”他从马上滚落了下来,一面以剑撑着身子一边疯狂地用手拨开厚厚的积雪,“不行,我刚得到了你,不能就这样失去了,你是我的!”
    也不知道他倒地挖了多久,只知道那一片厚厚的积雪上蜿蜒数十米皆是他徒手挖出的雪道,“不在这儿,不在这儿,不行,我要找到你。”饶是他一双凌厉的双目,此刻也被烁烁的雪光所伤不由落下泪来,双手也已经青麻不已,可他仍然不愿意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不能就这样放弃了。”
    “你是我用属下的命换来的宝啊,我怎么能真的将你留在这一片冰原中?”战煌几番苦寻仍然不得线索心中已是失望之极,他不由得撑着剑站起身来,在雪地中将剑狠命往雪中一插,当下只听“叮——”的一声,剑身好像接触到了一块金属的物件,战煌心中登时又燃起了希望。
    他猛地拔出长剑扔在一边,一边徒手用力向下挖掘着,不多时,一块小小的铜牌就被他抓了出来,是了,这正是方才颜家的属下留下的印记,战煌舒了一口气,这是隐藏符号,一般藏匿的东西都在这块铜牌标记的西南处三米之内,找到了铜牌,就等于找到了小姐。
    “小姐——”清芳正睡得昏昏沉沉,冷不丁被人呼唤,一时间竟不愿意睁开双眼,只是赌气似的闭着眼睛理也不理呼唤自己的那人。
    战煌刨开雪洞时只觉得一股暖香扑鼻而来,那香味既非檀香也非草果木之香,但一闻之下只觉得身心舒畅极了,头脑间也清醒多了。再低头定睛去看那洞穴中的躺着的人儿,心中不由好笑,自己疯了似的外头寻她,她却安稳地睡得双颊酡红,甚至还微微打着小鼾。
    “小姐,我们要离开这里了,你若是还不愿意醒来,属下不介意用一些小姐一定不喜欢的方法。”战煌抱着清芳走了几步便觉得体力不支,肺部隐隐作痛难以呼吸。
    “小姐,冒犯了。”战煌利落地从地上抓起一团雪来猛地塞进了清芳的衣领处,又“啪啪”地连点了她周身几处穴道,以促进她方才被颜烈所封的四肢中血液流通不至于站稳脚麻。
    “呵——”清芳猛地一哆嗦,战煌便趁此时将她放了下来,“小姐,我们快些赶路,不然一会儿还会被他追上的,如果您真的不想再见到他了,最好此刻就依属下所言尽快离开此地,到时候属下再为您找个安逸的住所让您好好睡上一觉。”
    “哦。”清芳只觉得那团雪融化后顺着自己尚且温热的背部慢慢滚了下去,登时自己的夹袄里也湿了一片,冷风一吹只觉得冰冷刺骨,头脑真是想不清醒也难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此刻到了战煌的手里,清芳知道不听他的也不行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更何况还是自己求他带自己逃离了。
    “很好,小姐,我们一会儿就顺着原路返回,我相信这时候颜家的七十二高手都云集在那里,颜烈就算到了,也不敢讲您怎么样了;等到和他们汇合,我们便日夜兼程,将您平安送到颜家中去,战煌的任务便也算是圆满完成了。”战煌见清芳愿意配合自己,心中也登时舒畅了不少,可是她为了那个鲛人与自己对峙的模样,却仿佛印刻在脑中一般,轻易间难以磨灭。
    “小姐,属下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战煌带着清芳在积雪中艰难行进,二人一直沉默着,直到战煌打破了沉默。
    清芳扭头看了他一眼,便又立刻将自己的右腿从积雪中拔出来,继续向前迈进。
    “属下也曾经在古书上看到过,的确,南海鲛人的美貌人间少有,但凡有凡人见了的,无不人生向往,目眩神迷。”战煌捂着肺部缓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小姐年幼,故而一见到那鲛人,被他姿色所惑也是正常的,但是属下还是想说句不好听的,小姐,鲛人天性多情,他对你的,那可不能说是感情啊,只能说是他们的条件反射罢了。如果将来他们遇上更美的女子,一样会对她们大献殷勤的。”
    “哦。”清芳平平地吐出一个字,似乎对战煌说的毫不上心一般。
    “小姐!”战煌见她丝毫没有反应,不禁有些急了,“您不相信属下所言?”
    “信,你说的都是真的,行了吧?”清芳没好气地反驳道,“你们颜家人都是苦口婆心,忠言逆耳,忠君爱国的行了吧?”
    “小姐,您这是什么态度?”战煌有些不满于她的态度,“我可是用几名手下将您从那个颜家的叛逆手中抢回了的,好歹,您应该也要给我相对等的尊重吧?方才我所说的也确实是为了您好,您总不会我是在害您吧?”
    “害不害我,我还真的很无所谓呢,方正你们一定要抓我回去,反正我将来的路是什么样子的,我也能够猜到了。”清芳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一边往前走着,“所以你说什么,要做什么,就不用告诉我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战煌听了她这话一把扯过她的手臂,将她硬生生拉到自己面前,“小姐,你听着,也许颜家那里是对你有什么企图,但,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对你的心意与他们绝不相同。”
    “是吗?那么你为什么明明冠着姓,却甘于为颜家四处奔走?莫非,颜家给了你什么天大的好处?”清芳才不吃他这一套,她丝毫不惧地盯着他的双眼反诘道,“要不然你为何要心甘情愿为他们卖命到这样的地步?”
    “实不相瞒,属下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得到您。”战煌语气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这一句话似乎已经在他的脑海中盘桓了很久一般,此刻脱口而出竟如同等待她问许久了一般。
    “什么?”清芳皱起眉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姐,现在有一些事您还不需要明白,可是将来,您一定会感激属下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您的身边的。”战煌转移开自己的视线看向远方,“或许要您现在相信我还不容易,可是只要您给属下一些机会,放下您心中对属下的防备,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您就会离不开我了。”
    “哼。”清芳冷笑了一声,“对于任何有目的接近我的人,我都难以放下防备,尤其是你。”
    “那么小姐以为万里对您就是毫无目的吗?”战煌话锋一转,直刺向清芳心中最柔软的角落,“您认为一个在都城中,真的有人能做到万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吗?”战煌不放过清芳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据我所知,就在前一段时间,他可是给自己最亲近的手下青和他的义妹喂了些什么能叫人失忆的药,远远的送走了呢,也不知道是为了隐瞒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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