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行,到底有没有把爷爷奶奶当成一家人?”
    季奶奶苦口婆心的声音。
    顾绵抱着保温桶,胆战心惊地缩在洗手间角落里,手腕发红发痛,她是被季深行拽着丢到了这里。
    季老爷子:“要不是高尚说漏了嘴,我和你奶奶又被你当成傻子了!生病一而再瞒着我们,你是成心要气死我!”
    “四年前车祸留下的旧疾,偶尔头痛,住几天院就没事了。”季深行不咸不淡的。
    “你别给我打马虎眼,死过一次的人应当更懂得珍惜和保养自己的身体!三天两头进出医院,我季家没这样的病秧子!”
    季奶奶按住老头:“你少说两句,深行这两年被病痛折磨够了,你不记得了吗,那时候一周做五次手术……”
    一周五次手术?
    顾绵心惊。
    那不是常人能受得了的,之前听卫川的只言片语,根本不知道,原来他伤的那么重。
    “哼!我怎么不记得,是他好了伤疤忘了痛,你小子,好好回想回想那时候身上插管子天灵盖还缺一块的日子,就知道善待自己的身体了。做不成手术医生可以做学者,一个月跑两次研究室,二十八天能休息,多好,非要当什么法医!”
    这些话季深行都能背出来了。
    半躺在*上,食指杵着太阳穴,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
    季奶奶瞪一眼老头:“你安静点儿行不行,比我这个老太婆还啰嗦!”
    老爷子吃瘪,白的胡子根根竖起。
    起身,慢吞吞踱步。
    季深行见他要往洗手间走,神色一变,声音还是装得不疾不徐:“洗手间堵了。”
    “什么病房!”季老爷子在气头上,声音不由得有些大。
    吓得顾绵手一抖,保温桶掉在了地上!
    哐啷——
    响亮的声音,震得外面三个人同时定住。
    季深行眉头打结。
    季奶奶看洗手间。
    季老爷子拄着拐杖,精深目光犀利看向孙子。
    顾绵想死的心都有了。
    “堵了?”季老爷子嘴角淡淡的笑容,有些冷:“我看是藏了什么吧?”
    那根拐杖点了点洗手间的门。
    咚咚咚的闷响。
    顾绵捂着嘴,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我和你奶奶见不得。”
    季老爷子朝洗手间逼近。
    顾绵气不敢大出,上蹿下跳找不到能藏人的地儿!
    在老爷子的手即将触上洗手间门把手时,季深行走过来,身体挡在洗手间门前。
    老爷子眉头挑的越发高了:“是不是那丫头?”
    他几乎是笃定地盯着孙子。
    季深行一凝,彼此都知道,那丫头指的是谁。
    他双手抱胸,淡淡扯了扯嘴角:“是个丫头,不过没穿衣服,爷爷要是不介意……”
    季老爷子立时明白了:“胡闹!这是医院,你还病着!”
    男人淡笑,长眸邪肆:“爷爷,孙子正值壮年,有需求很正常。”
    季奶奶也听明白了,合着孙子找了个女人在这种地方……
    “深行,绵绵走后,你一直清心寡欲的,我们以为你放不下绵绵那丫头,可你现在随随便便的……不成体统。”
    相比之于***温和,老爷子应声硬气:“里头的姑娘是哪家小姐?让她整整装束出来,赶紧的,见见!”
    季深行睨一眼紧闭的门,笑意加深:“夜-总-会那种地方工作的,你们确定要看?”
    “你!老子迟早被你气死!”
    “深行……”
    男人懒散含笑:“夜-总-会的技巧纯-熟,不需要我多费力气,躺着享受就好。”
    “混账!染上了什么病你从季家滚出去!”
    季老爷子气歪了嘴,拄着拐杖就要走,临到门口想起什么。
    “我始终觉得上次没看错,就是顾绵,她抱着个孩子,那十有-八-九就是我们季家的血脉,我正派人四处查,你小子也给我上点儿心!”
    “是,我上心。”
    “少糊弄我,要真是我的曾孙,总得认祖归宗。”
    脚步声鱼贯而出,顾绵贴着门,心里落了个刺似的,满脑子都是那句,认祖归宗。
    吱——
    洗手间的门向外打开,顾绵一时不查,身体倒了出去。
    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了她。
    鼻尖,抵上男人的胸膛。
    干净好闻的男性气息扑鼻。
    而那双手顺势也环住了她的腰。
    顾绵火大地推开他,冷了一张小圆脸:“我可是夜总会来的,不怕得病?”
    他笑,低醇磁性的声音:“不说你是夜-总-会的,难道说你是顾绵?”
    “……”
    他双手抱胸,眼底一点点微蕴的笑意:“帮了你一把,记得这个人情。”
    顾绵嘴硬:“你爷爷奶奶发现我又怎么样?我怕什么?”
    男人瞳孔变黑:“不怕?那我立刻把皱皱送到他们面前……”
    “你敢!”
    顾绵想装得淡定一点,可提到皱皱,怎么淡定得起来。
    季深行也敛了那股轻佻,眼眸深沉,大手按上她瘦瘦的肩,黑眸直视她的瞳孔深处:“绵绵,其实想把你捆在我身边,只需要向我爷爷奶奶透露皱皱的存在,凭季家的势力,皱皱的抚养权不在话下。可我没有这么做,我非但不这么做,还暗地里阻止我爷爷查到你的下落,其中意图你应该明白,不到那一步,我不想用强逼你。”
    “你什么意思?”顾绵凝了神色:“到哪一步你就会用强?”
    季深行手从她肩上下来,不言而喻的问题,不回答。
    顾绵是气愤的:“你们季家真不要脸!有什么资格?当初是你们不要皱皱的!季深行,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们把皱皱夺走!”
    男人五官也冷了:“我也不会让皱皱冠上别的男人的姓!”
    顾绵冷笑:“现在想起来认女儿?晚了!”
    她回到洗手间捡起保温桶就走。
    季深行面无表情站在一旁,也没拦她。
    顾绵没回凌枫病房,怕他看见她眼泪汪汪的样子,会担心。
    她躲到廊道的公用洗手间里,坐在抽水马桶上,双手还在抖。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怕的。
    因为她太了解季家的实力,她一个人势单力薄的,季家不用动手指都能掐死她。
    季老爷子要是真跟她抢人,这场官司不用打,她必输无疑。
    而决定季家跟不跟她抢人的关键,在于季深行,他不同意,季老爷子也没办法。
    顾绵有些后悔刚才在他面前那种视死如归的态度了,应该先稳住他,再慢慢想办法的。
    ……
    在洗手间呆了很久,直到通红的眼圈不那么显眼了,顾绵才走出去。
    回到病房,凌枫在药物的作用下撑不住,睡了。
    顾绵跟看护交代了几句,突然就很想皱皱。
    下午她没来得及去幼稚园接孩子,打电话给蓝双,让她产检后顺带把皱皱先接走。
    顾绵拖着疲累的身体,冲到蓝双家。
    还好还好。
    卧室的小*上,她的宝贝睡得很香。
    蓝双挺着大肚子端了杯水过来,放到她桌前。
    好朋友这么多年,看脸色就知道不对劲。
    蓝双:“说吧,心事重重的。”
    顾绵把季深行假装失忆,还有被季家二老堵住的事儿全盘托出。
    蓝双一副早就猜到的样子:“法律也是讲理的,季深行当初把最后两袋血取走我们大家亲眼看到,季家有什么资格要回皱皱?没天理了?哼,真他妈有脸说!别怕,有凌枫呢,他妈妈不是不反对你们了?凌家在a市也是大家,到时你带着皱皱嫁过去了,凌枫绝不会让季家人得逞的!再不成还有我呢,怕什么。”
    虽然知道小双这话里多是安慰,但沉重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聊到孩子。
    顾绵摸着皱皱红晕粉粉的小脸蛋:“有没有发现小东西最近气色好了很多?”
    蓝双点头:“是呢,我下午抱她的时候,感觉重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这家伙居然吃了两碗,我和卫川都吓到了。”
    顾绵莞尔:“多亏了儿童医院那个医生,之前带皱皱去体检,莫医生细心检查出皱皱血液里有点毛病,说每周去注射一次那个什么针,这才第三周,皱皱变化很明显,以前晚上总喊冷,最近晚上盖个小毯子就成,最让我高兴的是,她吃得多了,以前都要我哄,最近吵着要吃这个吃那个,小东西先天*,我一直担心她出生后要生大病,现在,真是好了。”
    “你下次有机会,买点礼物给那医生送去,让他对皱皱多上点儿心。”
    顾绵点点头。
    ……
    三天后。
    凌枫出院。
    顾绵早早地把皱皱送到幼稚园,匆匆赶往医院。
    住了两周多的时间,不少东西要收拾。
    凌枫捧着书坐在*头,目光却不在书面上。
    看她像个小蜜蜂一样在不大的病房里转来转去,一头卷发散落,随着她弯腰低头的动作,一卷一卷波浪般从清瘦的背脊逶迤下来。
    上午的日光,充沛。
    射-进来的金色光束照着她鼻尖上小小颗的汗珠,晶莹透亮。
    汗湿的面颊,蒸的粉红粉晕,安静为他忙碌的样子,落在他心底。
    他眉眼含笑,端起一杯水递过去,柔声道:“歇歇,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丢在这里也无妨。”
    “那怎么行。”顾绵小脸儿认真的:“丢在这里还不是让护-士收拾,你又不给人家钱。”
    “我也没给你钱啊,你怎么就这么甘之如饴?”他逗她,黑眸熠熠。
    顾绵瞪他:“再说我撒手不管了。”
    “ok。”他摆手,做了个封嘴的姿势。
    顾绵被他逗乐,继续收拾他的衣物。
    ……
    相比较于楼层最北端病房里的热闹和睦,同样是出院,1205号高级病房里就显得冷清多了。
    其实季深行刚才去吸烟室时就看到了,他的前妻不辞辛苦为野男人收拾东西,嘴角还笑得那叫一个甜蜜开心!
    心情极度阴霾郁闷地回到自己病房。
    护工正在给他收拾衣物。
    男人一吃醋,坏情绪是可怕的。
    他像个坏小孩一样,不成熟地把护工整理的整整齐齐的东西摔满了整个房间,又狠狠踩了数脚。
    直到那从英国老街上手工定制的高端白衬衫上布满鞋印才罢休。
    仿佛那白衬衫就是凌枫那张可恶的嘴脸!
    吓跑了护工,阴沉着脸等电梯的时候,那头,顾绵和凌枫肩并肩过来了。
    季深行黑着脸看过去。
    顾绵手里提着一个小旅行袋,野男人紧贴着她,那手臂都要蹭到他媳妇儿的小手了!
    两个人都没发现他。
    凌枫嘴角点点淡笑,本是心情好的象征,但落进心情极度阴郁阴沉的男人眼里,就成了春风得意的炫耀!
    刺眼!
    季深行承认这个时候他真是不成熟了。
    只觉得胸口憋着一股气,乌烟瘴气地缠绕着,散不去,挥不去,出不去,实在憋得厉害,化成了熊熊烈焰!
    几乎是要转身朝凌枫冲过去,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拉回了他即将崩盘的怒气。
    握紧拳头,大步走进电梯,按关门键,使劲按。
    下楼。
    台阶下的广场边,季深行一眼看到了高尚。
    还没走下去,一道香风便冲着他扑过来。
    耳边是柔软嗕段子般的柔美声音:“深行,我来接你出院。”
    眉眼阴沉地拉开怀中人:“林妙……”
    还没说完,听到身后随之而近的脚步声和说笑声。
    季深行一改把面前女人一脚踢到太平洋的主意,转而搂住林妙可的肩:“来接我的?”
    林妙可是受到了惊吓的,受*若惊。
    因为预料中最好的待遇,也是被这男人冷着脸一把甩开。
    可是……
    林妙可一扭头看到男人身后,立刻大悟。
    虽然不太情愿被利用,但被季深行利用,她甘之如饴。
    巧笑嫣然地,纤腕环上男人精瘦的臂膀。
    顾绵和凌枫走过来,看到了季深行臂弯里挂着的女人,顾绵面色无异,可心里还是有那么点膈应的,想到之前在河滨印象,季深行对林妙可的态度,而今天,他们又这样亲密,估计那时也是做戏给她看吧。
    凌枫察觉到她的异样,牵起她就走。
    林妙可眼观鼻鼻观心,抬头看季深行的脸色,柔柔出声:“顾警官,凌队长,难得这么巧,这个地段不好打车,深行的车很宽敞,不如让我们送你们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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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林小姐,不如让我和所有读者,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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