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一处来,不过是两个差役,自己到时候有了正经功名,你们算什么东西?

    他年轻气盛,又骄傲清高,并不将这些低贱的差役们放在眼里,又暗恨那引路的书吏,竟然不催着林重阳他们赶紧过来,分明就是故意搞事。

    不过他们足足等了两刻钟林重阳等人才到,里面于知县都打发人催过两遍了。

    “林案首,怎么晚了这时候?”俩差役态度十分和气,就跟林重阳的本家大哥哥们一样,让他觉得有点诧异。

    他也不托大,并不因为是案首就不把差役放在眼里,拱手,“让几位久等实在抱歉,方才走得太急,脚崴了一下。”

    他指了指自己的脚。

    两名差役见惯场面的,立刻脑补一下走得急是什么情况然后意有所指地看了宋晟一眼。

    宋晟郁闷得很,关自己什么事儿,他崴了脚是他笨!

    这一次他也不敢再跑到林重阳头里,否则还得等上半天,他看林重阳在前面走得稳稳当当地,两只胳膊甩得非常有韵律和节奏,哪里是崴了脚的样子,顿时气得两眼冒火。

    前面一片荷池,残荷照水,岸边柳树发芽,迎春嫩黄,还有几株老杏树缀满花苞,绽出一点点粉色。

    于知县披着大氅在池边的陶然亭内就座。

    林重阳为首,领着众学生们上前给考官行礼,“学生参见先生。”

    既然是考官,那就可以师生相称,这也是惯例。

    于知县视线落在林重阳的身上,看他虽然小小一个孩子,但是不卑不亢神态自然,不禁微微颔首,让他们免礼。

    于知县惯例讲几句话,勉励他们再接再厉为密水争光,争取考过府试。大家自然要表一番决心,然后于知县就让他们以院中景物各做一首绝句。

    五言七言不限,一炷香时间。等做完诗都交上去也差不多晌饭时间,于知县命摆宴席款待诸位考生。

    筵席就在花园里,一共八桌,一桌十来个人,席面分三等。

    就算一等席面,林重阳觉得也不如家里的好吃,反正他不是为吃饭来的,他还寻思四伯就是开玩笑,大部分人不会跑知县面前来吃大户,不过等于知县摆摆手表示开席让考生们随意的时候,林重阳就发现起码一半的考生真是为吃饭来的。

    比如说王文远!

    王文远就在林重阳对面那桌,他右手筷子左手端碗,左右开弓风卷残云大快朵颐,就跟一年没吃过饭一样。

    林重阳原本正接受于知县询问呢,见状怔了一下,差点失礼,忙把视线收回来好好听于知县问话。

    于知县的视线从他脸上投向对面的王文远,也不以为意,毕竟很多贫寒学子除非进学甚至中举,否则一辈子吃不到这样的丰盛佳肴。除开那些家境殷实人家的子弟,其他人还真是冲着大吃大喝来的。只怕有些人从放榜之后就没正经吃饭,就等今日这一餐呢。

    于知县倒是也深谙此道,并不会为此轻看学生们,他照例问了林重阳一些问题,期间也不冷落其他学生,只是没有对林重阳那样和蔼,尤其宋晟和张时。

    那两人原本还想奉承知县,见他对自己好像不感冒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反正知县三年一换,跟自己利害关系不大。

    又略坐片刻,于知县说去更衣,让学生们随意。

    大人物一走,那些吃货们更放开手脚,挥着膀子大吃大嚼起来,乍一看哪里还有斯文读书人的模样,简直一群饥民过境。

    林重阳这桌基本都是家境良好的,从小都衣食无忧,林、宋、张、左、赵这等人家都是富庶之家,教养良好,吃相优雅,一桌饭菜还剩下大半。

    同桌那人原本还吃得津津有味,后来见林案首已经放下筷子,他也不大好意思吃。

    林重阳朝着他眨眨眼,笑道:“你没带口袋么。”

    这些大家享用过的饭菜,吃不完要丢掉的,不如打包回去。

    那学生一听,忙不迭点头,立刻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口袋,将那些肥鸡大鸭子滤掉了汤汁装进去。

    宋晟和张时几人看不过,斥责他,“成何体统!”

    那考生反唇相讥,“知县大人体恤我们贫寒,赐我们酒席,难不成要浪费?”

    别的桌上吃得点滴不剩,就他们这桌大爷多,都不稀罕,可便宜他了。

    他一个人能吃林重阳十个的,再加上打包,基本也差不多。

    这时候就有书吏让考生们散去,却单单请案首留下,于知县有请。

    宋晟不甘心地问:“只请案首吗?不是前三名?”

    那书吏笑了笑,“宋公子,大人的确只请林案首。”

    宋晟顿时觉得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却也没法发作,知县没请也不敢贸然去,只能盯着林重阳直瞪眼干生气。

    林重阳看也不看他,谢过那书吏,就跟着去花厅见于知县。

    于知县已经换了便服,正坐在罗汉床上喝茶,见林重阳来抬了抬手让他落座。

    林重阳谢过赐座,然后就坐下等候于知县指示。

    于知县让人给他上茶,又问他平日在家里读什么书,都做什么,这时候的问题比在酒席上就随和亲切了很多。

    而且于知县也丝毫没流露出他是个八岁的孩子需要多加以照顾、赞美或者惊讶什么的,就跟对别的案首一样一视同仁。这让林重阳比较自在,因为他已经听腻歪“你真的八岁?”“太了不起了,八岁就可以中案首!”“你是怎么做到的?”诸如此类的问题和惊叹。

    林重阳老老实实道:“回先生,学生在家里头午去学堂听先生授课,过午跟着武术师父学射箭、简单拳脚功夫,然后练字,晚间温书、看一些经史子集的书目。”

    听他说拉弓射箭就已经不简单,又说看经史子集,于知县面露惊异,“是归农公让你读的?”

    林重阳道:“是。”

    于知县点点头,看来林家堡也的确有独特的教导办法,至少让读书的子弟练习射箭、拳脚功夫,这个就不多见。他也是读书人,身边都是同类,要说骑马一大半人还是可以的,可若说开弓射箭、打一趟拳,那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

    虽然进学以后有要求,君子六艺,骑射是必须的,可又有几个人会在当官之前来学这个而浪费时间?

    于知县面色更加温和,又问他考试的卷子,“可是受了归农公指点?”

    林重阳心道难道他以为我是背的不成,便谨慎回道:“家祖父也时常说起朝廷政令以及知县大人的一些举措,素日里说咱们密水是风水宝地,来的知县都勤政爱民,政出于上,令行于下,大人教化有功,百姓安居乐业。平日里家祖父也喜欢侍弄庄稼,学生跟着耳濡目染,就写出这篇文章。”

    指点自然是长辈指点,但是那是日夜教化之功,可不是考前突击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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