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半边临湖, 窗户探出去有一个小型的木板阳台,摆着几盆盛开的水仙和君子兰, 另一边墙壁上挂着钧瓷挂屏和名人字画。

    这种以文会友的风雅场所, 室内基本都是一张大圆桌, 一圈人围坐, 吟诗作对,极是热闹。

    进了屋内, 谢景行道:“重阳, 远道是客,请上座。”

    林重阳自然不肯,推辞不坐, 最后还是陆延坐了上座,林重阳陪座,其他人也分主宾落座。

    很快小二开始上冷盘,五香牛肉、糟鸭舌、白切鸡、秘制五香豆、蜜枣、知了龟、小青瓜蘸酱。

    同座之人开始惊呼起来, “这时候还有知了龟呢?真不愧是醉香楼。”

    “是呢,竟然还有小黄瓜,这都要过年了居然还有,真是了不得。”

    就看冷盘, 林重阳也知道这一桌酒席必然价值不菲,不管是牛肉、鸭舌、黄瓜这时候都是稀罕物,等正菜上来必然是山珍海味俱全的。

    林重阳笑道:“行止兄出手阔绰,小弟到时候还席可没这般排场,先告罪,还请诸位兄长们届时不要责怪。”

    他这般说谢景行反而心下高兴,比人家直接恭维他还要舒坦几分,毕竟原本就是存着要卖弄的心思。

    他回头道:“小二怎的还不上酒?”

    很快小二领着一众美人进来,有抱着酒的,有抱着琵琶、琴的,一个个花枝招展、香气馥郁,往室内一站,顿时让素淡的雅间变得明媚起来。

    林承润眼睛都要看直了。

    林重阳抬脚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没出息的,要是大爷爷知道非打断腿不可,家里丫头不少,拔尖的几个都比这里的歌姬长得娇俏,只是没这般故作风情而已。

    林承润也知道自己失礼,赶紧扭头和韩兴说话遮掩,谁知道韩兴正大大方方地欣赏呢。

    谢景行道:“除了常喝的那几样,还有什么酒报上来让贵客选。”

    为首穿桃红色的袄裙披着淡绿色披帛的女子娇声道:“咱们醉香楼酒有百种,这最有名的金华酒、杏花酒、桃花源、梨花白、竹叶青、景芝高烧、珍珠泉、五香烧酒、秋露白……金华酒是黄酒,甘香醇浓,五香烧酒是药酒,还有葡萄酒、橘酒这些果酒,其他的都是白酒,各有各的口劲,包诸位公子能找到心仪的酒,让诸位个个斗酒诗百篇。”

    她暧昧的眼神瞬间递送给在场的几位关键人物,不言而喻,美人如酒,也包君满意。

    林重阳虽然不好喝酒,可他认识曹典史几个吃过几次饭,没少听他们数落这些好酒,过目不忘的人一般过耳不忘,曹典史念叨一次他就能记住个七七八八。

    那杏花酒梨花白秋露白的,别看名字好听,其实都是所谓的烈酒,比景芝高烧略低一些。

    可林重阳倒是也不怕,因为这时候虽然有蒸馏法,技术还是不过关的,高烧的度数最多三十度出头,其他的在二十左右,像葡萄酒这种果酒也就两三度,黄酒米酒一般有六七度。

    金华酒和花雕酒差不多,基本在六度七度左右,他过了年就十二岁,现在还是可以喝两杯的。

    更何况文人喝酒喝得是意境,哪怕看他醉醺醺也并没有喝多少,起码是喝一半洒一半,再行几圈酒令,一顿饭下来也喝不了多少。

    谢景行让他挑酒的时候他就没客气,直接挑了金华酒,就算烧酒没四十度,他也不会傻乎乎去喝白酒的,至少现在雄性荷尔蒙对他还没那么大的作用,并没有让他喜欢喝酒。

    谢景行看了他一眼,就让她们留下一坛子金华酒,又留下几个唱曲的陪客,示意她们去陪贵客。

    陆延看了林重阳一眼,揣测他的意思,笑道:“行止,留下两位唱曲就好。”

    他们是以文会友,又不是故意来喝花酒,再说这陪酒歌姬可比酒菜都贵。

    说话间那个最娇俏的二八佳人已经坐在林重阳身边,伸出芊芊素手就要给他斟酒。

    林重阳却把酒杯盖住,朝着那歌姬笑道:“姑娘会唱什么曲?”

    那歌姬盈盈一笑,媚态横生,“公子想听什么?”那意思就是你想听什么咱就会唱什么,高山流水还是淫词艳曲都不在话下。

    林重阳就道:“不如来一曲鹿鸣。”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那歌姬娇笑道:“公子读书人,难为奴家,这样高雅的,却又唱不来的。不如妾身给公子唱一个好听的小调可好?”

    林重阳就指了指前面,“便请姑娘们那边唱去。”

    她们身上的脂粉气太浓,他鼻子敏感,冲得要打喷嚏,还不能失礼。

    那歌姬就知道这小公子是个不懂风月的,只好抱着琵琶去一边。

    林重阳先立规矩,其他原本想趁机享受温柔乡的倒是也不好意思,留下两个唱曲的,另外几个就识趣的退下去。

    叮叮铮铮的声音响起,那俩歌姬一边弹一边唱,正是《小雅.鹿鸣》,这般高雅的调子在着,席间倒是没人说荤话,就连跟着谢景行来的那俩好色子弟反而也真个以文会友起来。

    很快正菜流水般被送上来,各色珍馐美馔,无不色香味俱全。林重阳估计这一顿饭,算上山珍海味、歌姬唱曲只怕没有个十两银子下不来。

    要搁现代,那也是小五千软妹币!

    只是刘松元有些不爽,总觉得林重阳假正经,男人么,谁还不知道谁,过了十岁一个个就猫见了腥一样。

    反正他是十二岁不到就破了身的,屋里有了一个通房。

    他问林重阳:“重阳老弟,你治哪一部经?”

    听他老气横秋的,林重阳也没介意,“诗经,学兄呢?”

    刘松元就说也是诗经,刚要说诗经里多少多少艳情曲目想让歌姬唱两首,那边谢景行道:“生员考试的时候,重阳不是选的礼记吗?”

    案首们的文章,大家也都是传看的。

    林重阳笑道:“确实,只那时候为了考试取巧,既然已经进学,乡试却不能这样,还是选最易学的诗经为上。”

    治经居然还有这样的说法?众人觉得都开了眼,纷纷询问起来。

    林重阳于读书考试一途向来是有问必答且知无不言的,不管是沈老爷子教的法子还是自己总结的,凡是觉得有益读书的,便都告诉别人。

    一番交谈,在座诸人都觉得学到了启发自己的东西,尤其是林重阳关于学习方法以及学习理念的一些东西,“读书读书,自然是我读书,而不是书读我。哪怕考试也是我考试,不是试考我。我读万卷书,考试破题如反掌观纹般简单,若只背高头讲章,塞了一肚子考卷却没学到几分真意,本末倒置,难上层楼。”

    虽然谢景行也是案首,文章写得花团锦簇,背书也是又快又好,肚子里的文章甚至比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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