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十万大军陈兵秦淮河南岸而龟缩不出,台城中的诸将死战,也无法挽回这个养虎为患的皇帝最后的命运。

    台城攻破之时,十万联军以司州刺史柳仲礼为首领,弃甲投降,联军作鸟兽散。

    侯景觐见皇帝萧衍,为他的气势所震慑,狡辩此番乃是“兵谏”,还劝萧衍不要沉迷佛教,而将本该给僧侣的钱拿去给黎明百姓。这道理虽然不错,然则人人都懂,听到的人也都明白这不过是个台阶。

    侯景将萧衍软禁宫中,最终要这老皇帝做了饿死鬼。萧衍早年十分有枭雄之风,一扫南齐沉沉暮气,开南朝五十年歌舞升平的盛世,晚年却仍旧逃不出这乱世期间皇帝们的怪圈:早年励精图治,晚年却昏庸无常。

    而这羯胡当年拉拢建业守将萧正德为他里应外合的诱饵乃是梁朝帝位,只是这羯胡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兑现承诺,攻下台城,便将萧正德一脚踢到一边。待到萧衍殡天,便扶持太子坐上了傀儡之位。

    诸萧甚少戚戚之色,约莫只有南平王一人在家默默垂泪,而其余人等,尽皆没将那傀儡新皇帝放在眼中,人人只等时机,便去给那新丞相一刀。

    湘东王萧绎不负萧荀的评价,萧衍在冷宫之中挣扎之时,他空有精兵强将,却只是按兵不动,暗中却对自己的兄弟们下毒手。

    向碎玉颇为不满湘东王此等不作为,以北部边境防务空虚,被人蚕食渗透为由,回到金刚台,组织边境上各坞壁守卫家乡。

    金铃就在这样犹豫着要不要偷偷去找银锁的忐忑之中,失去了见银锁的机会,不得不回到金刚台,再次干起了暗杀的营生。

    她甚至将武器换成了匕首和锁链,只身一人,出没于边境上。

    幸甚元魏气数将尽,宇文丞相和高丞相都忙着欺负拓跋家最后几个可怜的小皇帝,又相互牵制,并无意图大举南侵。其中又属东魏与南朝接壤最多,梁朝一边内乱,一边还要防着狼狗从北边打过来,还好高澄密谋篡位,动作甚大,东魏朝野一片惶惶,无暇南顾。

    反倒是宇文丞相见江陵坐大,不欲萧绎最后得到帝位,转而支持他的侄子萧誉。萧绎怒而发兵攻打,却赔了儿子又折兵,不由得怒上加怒。

    在诸萧内斗之时,侯景手中疲惫之师,二三百人,竟使江南最富庶的三吴地区接连陷落,直打到钱塘,才被江南诸门派的联盟合伙揍了回去。

    这等乱象,叫有识之士不忍直视,有人当做不见,也有人冒着生命危险,不辞辛劳,不计报酬地保护家乡。

    可天下既乱,便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从郊区回来,有点晚了。

    今天广州的月亮好大好圆好好吃的感觉!

    可惜在家一天半被麻嘛喂成了圆狗。

    重了4斤,白减了辣——么久sadtat

    ☆、第393章 更著风和雨一

    “……广州刺史萧勃无意发兵,陈霸先乃暗命使者投湘东王。”

    向碎玉听完,问道:“萧察和襄阳是怎么回事??”

    喻黛子续道:“二师兄使了点小手段,让萧察从襄阳发兵去打江陵,结果兵败,逃回了襄阳,又从旁煽风点火,骗得萧察对西魏称藩……”

    王操琴凉凉道:“行主,萧家江山,不值得卖命啊。”

    向碎玉哼道:“哪个要为了萧家江山卖命?不过是因着覆巢之下无完卵罢了。……就算我想管,我一介布衣,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唉,行主也不是当年那个行主了。”

    向碎玉反倒笑了:“当年我是什么样子的?”

    “匡扶社稷,心比天高。”

    “我在操琴心中,竟然是这样的人?”

    王操琴也笑道:“难道行主自己不是这么想的吗,当初?”

    向碎玉叹道:“我自打随师父到神仙谷中学艺,便觉得匡扶社稷固然重要,然则不论是谁要坐江山,他都没法让田里的稻谷再多长出一点来。所以能者,唯‘汜胜之书’、‘齐民要术’尔。王道霸道,与我何干?还是多种点庄稼实在。”

    王操琴不由得点点头,“可行主还会行军布阵。”

    “天下坞壁行主,哪个不会行军布阵?我生在乌山,只盼此地永远风调雨顺。”

    王操琴笑道:“有行主率领乌山,乃是乌山之幸。”

    向碎玉叹道:“操琴的话虽好听,然则福乃祸之所倚,我每天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行主不必担心,还有操琴与众煞星为行主分忧……啊呀,少主该来与行主请安了。”

    听人说到金铃,向碎玉露出了笑容,还让阳光染出了一丝丝暖意。

    边境战事稍歇,高澄迫不及待要篡位,无暇再对南方边境出手,南下的小股鲜卑兵一触即溃,除了海边附近几个郡县有零星动荡,各坞壁都暂时没再传来警讯,是以向碎玉便令金铃上云顶闭关,免得多生出许多枝节来。

    今日乃是金铃出关之日,寒儿莲儿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向碎玉则在乌堡最上面一间房中等待她的归来。

    向碎玉不再说话,似是在静静等待,又像只是享受那温暖的日头。他膝上趴着的那只老黑猫一点声音也没有,只微微起伏的身体让人知道它还活着。

    王操琴也随意得很,两只手抱在脑后,四仰八叉地倒在特地搬出来躺的榻上。

    这样的天气里,合该开一坛陈年竹叶青,邀三五好友一道,在河边饮酒赋诗,就算不赋诗,行酒猜拳分曹射覆也是挺好玩的。只可惜向碎玉除了下棋,没什么别的嗜好,这等事情他从来不搞。

    他膝头的老猫忽然竖起了耳朵,晃了晃尾巴。虽不见它动弹,但已明显见到它有了戒备状态。向碎玉也是一样,似是睡了,身体却微微绷了起来。

    “金铃来了。”

    他出声提醒,操琴赶紧收起这不雅的姿势,盘腿坐正。

    果然不过片刻,金铃已出现在走道尽头。

    “师父,操琴叔叔。”

    操琴笑着摇手,同她打招呼。向碎玉睁开眼睛,微微点头,道:“过来我看看。”

    金铃伸出手去。

    时至今日她仍旧有些惧怕向碎玉能忽然探出她身怀的两成“焚心诀”,虽然向碎玉给她把脉也并不是这么一两次。

    她每次都十分小心地隐藏,向碎玉亦从来不提此事。可师父神通广大,她并不能确定有事一定能瞒住向碎玉。

    他连高澄之弟高洋早有不臣之心都知道,高澄却仍旧蒙在鼓中。难道他真的对我和银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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