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节那天是一整个冬季难见的小暖阳,天空清蓝透澈,阳光温和懒散,连风里都透着那么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劲儿。

    雷晋是被部落里里外外烧竹子的响动叫醒的。

    “像是春天了。”雷晋懒洋洋地沿着溪水晨跑。

    草棚子里的角羚抬头懒洋洋地望一眼还依旧枯黄横生的草原,连熟人都没几只,甩甩小尾巴,继续嚼着不怎么美味的干草和萝卜缨子。昨夜的风太温柔,连带它做了一个春天的梦,梦还没做完,就被今天的现实无情地粉碎了,它满腹忧伤地开始想念到处长满青草的日子。

    上午的祭祀活动是在部落避难的山洞深处,地面石壁上潮湿,一层层地泛着水珠,祭师苍老的诵念声在偌大的山洞里空荡荡地回响,震得耳朵嗡嗡直响。

    熙雅漠雅还有另外七个兽人面带恭敬,垂首肃立在老祭师的身后。他们都是从今年获取猎物最多的兽人选出来的,能站在那个位置,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荣誉。

    仪式又长又繁杂,雷晋隐没在人群里,无声地掩嘴打个呵欠,略略直腰,看看站在最边上的漠雅,神色清冷,浓睫半垂,认识也有四年了,人前还是这么一副淡漠禁欲生人勿近的小样儿,不过倒是挺招人。

    忽听老祭师声音陡然拔高,下面应和声四起,雷晋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一波波的猎物已经远远的抛出去了。

    “来年一家人平平安安。”出来山洞,人人都要念上一句。

    “我听说以前扔下去的祭品是那些选出来的青壮兽人。”他们正在下山的路上,罗杰冷不防的来了这么一句。

    “哦。”雷晋揉揉鼻梁应了一声,以前怎么样,管不着了,现在不是就行,他对罗杰研究的那些血腥历史一点兴趣没有。

    “罗杰叔叔不要吓人了,听着人身上发冷。”慕亚和他们一道。

    “好了,不说了,慕亚你们今天来家离吃饺子吧,包了很多。”罗杰开口邀请。

    慕亚犹豫了一下,说道:“中午大概不行,阿爹要过来,阿么已经提前回家做饭了。”

    罗杰笑笑,没有继续。

    回到家拨了火盆,烧热水下饺子,饺子是一早包好的,羊肉搁点洋葱,猪肉配着韭菜,香菇白菜豆腐混着来,肉是手工捣的,裹上菜都一团团的,比起用刀剁的嚼劲又好了几分,还有一些糖饺子是给小家伙们准备的,被明雅捏成各种奇怪形状,极好辨认。

    至于蘸碟就更简单了,拍点蒜加上醋是一碟,炸些干辣椒又是一碟,再炒上几个菜,东西真不算多,但雷晋回来了,添了柚子和橙子,家里其他人也平平安安的,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家里人围坐一桌,热腾腾的饺子很好吃。

    午饭后,收拾好桌面,大碗大碗的花生,瓜子,核桃糖,蜜果子摆上,串门子的就来了。

    兽人们说些出外打猎的趣事,雌性谈论今年地里的收成,漠雅还去煮了一锅栗子,热气腾腾的。

    难得清闲片刻,雷晋浑身懒骨头发作,半靠在及腰高的窗台上,他对窗台有种特殊的执着爱好。

    “你是不是去找过老祭师?”突然在祭祀的结尾传达什么神灵的意思,爱护我们的山林和草原,他当时差点笑出声,这神灵也与时俱进了,整个部落,除了雷晋,他想不出第二个连神灵也敢利用上的人,这种明明不正当却意外实用的方法一向是雷晋的做事风格。

    “老祭师多么喜欢我。”老祭师也是个明白人,要不然也不可能配合,院子里孩子们的笑闹声冲淡了雷晋眼角一闪而过的冷冽,在有可能的范围内他并不介意拉人一把,但对于执意自寻死路的,他一向没兴趣过问,不过熙雅他们想守护自己的家园,他就帮着。

    “是,是,人人都爱你。”话一出口,似曾相识,罗杰微闪神,磨磨手里的炭条,在差不多完工的图纸上又修改了几处小地方。

    兽人天性好斗,小小年纪,没事凑在一起都得相互较量一番,但泡泡置身事外并不参与这些,只袖着小手站在屋檐下,笑盈盈地瞅着葡萄。

    柚子和橙子在家虽对着两个哥哥和软些,对外却也不是吃亏的主儿,盲目听信自家老爸谆谆教导,一上手还俩,年纪略大些的都没几个能招架得住的。

    “午饭那会看着就变天了,应该起风了,别冻着孩子,让他们进屋来玩。”屋檐下是他亲手做的风铃,粗陶和木片的撞击声此刻大了许多。

    “没事,随他们去。”雷晋虽然也疼孩子,但并不想娇贵他们,摔打摔打身体好。

    晚上的点篝火是重头戏,形式却相对简单很多,上午祭师身边的兽人一起点燃了篝火架子,篝火里投放了竹枝,烧起来声音很响,炮仗一样,族长带领大家端着雪山里采来的清水围篝火转了两圈,然后洒在神庙的台阶处,祈祷明年风调雨顺。

    接下来喝酒烤肉,唱歌跳舞都随意,夜里气温降下来,大家玩得正在兴头上,也没几个在意的,熙雅他们顾念着雷晋如今的身子还有小家伙们,也不敢停留太久,简单吃了些烤肉和众人打过招呼就回家了。

    “明天可能要下大雪。”回来的路上安洛说。

    半夜的风大了起来,吹得窗子吱吱呀呀地响。

    雷晋动了一下,漠雅就醒了,黑暗中眼睛莹莹亮,“是不是冷?”

    “不是,就是睡不着。”新做的棉被子厚实暖和的很,剩下的棉花还有很多,来年还能做不少东西。

    雷晋一年四季都是习惯裸睡,漠雅伸进手去,孩子才只有一个多月,雷晋的腰线还是紧实而漂亮的,“今天祭祀的时候,你一直看我做什么?”雷晋那火辣辣的目光让他在祭司台上绷地很辛苦。

    雷晋笑笑,揽着漠雅的肩膀拉近点腻歪腻歪,心想今天真像个团圆年。

    第二天早上天便是乌沉沉的,不到中午暴风雪就来了。北风卷起漫天的枯草和雪花一起扑下来。

    屋里炭火很旺,小陶罐里炖的是糖梨,水已经开了,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柚子和橙子趴桌上摇着尾巴在写字,歪歪扭扭的从一到十跟鬼画符一样,葡萄拉着泡泡显摆自己一个秋天采到的药草。

    而四个父亲以雷晋为首围在床边人热火朝天地……抽乌龟,脱衣服,熙雅运气最不好,人裹在被子里,全身上下已经只剩一条短裤了,漠雅也没好到哪里去,已经裸了上身,雷晋稍微好点,还剩下一层贴身衣物,至于明雅,运气好到让雷晋牙痒痒的,一次没输。

    “十之八九全是些没用的野草。”雷晋抽空瞅瞅四个小家伙,葡萄的那点小家当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最后一把,熙雅完败,三人一哄而上,将人剥个精光,四个小的一旁拍手鼓劲。

    啊,这一家人的日子过得是有多充实。

    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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