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明镜担心,跟着他上楼:“新上手总是很多地方不适应,生意做不完,能经营就可以了,不用这么拼。”

    明镜的声音飘下来,渐渐听不清。明诚飞快抹抹眼睛,拒绝说话。明楼把手放在他的大腿上。

    明台一脑袋扎进薄被,明镜拍他屁股:“休息休息,吃饭叫你。”

    明镜关上门,明台在薄被里咬着自己的手腕子,眼泪纵横。

    晚饭明台没下楼,明镜亲自送上去。明台哭狠了,明镜马上就感觉出,用手摩挲他的背:“遇到什么事儿了?是受气了?”

    明台默默喝汤。

    明镜的手很柔软,而且温暖。明台小时候明镜不知道听谁说的,小孩子多按摩长得高,每天晚上给他捏捏手拉拉腿。明台知道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明镜特地叫人画了画像。母亲在画像里对着他笑,他被明镜搂在怀里吃点心。

    姆妈和大姐,他分不清。

    他的家,要完了。

    明镜看明台吃完东西,摸摸他的头发和脸:“想说就告诉大姐,不想说就休息。什么都不要紧,知道吗。”

    明台鼻腔堵着,瓮声瓮气:“大姐你当年刚执掌明家不容易啊。害怕吗?”

    明镜呼噜他的头发:“我不怕呀。有你们呀。”

    明楼一晚上没睡,站在书房里往外看,等日出。明诚坐在楼梯中间,一声不吭。明台把手枪缓缓上膛,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比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日出不来,日出……一直不来。

    第二天明台神色如常,少见地比明楼明诚早出门,没吃早饭。明镜坚持他一定要记得去吃点东西,早上不吃饭最伤胃了。明台拥抱她,他比她高出一个头。

    到了面粉厂,明台冷冷道:“昨天我忘了问。指令是从哪里发出的?”

    郭骑云回答:“重庆。”

    “不是上海?”

    “不是上海。”

    “谁的指令。”

    “毒蛇。”

    明台低沉的笑声自嘲地在室内回荡:“我一直认为自己找出真相。嗯。我还是高看自己了。”

    郭骑云神色不变。

    “这么说,毒蛇在重庆。”

    “毒蛇这个代号早在军统成立之前就存在了。保密级别最高,直接对戴老板负责。关于毒蛇,不是我们这个级别能过问的。”

    明台吐口气:“我要见毒蛇。让我杀自己大哥,我必须要见毒蛇,他亲自给我下达命令。”

    郭骑云迟疑,还是说了:“组长,毒蛇完全不必理会你的要求。如果你不执行,刘戈青马上就会来上海,你还会因为违抗军令被执行家法。”

    明台仰在椅子上。郭骑云没说错,对于毒蛇,毒蝎什么都不是。

    “那还是我来吧。起码我来,我还能立刻报仇。”

    郭骑云一愣。

    周五是梁鸿志家牌局的日子。明楼实在推脱不掉,只能一下班就到他家去。梁鸿志家厨子八闽第一,明楼就是吃不出好来。明诚问他什么感想,他憋了半天,回答:调料很多。

    今天陈公博也来,为着“八闽第一”。梁鸿志自诩名士,吃用无不讲究。菜要叫得上名头,茶也弄得很名贵。前厅打牌听戏,后堂抽大烟,一般大户人家都这么安排,偏偏梁鸿志安家折腾得格外雅致。

    缪斌盯着明楼看,看来看去很疑惑。缪斌私底下跟人讲明楼这个人既独且毒,狠起来是个杀星,最好离远一点。明楼无神论者,完全不想听他神神叨叨,只好装看不见。

    牌局至深夜将散,陈公博和明楼按计划一起回陈公馆。哪知道明楼一不小心下棋赢了梁鸿志,梁鸿志不服气,非要再下。陈公博想先走,自己的保险车莫名其妙就是发动不了。明楼道:“陈部长用我的车吧。让我的司机下来。”

    陈公博着急回家:“那你怎么回去?最近不太平,还是要坐保险车。”

    明楼看梁鸿志摆棋子:“我等樊次长的车吧,反正都是愚园路。”

    教育部樊次长烟瘾大,这会儿正在后面歇劲。

    陈公博的司机换下明诚,开着明楼的车,载着陈公博离开梁鸿志家。

    明楼的车在夜色中划了一道光的弧线,疾速离开梁宅。

    周五夜,明楼赴梁鸿志邀。明台扛着破甲枪伏击,等待明楼的车。他冷峻地等待,丝毫没有情绪波动。郭骑云盯着他,一直盯着他。

    “你放心,我会完成任务。”

    郭骑云没有回答。

    刺杀明楼,综合各种因素,尤其是事后撤退的考虑,这大概是最近唯一的机会。郭骑云看到路边夜色里车灯的两只眼睛,瞪着就过来。明台在他身边,等待轿车进入破甲枪最佳射程。郭骑云很想劝明台一些话,他还没开口,破甲枪惊天动地的一吼震得他耳朵一麻。破甲枪一枪打穿挡风玻璃,司机的血扑出来,霎时间又响第二枪,车后座的人也没了动静。

    破甲枪,两枪。

    明台拔出已经上膛的手枪,顶着自己下颌就要开枪。郭骑云在他身后一掌劈昏他,手枪下膛收起,利索地拖着明台离开。

    郭骑云的任务并不是盯着明台执行刺杀。

    他的任务是,防止明台自杀。

    明楼跟梁鸿志下棋,下了几局梁鸿志嚷嚷:“不下了。明长官知道我走哪一步,没意思得很。”

    明楼笑道:“哪有那么厉害,无非是走一步看一步,下棋么,变数太多,因势利导,因时利导。”

    梁鸿志还待说什么,客厅外面慌慌张张跑进个人,惊慌失措:“各位长官,不得了,陈部长遇刺了!”

    梁鸿志和明楼同时吓一跳:“怎么回事!”

    来人是警察局长卢英的亲信:“就在同孚路上,整条路都封了!”

    明楼忽然脸色煞白向后倒,摸着桌子坐下:“陈部长……是坐着我的车遇刺的!”

    在座的所有人马上明白,这场刺杀是冲着明楼来的!

    明楼颤抖:“陈部长呢?”

    “陈部长司机当场就死了,陈部长躲在车后座下面没怎么受伤,卢局长已经到了,吩咐我过来跟诸位说,千万注意安全,街边抄出一挺破甲枪……”

    明楼惨笑:“原来咱们找了那么久的那把破甲枪,竟然在这儿。”

    梁鸿志家里的汉奸们熬到天亮,才敢离开。明长官什么都没说,直接去南京。新政府里人心惶惶。明长官中午到南京,马上见汪兆铭。下午汪兆铭的申斥就到了七十六号,李士群被一顿骂。姓明的不是省油的灯,不像丁默邨无根无凭,他捏着高官们的钱袋子。这件事等于是说明楼遇刺,陈公博差点被打死,南京震动。周佛海从南京亲自送明楼回上海,共同探望陈公博。陈公博在鬼门关走一遭,吓得昏昏沉沉,躺在重重保护的医院里奄奄一息。明楼也是又惊又吓,在南京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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