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耍诈?”清芳不由气急,“你,你不是走了吗?”
    “不亲眼看着小姐用餐,属下怎么敢就这么走了?”战煌莞尔,“别拿自己的身体和属下赌气了,快吃吧。”他一边说一边用匕首将烤羊腿切成小块,再用银签钉上一块移到清芳面前,“小姐。”
    清芳盯着送到面前的烤羊腿,又想了想战煌的话,最终还是接了过来送进了嘴里,羊肉肥而不腻,张口咬下满口肉汁横流,各色香料也未加,只添了些盐巴增味,饶是如此也引得清芳胃口大开。
    “好吃吗?”战煌见清芳只是鼓着腮帮子大口大口地吃也不答话,心中一暖,这小妮子恐怕在山上吃的也不好吧,“慢慢吃,还有呢。”他低头细细给她分着大块的羊腿肉,又替她往粗瓷碗里倒了一碗雪莲茶,“来,喝点茶解解腻,要不然再吃一会儿你就该吃不进了。”
    清芳倒也不和他唱反调,接过他端来的茶喝了一口,莲香扑鼻,满口生香,突然间她又想起北昆仑上那个看起来孤孤单单的人,一月之期,他能不能顺利脱险?
    “怎么了?在想什么呢?”战煌见她喝了一口茶后便不再吃了,他再低头看了看粗瓷碗中漂浮着的一片雪莲叶瓣,心中大抵也明白了些她失神的缘故,当下便立即扯开话题“小姐,这几日休息整顿过了,我们还暂时不回都城去。”
    “哦?”清芳拿眼看他。
    “都城那里来信,说是让我派出几个得力的高手陪着你四处游历,找几个人。”战煌显然也对这个消息不甚满意,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按道理说,应当由属下陪伴小姐,可是我既然到了边塞,就不能擅离职守,故而,也只能让他们陪同小姐了。”
    “不行,这一个月我不能离开这里。”清芳猛地抬起头,“月满之夜,我必须待在这里,等到那日之后,我方才随你们起程。”
    战煌看着她,长久才点了点头,“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属下会想办法为您拖延时间的。只是有一点,无论发生什么,请您保重自己的性命,因为此时,您的性命不只是您自己的,也是整个宗家,以及宗家之下的所有分家,乃至将来的天下。”
    “你不要这样说,我不过是普通人,担不起这样的大任。”只要战煌一开口说这些事,清芳便觉得有些倒胃口了,“我跟你们回去不过就是你们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再要我做些什么关于天下命脉的事,我真的有心无力。”清芳摇了摇头,肩头沉了下去,“你也知道,我愿意跟你走,不过是为了离开我师父罢了,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些事,我不关心,也没有信心去做,所以,还是别对我抱有太大的希望了。”
    “你永远是我们宗家的小姐,不管你有没有信心,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要知道,你口中随便说的一句话,都可能会影响到你手下千千万万个人的未来。”战煌托在她的下颚,灼灼地看着她的眼睛,“小姐,你从来都不是一个普通人,唯有此句,你要谨记于心。”
    清芳将头向后撇去,从他手中挣脱,“我是不是一个普通人,我自己心里清楚,更何况,你们已经有了一位宗家的小姐了,我不过是个影子,你们又何须要求我做那么许多呢?”
    “呵呵。”战煌听到她此句却突然笑了,“小姐,这话你可是大大的错了,若说影子,她才是你的影子,才是你众多影子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个,而我,我的妹妹,凌杜,也都是你众多的影子中的一部分罢了。”
    清芳听他所言,不由地低下头去,“不要再说了,以后的事,以后再看吧。”
    战煌见她有心躲避也不步步紧逼,只收拾了食盒,“你好好睡吧,方才清颜来闹你也没睡成。”说着又顺手将她被褥中方才烫到她的手炉取了出来便果真不声不响地出去了。
    清芳见他这回是真的走了,这才安然又躺回了被褥中,只是辗转反侧了半天也不能成眠,脑中全是那一日所见莞尔妖女对着席莲之轻薄的模样。
    古懈,莞尔,见苑,席莲之……在北昆仑上所见的几人不断地在她脑海中盘桓不去,救,还是不救他,那个总是一脸冷漠,但是了解后又觉得他仁慈得不可思议的人,清芳在心中深深地纠结着。
    罢了,刚刚自己都说了一定要留到月满之期,现下自己也睡不着,那就索性起床来练练他教的剑法吧,清芳这么想着便下了床穿上方才凌杜留下的兵丁袄,又将头发束了。
    才一推开门帘,一阵冷气便倏地扑了进来,“阿嚏——”清芳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又将衣裹得紧了些。
    展目远望,清芳发现自己所处的这一片帐篷群是呈“品”字形分布的,而自己恰在这“品”字的最上方,在自己帐篷的后方,临近着一片矮矮的覆着冰雪陡坡,若是自己藏身于那陡坡下练剑,想来是不会有人发觉的,她这么想着便提步往那陡坡方向走去。
    “可是没有剑啊。”等她到了半爬半跳的下了矮坡,却发现这陡坡里竟有一处向里凹陷的空地,看起来覆雪也不深,也颇为背风,倒像是一处绝佳的练武场所。
    她一时技痒,便以指为剑,复习起前一段时间自己参破的大悲仁王前十八式,果然,如同席莲之所言,练到了第三式收尾时,她便觉得浑身热烘烘的,浑然不觉得冷了,只是这十八式往后她却丝毫再难精进。
    “怎么办,还有十八式才成呢,这才过了一半,我怎么就不成了。”清芳有些着急,但席莲之不在她身边,她无人可请教,也只得再从头一丝不苟地将前面十八式温习了一遍,只是到了十九式时,她方起了个头,便又接不下去了。
    “啊——”她索性苦恼地蹲下身来,口中喃喃自语道“十九式,十九式!”
    “用这把剑试试。”有人轻轻落在她身前,“看你招式间尚显稚嫩,手中若是无剑,只怕更难精进,你先用我的剑吧。”
    一把剑说着便倒转了方向,剑柄朝着清芳递了过来。
    清芳顺着那剑柄看去,只见那剑柄纯黑,剑身锋利透亮,一看上去便知此剑来头不小,“你也是颜家的人吗?”清芳没有接剑。
    “是的,属下名叫冠羽,将来会陪同小姐周游各地寻找将来能够辅佐到您的人。”那人一身劲装,面容却阳光开朗,“小姐,将来冠羽就是您的贴身侍卫了。”
    清芳看了他一眼,这才接过他手中的剑来,却不防那剑看起来轻薄,入手极沉,“呀——”她喊了一声,用足了力气才没将那剑脱手。
    “忘了和您说了,这把剑用的是天外玄铁,看起来虽轻……”冠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自己用惯了……”
    “对了小姐,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冠羽可以给您一些帮助。”那开朗的颜家少年高手又笑了笑,“第十九式小姐已经琢磨出了一丝感觉,但始终无法突破,属下以为原因是小姐不敢放手去练。”
    “那依你之见,我该如何改进呢?”清芳见他有心要教自己,便立刻追问道。
    “小姐,您就将属下当做您的敌人,用尽一切方法来攻击属下,自然会得到启发。”冠羽说着便后退了几步,放低了身子,摆出攻击的姿势,“来,放手一试。”
    “我,会不会伤到你?”清芳看了看手中的长剑问他道。
    “哈哈哈哈。”冠羽朗声笑道,“小姐,只怕你现在连剑都拿不稳,更不用说是伤到属下了。”
    清芳手中长剑一转,“那就看看,我到底能不能伤到你吧。”说着长剑就送了出去,“太慢!”冠羽喝了一身,身子一转便躲了过去,“手势太低,身子放轻!”
    “哼!”清芳眼中光芒大盛,手中的剑也果真用上了力气“不要小看我!”
    “好!”冠羽赞了一声,清芳虽然武艺不高,但是胜在身形灵活,再加上她前面的十八招相互贯通融合得极好,便是他这个高手竟然在她的手下也不得不收起了轻视之心,认真地与她过起招来。
    “力度过猛,你想劈断剑身吗?”冠羽见清芳虽然有了斗志,但是手脚间仍然有放不开之感,从第十式时那种拘谨之感又慢慢恢复了过来,他便故意提高了声音用以激怒清芳,“身形如此笨重,可是最近吃得太多了,小笨猪?”
    清芳咬着牙,一张小脸羞恼得红扑扑的,“我,我——”再看她手下招式,果然有了大开大阖之感,脚步间也是盈盈有风,冠羽心中大喜,天生慧根,一点就透,这真是练武的好料子啊。
    “哎哟——”冷不防清芳一剑袭来,冠羽一时间光顾着兴奋而忘了躲避,脸上便被斜斜地擦出一丝剑痕,并着沁出些血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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