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上民族很多,各民族源流的故事多有联系,她最近听得多了,常常思考其中的联系,养成了习惯,听见一个故事,就要问问出处。

    赫连笑道:“三百多年前,天山以北是一片荒芜寒冷的地方,那片土地养不活人,只能孕育妖魔。妖魔垂涎南方广大的土地,就南下侵略,他们能操纵北风和狂沙,因此叫做北风妖魔,他们中的大祭司能召唤黑风暴,不论是什么活物,被黑风暴吞噬之后,都会变成邪神的祭品。黑风暴将所到之处的所有活物吞噬殆尽,然后在千里之外扔下吃剩的骨头。

    大家都非常惧怕北风妖魔,谁也不敢违抗他们的命令,纷纷往南方迁徙。眼看着天山附近的草场因为风沙肆虐,渐渐变成了沙漠,故土被流沙掩埋,大家都很悲痛,却毫无办法。

    后来西边草原上有个放骆驼的奴隶英雄,带领大家打败了北风妖魔,才没有让草原都变成沙漠。”

    “既然北风妖魔败退了,为何还会有黑风暴呢?”

    赫连压低了声音,道:“那是因为北风妖魔只是被驱赶逃散,并没有被赶尽杀绝。”

    金铃想了一想,问道:“自古以来,败者斩草除根,何以不将北风妖魔杀光呢?”

    赫连道:“沙漠这么大,跑了便是跑了。沙海茫茫,连我们自己都不敢在沙漠里乱走,何况要去找北风妖魔?是以难以斩草除根。”

    “唔,也对……”她禁不住眺望远方,似乎是看见了银锁的身影,“沙漠之中没水喝,没东西吃,谁会在沙漠里过活呢?”

    赫连笑道:“当然会有,只是普通人不行罢了。”

    金铃讶然道:“还有人能在沙漠中生存吗?”

    赫连道:“有,草原英雄伊都布尔汉就可以。他甚至能在黑风暴中幸存。”

    金铃露出不信的表情,赫连压低了声音,道:“世上有一种人,他能凭空变出水和酵饼,能瞬息之间来往千里,伊都布尔汉就是这样的人。”

    金铃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是神仙啊,可世上哪有神仙?”

    赫连道:“伊都布尔汉是法王,他有法术,他还收了许多弟子,就算是现在,也时有这样的传说:有人在沙漠上迷路,渴得快要死了的时候,忽然被人救了,他分给遇难之人凭空变出的水和酵饼,指引他走出沙漠,然后凭空消失。草原英雄的后人,现在还在沙漠上拯救沙漠的子民。”

    金铃恍然点头,道:“是个圣人一般的人物。”

    赫连忽道:“不错不错,伊都布尔汉就是个圣人。”

    “你给我讲讲伊都布尔汉的故事吧。”

    “荣幸之至……”赫连正要开口,不知看见了什么,忽然犹豫,“这个……有点太长了,颇费口舌,还是到了于阗城,让影月讲给你听吧……”

    金铃刚要出言反对,赫连忽道失陪,往前赶了一点,与阿林侃讨论起事情来,把她晾在了一边。

    亦只有晚上的时候,银锁才会回来和她相聚,两人同睡一顶帐篷,却貌合神离,同床异梦。只有在金铃问她话的时候,她才简短作答。

    金铃知她还在生气,却并不知要怎么做,她才会消气,心中颇为沮丧。

    离于阗国都西城只余一日脚程,分离的日子越来越近,而相聚之日越来越少,她和银锁却是这等冷战的状态。金铃心中略觉苦闷,躺在帐篷里双手枕在脑后,不想练功,也不想将苦闷气散去。

    正在此时,银锁钻进帐篷,脱掉鞋子外袍,扔下弯刀,爬过来躺在金铃身边。

    金铃叹了口气,侧躺过来,背对着银锁。银锁像往常一样,揽住她的肩头,轻声问道:“大师姐,要睡了吗?”

    金铃点点头,装作心不在焉,捏住她垂下来的淡红色指尖。“不睡觉,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

    银锁望了一眼外面,倾听着歌声,道:“他们在外面唱歌,很热闹的,你不去看看吗?”

    金铃摇了摇头,殊无心情与银锁之外的人周旋,她反问道:“你呢?你最是爱玩,为何也不去凑热闹?”

    银锁翻身躺下,道:“不爱去,心情不好。”

    “为何?你还在担心安火不是好人?”

    银锁哼了一声,道:“不错。明日便要进于阗城。于阗附近有几条大河,亦是一片富饶的平原。可是若给人掌握了动向,要拿住我们也不难。倘若安火便是传信的,明日就要露出马脚,所以明天我要亲自看着她。”

    “我怎么帮你?”

    银锁扭头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一双沉静的眸子。她急忙偏开头去,金铃却以为她仍是不信任自己,略有些急,出声辩解道:“只要对你不利,女人和孩子我也会杀。”

    银锁又不说话了,金铃在自己擅长的沉默之中忐忑不安,唯恐银锁拒绝了她,将她排除在整个计划之外。

    外面的青年唱着轻快的歌,火光忽明忽暗,猎猎疾风卷过大地,把所有东西都刮出尖啸声。

    不知过了多久,银锁轻声道:“也不是要你去杀人,只是希望你保护大家……到时听我命令,切勿迟疑。我会亲自盯着安火。”

    “……好。”

    银锁拍拍她的肩膀,道:“睡吧。”

    金铃忽然扭过身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银锁迎着她的目光,竟尔结巴起来,“什、什么生气……大师姐是不是误会了,我并未生你的气。”

    金铃微微一叹,“就算我再木讷,别人有意不理我,躲着我,我还是分得出来。你叫我同你赔罪也好,补偿你也好……”

    银锁打断她:“我只是最近事务繁多,无暇带你玩……”

    金铃亦打断她:“你我统共不足两月相聚了,难道我们要一直这样到乌山吗?”

    银锁垂下眼睑,“……等到货物脱手,我就有时间带你玩了,我们说好的,你还记得吗?”

    金铃怔怔点头。银锁见状微微一笑,按在她肩膀上将她翻过去,“好了,大师姐,睡觉吧。”

    翌日清晨,众人启程上路,风沙小了许多,昆仑山屹立在南方,远远能看到一条绿色的带子从山脚一直远远伸到沙漠之中。不多时便见到了无尽的绿洲。最早只有一地藤蔓,艰难地在沙地上匍匐前进,像是在打一场艰苦的战斗,随即便见到了许多架子,目下尚且空空如也,但再过几天,必然会爬满绿泱泱的藤蔓。沟渠通到其中,沟旁尽是田地。能看见穿着特异的胡人在田间劳作,若不是风貌与中原人殊异,还有远处高耸的昆仑山,真同中原无异。

    因银锁说要亲自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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