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0年的新年将要来临的时候,意大利人阿尔杜伊诺前来路克港,探望他的老朋友比埃尔上士。

    夕阳顺着海滩外椰子林的梢头慢慢降下,港口外那幢很不起眼的建筑“玉米酒吧”朝西面的墙壁一会儿功夫亮光就升到了屋顶上,随即变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光斑消失了。一副铁制的招牌被钉在了巷道高处,这间酒吧所在的小巷中,有大约十几个同类的地方。

    阿尔杜伊诺从这里找起,费了好大功夫,才在一个醉鬼的嘴里探出点风声,一直寻找到了城外印第安人的甘蔗地中。

    他的老朋友比埃尔身板依旧壮实,正弯着腰在田里收割,在他旁边帮忙的还有两位印第安姑娘,他们都身着白人的传统服装,除了没有鞋子及肤色以外,看起来与白人已经差不多了。

    “嗨,我的老朋友!”

    乍听到喊声,比埃尔沉着脸吃惊地抬起头来:他还以为自己偷偷种下的甘蔗被人发现了——没办法,制造大家都爱喝的朗姆酒不能没有这种原料,而直接从酒厂弄来散装的桶酒,还是不够****巨大的市场需求的。

    “怎么了,比埃尔,我就说了,我们不能做这种违背良心的事情!”

    “闭嘴,傻姑娘!”比埃尔训斥着其中的一个女人,随即他用袖子擦擦汗,发现竟然是老熟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嗨,你好!”他诧异而又有点尴尬地大声道。

    “老朋友,见了我怎么一脸的不高兴啊?”阿尔杜伊诺调侃他道,“你看你的脸皱得可以夹死蚊子了!”

    “哪有?”比埃尔一怔之下,哈哈大笑,一面回头说道,“索娜,你先别忙了,回店里去弄些酒来,不要让老吝啬鬼知道。伊柯娜,我亲爱的,你先招待好我们的老朋友阿尔杜伊诺先生,我去去就来。”他也不和阿尔杜伊诺打招呼,便径自拔起在土地上的一支细长的刺矛,背起箭袋快步走入附近的林子里。

    伊柯娜是个圆脸盘、梳着长长辫子、清秀可人的印第安女孩,由于是“玉米酒馆”皮卜斯老板的大女儿,她很早就跟着父亲在酒馆里工作,因此认识了比埃尔和阿尔杜伊诺等人。

    索娜是个比她小得多的女孩,看起来还有些孩子气。

    “她是我妹妹,阿尔杜伊诺先生。”见意大利人正好奇地打量着索娜,伊柯娜笑着说道。

    索娜欠了欠身,便背起地里搁置的一大捆柴禾离开了。

    伊柯娜停住手里的活儿,和阿尔杜伊诺聊起天来,意大利人感慨说:“比埃尔还是那么憨厚,当初如果不是他保了我,也许我早已失去了命。”

    “这是他该做的,你们是朋友嘛!”

    阿尔杜伊诺笑起来,“的确,知道吗,我觉得您跟比埃尔并不是完美的一对儿。”

    伊柯娜虽然已经和比埃尔结了婚,但对这种玩笑还是很过敏,她立刻容颜变色,失望地摇了摇头,“我知道,您在说我和他的身份地位太悬殊……”

    “不,亲爱的伊柯娜夫人,您理解错我的意思了!”阿尔杜伊诺哈哈大笑,“我是说,你们两个都是这么老实巴交的,什么时候才能发财呢?”

    伊柯娜撇撇嘴,用生硬的法语说道:“父亲开的那个酒馆生意很好,我们并不发愁生活,况且托塞拉弗公爵阁下的福,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从前在部族里我们没有太多吃的,可现在我们每天都能享用到可口的食物,还住着国家为我们特意盖的楼,这一切却只付出了我们很少的劳动力。”

    “你很容易知足,伊柯娜夫人,不过比埃尔可能并不是这么想的,知道吗,他向往高贵和舒适的生活,他也想成为上流社会中的一员。”

    伊柯娜的表情非常平静,“太阳神注意着这一切,没人能逃脱神的目光,我想,只要是辛勤地付出了劳动,总是会有收获的,而神灵一直都庇护着我们,还经常对我们说,要心平气和的接受厄运。我们现在的生活已经远远超出了神赐予的范围,我们还须经常辛苦地劳动,来抵偿这些。”

    “你总是这样,伊柯娜,你真是个善良的女人!”阿尔杜伊诺不免涌起了一丝莫名感动的情绪。

    他们闲聊了一会儿,只见在丛林的边缘有人影一闪,随即比埃尔灰头土脸一身脏样地出现了,他一手挽着弓箭,一手则扛着矛头捆有两只色彩斑斓的大野**的刺枪骄傲地昂着头走过来。

    “到窝棚里坐一会儿,我的朋友!”他扯开大嗓门,远远喊道。

    他们在甘蔗地的边上有一座小小的窝棚,底部离地约半尺高,地板是细细的藤条和硬棍子编扎成的,房屋四周也都是如此,屋顶用几层厚实的茅草盖严,只是棚子里光线很暗,到处都充满了甘蔗特有的甜糯味。

    伊柯娜打着了火石,点燃了一盏鱼油灯。

    比埃尔则用半桶水洗净了两只**,把它们穿在了刺枪上烤着。

    窝棚的一侧是火堆,用石头垒起来,烟通过顶上的大洞透出去,气味仍很呛人。

    比埃尔一边忙着,一边打量着自己的老朋友,“你从海军里退役了之后,怎么没听说你到哪里去了?”

    意大利人笑起来,“比埃尔,多谢你为我美言,这才让震怒的公爵放了我一条生路,那件事不提也罢!现在,我回来是想告诉你,我加入了一个国家质的探险队,他们时常在各地活动,主要从事发现并记录那些土著部落的居地,考察动植物、河流、山川等地理状况,绘制地图等等综合的工作。但是,他们也会时常发现有一些遗迹,或者用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向土著部落交换值钱的金银器物,甚至奴隶,所以我在短短的几个月间,就收获了240金币。”

    比埃尔吐出一口气来,“乖乖,相当于我三年多的薪水!”

    “这还不止,探险队最有利的一面是拥有合法的探矿执照,要知道如果能发现到铜矿、铁矿,甚至金银矿和钻石矿的话,我们就能一步登天,发大财了!”

    “那就要恭喜你了,亲爱的朋友。”比埃尔说话的时候,索娜已经回来了,她抱着一个大罐子,喘着气,另一只手上还拿着用蒲尔草包扎好的一袋东西。

    “酒来了。”索娜说道,她的清秀不亚于伊柯娜,但脸庞没有姐姐那么圆,眉毛很浓,显得刚毅,看见阿尔杜伊诺先生在打量着自己,她的脸蛋一下子红了,坐在姐姐身边,低下头****着自己的衣角。

    “索娜小姐,您长得很漂亮。”意大利恶魔兀自不肯放过这只可爱又天真的猎物。

    他的话让比埃尔夫妻大笑起来,索娜则羞涩得恨不能立刻飞到窝棚外面去。

    比埃尔用印第安语向索娜说了一番话,这位小妹妹这才抬起头来,怯生生地说道:“谢谢,阿尔杜伊诺先生。”

    意大利男人邪邪地盯了她一眼,这才又注视起专注烤的家伙,野**从焦红的皮上往外滋滋地冒油,撒了盐和这里的特产辣椒粉后,香味飘上来,令人食指大动。

    “据说这种烤法于我们的阁下,他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阿尔杜伊诺说道。

    “没错,公爵阁下的一切都令人着魔,上次有条去往非洲的商船路过我们舰队的驻地,他们上来问水手们,有没有公爵阁下用过的东西,即使是一只普通的杯子,他们也愿意用20块金币来交换。”

    “公爵值钱的可不是这些,而是他的脑袋!”阿尔杜伊诺信口说,但他忽然看见众人可怕的眼神,这才发觉自己口误得多么厉害,他慌忙解释,“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的智慧,他脑袋里的智慧!上帝和圣母可以作证,这简直不是人的脑袋,是神!除了神,还有谁能够将这么多惊人的创造带到人间?”

    “这话说得一点没错!”比埃尔点点头,“阿尔杜伊诺,我的老朋友,虽然我有点可惜你离开了军队,但至少现在你混得不错,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老朋友,你放心我,我可不放心你。我这次来,是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干的。我有个朋友在行政院工作,他正好是索尼娅公主殿下身边那个有名的萨尔骑士的叔叔,萨尔听说过吗?他是瑞士著名的里昂德纳斯家族的公子,勇武过人,连托雷塔骑士都认为他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我的那名朋友在他这位侄子的帮助下,能够取得一张b类探险队的执照。”

    “b类?”眼看着比埃尔默默无言的样子,伊柯娜好奇地问道。

    “是的,夫人,b类!也许你们不知道这种执照的珍贵——它只针对公国有资质的国民颁发,有了这张执照,探险队就能前往公国那些还未被开发的地域,如果发现印第安人居地、城镇甚至国家的话,那就意味着莫大的荣誉和丰厚的报酬。除了颁发执照的探险队,其他人是不允许直接进入那些地区的,否则会受到军队的攻击,上次有一支西班牙捕奴队擅自从巴西南面进入总督辖区,结果在一个小盆地被围歼了,130多人没有一个幸免,所有的尸体都被斩首后挂在里约热内卢港口的城墙上。”

    “哦,那些西班牙人,该死的殖民者!听起来这真是极好的消息!”看来公国政治宣传的作用终于奏效了,不过伊柯娜毕竟也是亲身经历过当初与西班牙人在特立尼达岛上两次残酷战争的,那时大草甸湖部落联盟死伤惨重,约4000条年青的生命永远消失了。

    “是的,夫人!不过比埃尔,我的老伙计,有了这张执照,我们可以在巴西、北安第斯、委内瑞拉省畅行无阻,那里将有数不清隐藏的财富等待着我们发现和占有!等我们有钱有人了,我们可以舒舒坦坦地批几个甘蔗园的许可证,用不着像现在这样偷偷的了!”

    “我现在不能离开军队,抱歉,阿尔杜伊诺。”比埃尔想了片刻,把烤得大半熟的食物递给妻子,他慎重地开了口,“我不是觉得你的计划不好,但我不能放弃军队的职务,是塞拉弗公爵阁下给了我机会,现在调令下来了,我下周起就要到卫队报到,你知道的,卫队!”

    “是,司令部卫队,还是……威名赫赫的铁十字公爵卫队?”阿尔杜伊诺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公爵卫队的队旗就是一面白底灰色铁十字架旗。

    “公爵卫队,我的朋友!”比埃尔神情肃然间带着浓重的自豪,“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够进入这样的军团之中。想想看,我的军衔是上士,但我却没有手下,因为卫队中最低的军衔就是上士,除此之外都是少尉一级的了!我们的武器、装备、训练和伙食都是第一流的,薪金是我现在的三倍还多。我是因为‘作战勇敢’而获得这次机会的,看起来公爵阁下并没有忽略了我的功勋。总的来说,我亲爱的阿尔杜伊诺,我的朋友,我不能离开军队,不能离开公爵,我要守护着他直到我死去为止!”

    “你的一切都是他给予的,曾经,他也给过我许多,只可惜……”意大利人发出一阵苦笑,“愿上帝宽恕我的原罪,它害了我的前程,但现在我也算从悔恨中走了走来,并且找到了事业!比埃尔,我不会硬拉你来探险队的,但我的确很需要几个知知底的人帮助我,探险队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而昂贵的组织费用,各种物资装备,还有各种武器,我都没办法独立吃下。知道吗,我需要你在这些方面给我一些指点。”

    比埃尔沉思良久,他们与伊柯娜两女分吃着两只油汪汪的野**,法兰西人一直皱着眉,直到他喊起来,“对了,该死的,我怎么忘记了他呢?我们的老上司,马里昂上尉!”

    “哦,是他,这个人还在萨满号上吗?”

    “不,他被调任到奥里诺科平原训练新兵去了,现在他属于海军后勤部,也许干不了几年就可以光荣的退役。现在他肯定有办法帮你搞到物资和武器。”

    马里昂原来是“萨满号”的船长,当初比埃尔两人就是船上的水手。

    阿尔杜伊诺也轻轻地笑了一声,“原来他也有更好的归宿了,我以为他要在海上晃一辈子呢。”

    特立尼达公国的军事制度不同于其他欧洲国家,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他们干满一定的年限后就必须退役,军官在一定级别以上允许终身任职,但不论如何,也不会出现老兵柱着拐杖、拖着满身旧伤蹒跚回老家而身无分文的情况。公国不但从不拖欠军人的薪金,更是对退役军人有多种就业和补助方面的优惠条件,军人退役之后不但有荣耀感,更有经济实力,这也造成了越来越多的人向往加入公国的军队。

    “卡特森水手长升船长了,马里昂当然要到军部工作。哦,听说现任的船长很快也会调走,会由一个印第安人来接替他。”

    阿尔杜伊诺想了半天,“马里昂真能搞定物资和武器吗?”

    “应该是吧,海军后勤部可是个肥差,你要搞点物资和旧装备不成问题,不过我想最好是出个合理的价格,现在军事监察局权力越来越大,查得也很紧,就算是彼得将军都不敢挪用军用物资和补给品。”

    “这我非常清楚,我已经有过深刻的教训了。”阿尔杜伊诺正色说,“只要能便宜地收购到物资和武器,我们的探险队就将顺利编组起来。你手边还有退役的老兵吗?”

    “当然,陆军部队、海军部队里的都有,玉米酒吧里整天都是些从遥远地方过来的退役军人,他们想在特立尼达岛上找到合适自己的位置,不过那可不太容易,除了原住民,现在谁想进入本岛,都得经过行政院严格的审批,此外还有安全局和法院的监督,那个黑脸的桑德拉男爵可不是个善茬!”比埃尔说道,仰脖地喝了一大口酒,“这些老兵一定会被你的计划打动的,毕竟,发财梦每个人都会做。”

    “我还有不小的资金缺口,虽然萨尔骑士答应为我的探险队筹资4000金杜卡特,但那还不足以应付一支大队伍长期的野外生活。”阿尔杜伊诺皱了皱眉,“我之所以来找你,主要是因为我想找个能长期合作的伙伴,除了你,别的人我都不怎么相信。”

    比埃尔和伊柯娜交换了个眼色,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心意,老朋友,不过我真的不行。这样吧,我来筹资1000佛罗林,当作我的股份加入到你的探险队中——我相信你的眼光,也知道你的格很合适做这样的工作,除了那个乔凡尼的探险队以外,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你更强。”

    乔凡尼上尉是个很讨公爵喜欢,又有本事的人。他虽然身为船长,但还是在塞拉弗的特殊关照下,获批了一张a类探险队的执照,所有的物资人员装备包括组建费用都由公爵私人提供,乔凡尼占1/10的股份。他不在的时候,就由大名鼎鼎的意大利探险家达里欧先生代为指挥。

    a类探险队与b类不同的地方主要是地域和探矿资格。

    a类执照可以在公国境内以及境外使用,如果能及时发现尚未被占领或适宜移民屯垦的土地,探险队将收获巨大,尤其是各种资源的探寻,就意味着他们可能要拥有一批专业的探矿专家。

    公国还有几个持a类执照的探险队,例如那个著名的幸运儿范思坦尼爵士,现在他带着人又发现了一处煤田和一处油田,据说研究院正在研究从石油中提炼出可以燃烧照明的煤油的技术。

    阿尔杜伊诺听到这话,不禁喜出望外,“比埃尔,我的老兄弟、老伙计,我可以向圣母玛丽娅起誓,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投资,在你投资之前,我会详细地拟定一份公平公正的合约,你等着好了!”

    比埃尔笑起来,“阿尔杜伊诺,不用这么着急,我们先谈谈别的好了,至少,我们已经有几个月没见了,一会儿多喝点酒,这种美味可不是别的普通酒吧能享受到的……”amp;amp;lt;/divamp;amp;gt;

    第一节 探险队的执照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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