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你不要知道,你不用知道。”

    雷欧的低笑在嗓子里滚:“嗯,我总得知道我一直在帮什么人,也好有个应对。也许我不会被处死,但日子总是难捱。”

    “你现在日子就难捱。”明诚微笑,“法国沦陷这么久,是不是已经很久没管你们了?你得为自己考虑,亲爱的朋友。不管浦东有什么,总之和我们做生意我们没有让你吃亏,对不对?有了钱,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

    雷欧一眯眼。

    “你想不想听我对法国大革命的总结?”明诚笑。

    “说。”

    “在群体性狂欢之前,赶紧跑。”

    “有道理。”

    “你要跑,得有钱。多攒点钱,你小儿子是不是快出生了?有钱就去美国,躲一躲。”

    “多谢忠告。”

    明诚一拍手:“这不就行了?爽快点。这一次是一些人。孤军营,你懂?看守孤军营的是万国商团的人。我们需要一点点——突破口。”

    雷欧蹙眉:“我跟万国商团可没关系。”

    “你没有,饶神父有。饶神父回欧洲之前跟你交待什么了?肯定有不少吧。”

    “诚,你是个恶魔。”

    “突出孤军营,剩下的事好办。我们悄悄进入法租界,你只要睁一眼闭一眼。其实公共租界和法租界早就不知道要拿这些军人怎么办,是不是?我们在帮你们分担忧愁。”

    雷欧思忖半天。

    “成交。”

    明诚拿起咖啡杯,跟雷欧面前的咖啡杯一碰:“合作愉快。”

    民国三十年三月底,军统毒蝎在万国商团默许下秘密潜入孤军营,与谢晋元长官取得联系,希望他率队离开沪西,渡过黄浦江,进入浦东。

    谢晋元长官提出,要撤离必须全部撤离,尚有难度。孤军营现有三百七十七人,要走必须一个不剩,全走。否则留下来的人,恐怕凶多吉少。

    谢晋元长官在上海苦熬四年,与同袍感情非同一般。毒蝎表示,这样撤退实在难度太大,他必须回去同人商量。

    万国商团的确是默许毒蝎跟谢晋元长官接洽。因为孤军营在上海,实在是棘手。虽然他们把这些军人严格看管,关在一起,但每天慰问的人着实不不少。谢晋元十分会宣讲,把孤军营弄得像是爱国抗日宣传基地,上海老百姓认为孤军营是圣地,是沦陷时期的心灵支柱。日本人气得跳脚,公共租界不想得罪日本人,又不能真的对日本人唯命是从,根本不知拿孤军营如何是好。因此冲出集中营,最难对付的不是万国商团,而是日本宪兵队。

    黎叔和明台商量好几天,没想出对策。

    “谢晋元长官的疑虑是有道理的。如果不能全部撤离,像现在这样僵持着,双方都不能拿他们怎么办。如果撤离一部分,剩下的肯定是鬼佬交给鬼子的替罪羊。”明台焦急。

    黎叔和他对着看地图,看了好几天,没想出办法。

    “我必须向上报告,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黎叔打定主意,“就凭咱们两个,做不了主。”

    明台点头:“那我等你的消息。我的小组里,信得过的没有,用得着的只有郭骑云。因为我出事他肯定完蛋。”

    黎叔同意。

    三月底,李士群邀请明楼赴宴。

    明楼拿着请柬,看了半天上面半文不白的措辞,恨不得大笑:“这些是什么乱七八糟!”

    明诚站在一边:“大哥去吗?”

    明楼放下请柬:“当然去。”

    明诚耸肩:“宴无好宴。”

    明楼看他:“陛下愿与同去吗?”

    明诚手肘撑着桌面,一只手托腮,懒洋洋道:“去啊。为什么不去。”

    “李士群是要试探我的实力。他想动我了。毕竟中储券现在似乎已经开始流通,他觉得……日本人没那么需要我。他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他会发现我手中有一把多么锋利贵重的绝世名剑,他会羡慕,然后夺走。”

    明诚咧着嘴,笑得神采奕奕。

    李士群在自家花园里摆出露天餐桌餐椅,菜色十分丰盛。明楼只身赴宴,泰然自若。

    李士群身后站着吴四宝。

    吴四宝胖大身躯,站了一会儿就想坐,碍于李士群面子,不能坐。他才是真的恨李士群,脸上的不耐烦压不住。

    明长官拄着文明杖慢悠悠走进后花园,慢悠悠入席。天晴日暖,春风拂面,明长官闭上眼,深深陶醉。

    李士群笑:“明长官一个人来的?”

    明楼神情温和:“李长官家中自然安全无比,我手下的人个个顽劣不知礼数,正好不用带出来丢人。”

    李士群哂笑:“明长官谦虚了。您手底下的人,哪个不是菁英?”

    “菁英不敢当。都是些武夫,不堪大用。”

    “诚先生气势就很足。前几天刚刚打伤我的人,连日本人都不放在眼里。上海哪有什么杜先生黄先生,就剩个诚先生了!”

    明长官不恼:“李长官这是兴师问罪了?岂不是辜负一桌子佳肴。”

    李士群稍微收敛神色,和明楼继续打机锋。吴四宝越站汗越多,明长官心里笑翻天。一帮无赖愚夫,不知道哪里学来的“做功”,可惜全是草台班子!

    东拉西扯许久,从上海天气扯到上海地理。明长官心不在焉应付着,就是不着急。过了一会李士群词穷,毕竟明长官不嫖不抽,想害他不大容易。

    明楼端起茶杯一嗅,沉醉:“好茶。现在这局势,还能喝得起新鲜茶,也就是李长官家了。”

    李士群笑盈盈:“哪里哪里,论走私,谁比得上明长官。明长官手上的货才是好货。估计日本人都要惊奇。”

    “你我同为新政府汪主席效力,李长官何必如此说话。”

    李士群坐在明楼对面,两个人谁都没有动筷子的意思。一桌子菜冷下去,明楼正好也不想吃。

    “明长官,咱们有话直说。你明家家大业大势力大,咱们都清楚。但是手伸得太长毕竟不好,容易抻着。您坐镇江海关,把持着进出口,咱们都理解。不至于不给其他兄弟活路啊?我们的货在海关卡了这么久,该打点该疏通,咱们眼都不眨,结果就是不放行。明长官,过了。”

    明楼垂着眼看茶杯里沉浮的茶叶末,就是不喝。凡是未经明诚手的东西,他从来不碰。明长官低头饶有兴味观察,悠扬道:“那是打点得不够啊。”

    吴四宝忍无可忍拔枪指着明楼:“明长官,您今天不应该一个人来。咱们客客气气有话好商量,您可不像来商量。”

    明楼被枪指着,神色不慌不忙,轻轻把茶杯放回餐桌。上好的白瓷相撞一刹那,一枪响起,打飞吴四宝手里的枪。吴四宝捂着手大叫,几乎同时李士群听到一声马嘶。

    明诚骑着高头骏马踏翻花园栅栏,一只手抓着毛瑟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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