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面上表现的不明显,但也是毫无半点欢喜神色。

    当内廷大总管将两人的反应添油加醋地告诉皇帝时,喜得他哈哈大笑,纵欲过度的脸上容光焕发,一连三天都歇在了鈡粹宫。

    三十须臾如一日,心灰意冷间,大婚到了,尽管皇贵妃有心添些嫁妆来补偿姚园,奈何天子命令,一切只得从简。龙凤呈祥的盖头如泰山般压下来的时候,皇贵妃终于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深深说了句“对不起”。深宫二十年,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没见过,对付后宫女人,她的手段也相当了得,虽然不会赶尽杀绝,但也雷霆万钧。可这样一个女孩子,心如明镜,眼如秋水,她实在不忍心伤害。恭顺郡王明面上是个王爷,是个皇子,实际上连一名世家庶子的尊严也没有,恐怕连一般人家的孩子都比他好过一点。满朝王臣那个不知,姬元懋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就连月俸,户部的老家伙也是能扣皆扣。再说,元懋那孩子,自小沉默寡言,看上去也什么也不说,实际上,他最恨不忠贞之人。记得他十七岁那年,皇帝赐给他一个侍妾,那个侍妾本是南方名妓,进府不到三月,就和侍卫有染,他竟然活活将人打死了。园园不幸,被奸人被污,若嫁出去了,那日子可怎么过呀?况且姬元懋的侧王妃是个极其刁钻阴狠之人,园园难熬哇!

    事到如今,以往的旧恨都化作了云烟,姚园看不清皇贵妃的表情,隔着正红盖头,屋内沉闷的气氛也感应到了,抚上皇贵妃的手,无声地安慰。

    沙漏已尽底,鈡粹宫外响起了吹吹打打之声,皇贵妃收敛情绪,好言相慰:“本宫已经命人请了你师父前来,你无高堂,皇上也不去,只能劳烦黄神医了。你且安心做王妃,凡事能忍则忍,侍奉夫君,安守妇德。那恭顺郡王还没有子嗣,你早日给他生个小王子,日子定能好过起来,而且你是皇上钦赐,他也不敢将你怎么样。

    姚园胸口闷闷的,心里压着一块巨石,此去是福是祸,听天由命吧,她已经不对生活抱什么希望了。她不是一个人,可以从容赴死,太一峡谷几十条人命都系在她身上,只盼姬元懋看在相识的份儿上,不会太为难她。

    无甚喜庆的鈡粹宫传出少许欢笑,掌事宫女来报,恭顺郡王已到宫门外,敬请新王妃上轿。 姚园逼回眼中的泪水,淡漠地拜别皇贵妃,在陪嫁宫女的搀扶下上了花轿。

    花轿沿皇宫转了一圈,惹来太监宫女们的嘲笑,什么残花败柳配王爷,烧了高香。弃妇嫁不受宠皇子,相得益彰……

    一路风言风语中,花轿进了恭顺王府,一应礼仪后,姚园被搀扶进了新房内,等待拜堂。

    饿的前胸贴后背,也不见一个人来问候,如果姚园本期待什么,而今更是心寒不已。自行拿下盖头,看着空荡荡的新房,铺天盖地的红色并未让姚园觉得温暖,反而有一种浸入在血泊之中的失魂感。突然,她眼圈一红,差点掉下泪来,从前她也想过结婚,穿上洁白的婚纱,挽着心爱之人步入婚姻的殿堂,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那种心情是什么样子的,她已经没有机会感受到了。这场婚礼生生在心坎上扎了一刀,所有对未来生活的希冀都付诸东流。

    直到金乌西沉,辽阔的大地镀上一层金色,无际的天边镶着一抹金黄,喜娘才鱼贯而入地搀着新娘去前堂行礼。

    三拜九叩之后,姬元懋面无表情地拉着大红绸领着姚园进入洞房。婚房内只有两个小丫头伺候着,王公贵戚的亲眷一个也无,姬元懋不由得苦笑,这样的婚礼怕是历代皇子侯卿中最寒酸清冷的一个吧?年过四十的凌嬷嬷,今日难得喜庆一番,挽了一个如意高寰髻,斜插宝蓝点翠簪子,正中祥云珠钗,藤青曳罗靡子长裙,雍容华贵,不必比任何一品贵妇人差。她拍拍姬元懋的手,目含温情,使人心定而安。姬元懋向她微微一笑,手执喜称,缓缓挑开龙凤喜帕。

    挽了朝阳五凤髻,上簪五凤朝阳珠釵,两侧镶嵌珍珠碧玉步摇,后攒着金蕾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一袭正红大朵牡丹金银如意红锻裳,衬得肌肤胜雪,百花拽地裙衬托出窈窕身姿,淡扫蛾眉,雅致玉颜,如九秋之蕊,腊月寒梅。

    姬元懋神思一晃,不觉间露出一分喜意,凌嬷嬷心下大慰,暗喜不已,新王妃目如澄泉,定是个心如明镜之人。

    姚园顺势抬头,亦是晃了眼。

    大红镶金边吉服覆体,挺秀高颀,头戴紫冠,晶莹如玉,乌发如丝滑绸缎披于两肩,泛着幽幽光辉。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的灿目深不见底,薄薄的嘴唇颜色偏淡,嘴角浮现丝丝笑意,只是绝美的脸上显出一种与年纪不相符的沉郁,然而却不影响他的高贵典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是说不出的飘逸出尘,风姿秀逸,给人一种高华清标之美。真是难以想象,这样惊心动魄的绝世姿颜居然为男子所拥有。

    凌嬷嬷大喜,两个人无论相貌、气质皆属佳配,主子保佑,小主人终于迎来了他的幸福。

    姬元懋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墨眸幽深,冷冷地说:“嬷嬷,这里用不着你了,且回房休息吧。”

    “王爷?”嬷嬷奇怪,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就变了脸色,“还有礼节没……”

    姬元懋淡淡道:“都省了吧!”

    凌嬷嬷大急,礼仪做不周全,婚后生活会不幸福:“这不符合规矩啊?”

    姬元懋冰眸暗转,轻叹气,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这场婚礼何处符合规矩!”

    哀愁之声熨烫了凌嬷嬷的心,唤醒了姚园,京城之下,谁人不知,恭顺郡王的婚礼是个天大的笑话。凌嬷嬷泪光点点,强忍着酸意,领着两个小丫头无奈离去。

    龙凤红烛燃了大半,影影绰绰,姚园动了动酸软的脖子,率先打破了沉默:“我知道这场婚礼不是你希望的,同样,也不是我希冀的,至于给你带来的麻烦,我无力更改。以后,人前你我是夫妻,人后各不相干,我的一应吃住也不用从王府里出,我自己花自己的钱。希望王爷看在相识的份儿上担待一二,我不求其他,但愿一方陋室小院独自生活。我不会去打扰别人,也不想别人打扰我,远离是非,了此一生。”

    姬元懋心一酸,修长的手紧攥着,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你?”

    话未出口,门外传来吵闹之声,新房的门被大力踢开,咣当一声惊断了两人。只见范玮琛拎着一个大酒坛子,衣衫散乱,走路摇摇晃晃,还未临近,浓浓的酒气就熏得人睁不开眼。

    范玮琛嬉皮笑脸地说:“恭顺郡王,下官邀请您喝酒来了!”

    姬元懋俊眉深锁,颇为不满,碍着身份,压下怒气,冷淡地说:“驸马爷醉了,明日再饮吧。”

    “我没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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