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么狠……”

    明楼继续:“想上学就回香港。不想上学也行,在家学着做生意?”

    “你公报私仇你……以前都是挨家法的谁不知道谁……”

    “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你把从法国起攒的邪火都发泄干净了是吧,诚哥不让你打我你憋到现在不容易哈。”

    “那就把我名下面粉厂划给你。老老实实,活着。”

    明楼一锤定音,站起就走。

    明台钻出被子:“面粉厂真给我啊?”

    明楼平静:“汉奸的面粉厂,要吗?”

    明台冷笑:“现在还能开起面粉厂的,也不是一般人家了。”

    “要不要。”

    “要。”

    明楼开门要走,明台突然问:“你到底什么人?”

    明楼没看他:“你大哥。你记住,无论到哪儿,我都是你大哥。”

    第97章

    诚先生打了个酣畅淋漓,下午离开翡翠俱乐部之前特地洗个澡,换身衣服。

    所以他一身白色学生装轻盈走出来的时候,保镖都傻了。

    学生装太短,露着手腕和脚腕。倒也不难看,非常神奇。诚先生斯斯文文地看他们:“你们接着练。不抗揍。”

    保镖们目送呼噔小了很多岁的诚先生开车走远。

    晚饭时明台站着吃。一家人好不容易凑在一起,还有一个得立着,明镜很气闷。明诚还穿着学生装,打定主意不换。明台居高临下方便夹菜,吃饭吃得有勇有谋。明楼还是端着架子,夹个菜都装腔作势。明镜环顾一圈,心里一叹,都活着呢,挺好。

    明台发表意见:“诚哥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明诚翻翻眼:“你中学的衣服我穿着肥。”

    明台啧一声:“你今天一天穿着这一身在外面晃?”

    明诚嗯一声。

    明台现在地势易守难攻,于是道:“勇气可嘉。”

    明镜理亏,没评价明诚的打扮。明诚很自得,穿着学生装,跟明台说话都温柔了。明台一阵鸡皮:“明诚诚,你什么时候都没温柔过,不要有错觉。”

    大姐照顾明台趴着睡,给他团了个毯子搂着。明诚上楼,站在自己卧室门口往下望。明楼站在楼下,抬头看着他笑。大姐习惯了淳姐的节俭,只开必须的电灯。明家太大,灯泡照明的范围有限。

    明诚站在月光里。

    上海的月光格外冷淡,市区寻常看不见。霓虹灯太亮,清辉不敌五颜六色人工光。今夜竟忽然有月光,月光与月下人,静静地等明楼。

    五月份是春暖的时节。许多年前无意间播的种子,茁壮顽强生长,生长,无声地繁茂,进入全盛。

    寂静之中,心中的花儿缓缓盛放。

    明镜从明台房间出来,看明楼站在楼下客厅出神,奇怪:“你干嘛呢?没事儿早点睡。”

    明楼竖起一根手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明镜没兴趣听他掉书袋,回房睡了。

    明楼轻轻上楼,拧开明诚的房门。屋里开着台灯,明诚坐在桌前写字。姿势端正,写字一笔一划。如同他们在里昂的每一夜。明诚要写作业,明楼要赶工作。他们每天晚上都这么忙,明诚在这样的夜晚里渐渐长大。

    明楼轻声道:“明诚。”

    明诚回头看他。

    夜色容易让人动情,因为看不清。青年和少年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一些片段被温和地留在记忆里。

    明楼上班下班,每个月上缴工资。

    明诚高高兴兴干家务做饭,放学去买打折菜。

    明楼带着明诚坐马车去听音乐会。马车沿着盛满星光的河跑,跑出这个世界。

    那时候世界就他们,没别人。

    “这么晚了,小孩子怎么还不睡?”

    “我等人,明教授。”

    明楼搂住明诚,他们谛听对方的心跳。坚韧有力,强大的生命力。

    明楼戴着眼镜,金属框子贴着明诚的皮肤,微微冰凉。明诚笑:“明教授,你在想什么?”

    “想以前的事。最近没完没了地想。突然有点想法国,非常不应该。”

    明诚轻笑。

    他轻声道:“美与善,在歌谣里永恒。你与我呢……”

    明楼搂紧明诚。

    “我们注定不能永恒,可我们共有很好的一生。”

    明楼的皮肤贴上来,明诚恍然心想,真温暖。这是当年抱着他离开地狱的温暖。

    明台养屁股养了几天,终于可以活动自如。他现在是不成器的明三少,差点被明大少打死的壮举在上海广为流传。他不在乎,终于能出门。没法坐车,只好搭电车,一路站着。到站下车,贫穷家庭的小孩子简直是丛林里放养的幼崽,坚决不死,拼命生存。熬过冬天,五月回暖,没夭折的儿童在街上成群结队。要饭,卖报,看摊,总有可忙。明台听他们在唱歌,似乎是电影里的插曲。

    “春天里来百花香,郎里格朗里格朗里格朗。和暖的太阳在天空照,照到了我的破衣裳……穿过了大街走小巷,为了吃来为了穿……昼夜都要忙……”

    歌词是个伪政府里的“御用文人”写的。一点不乔张做致,用词很朴实真挚。电影还行,这首歌传遍上海。明台听这些顽强肮脏的幼儿们唱歌,自己也跟着哼哼,朗里格朗里格朗来回重复。

    走进弄堂深处,明台敲门。

    “谁呀。”

    “我,黎叔。”

    黎叔开门,明台咧嘴笑:“我女儿好吗?”

    黎叔笑一声,放他进来,关上门。

    “你女儿少一部分。”

    明台跟着笑:“我就知道你们得试着拼装。穷的要死没见过这么好的枪吧。”

    黎叔翻箱倒柜拖出一只箱子:“对,跟个小山炮似的。”

    明台乐:“这是破甲枪,能打穿钢板保险车的。”

    黎叔面无表情:“你当初为什么要托给我?我把你卖了怎么办?”

    明台叹气:“我当初那个状态,只能赌一把。还有别的选择吗?何况你们不是也没卖我。”明台想了想加一句,“国共合作。”

    黎叔清嗓子,明台一伸手制止:“不要讲什么至理名言。我受够你们这些人的空炮了。收拾好自己再说吧。”

    黎叔平静:“不,我只是想附和‘国共合作’而已。虽然你们也没停止杀我们。”

    明台好奇:“你们这个德行,还能坚持下来,也不容易。很有信念,或者,信仰?”

    “不是不想听我讲道理么。”黎叔低头忙,收拾旧报纸,“不想亡国罢了。”

    明台看那一捆一捆的报纸:“你……找到了?”

    “找到了。”

    明台双手插兜:“你家人还好吗?”

    “挺好。”

    明台惆怅:“我也不知道我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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