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向碎玉将萧荀带回去,亲自询问他。

    王操琴在他身后,燃起一炷香。萧荀已冠服正坐,向碎玉从轮椅上腾起,落在萧荀对面,王操琴拿来纸笔,摊在向碎玉面前,向碎玉执起笔,温声道:“只是例行问问,金大帅不必紧张。”

    萧荀笑道:“不紧张,不紧张。请向师父尽管问。”

    向碎玉道:“大帅讲讲经过吧。”

    萧荀点头道:“是。十月中的时候,我们在钱塘城外烧了宋子仙的辎重,他被迫撤走,因为我们坚壁清野,他们什么吃的都找不到,所以也无法围困我们。但也因为如此,钱塘的粮草养不活这么多人,我便听从莲花渡的调遣,北上下邳劫夺侯景囤积在下邳准备运出的粮草。”

    “嗯,这件事是陈七寸在统筹的。”

    萧荀续道:“我带着金铃和李见,与辛十三娘一道,去祖氏坞壁与祖氏合作,到的第二天,祖氏说城中有个可疑的人,滑不留手十分难抓,让我和金铃去协助抓捕此人。说是排了个十分厉害的七星阵,定然能掌握此人动向,因我等年纪不大,没在阵中显眼的地方,而是在几个生门处埋伏。”

    “七星阵,哦,北斗一出,绝少有人能逃出生天。阵眼是谁?”

    “自然是莲花渡陈七寸陈前辈。”

    “嗯,情理之中。”

    萧荀不屑道:“什么武功盖世,什么绝少有人能逃出生天?他们就是让人跑了!自己捉不到人,反倒诬赖是我和金铃把人放跑了。”

    “七星阵发动,却让人跑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你在你的位置上没有发现异常?”

    萧荀道:“我和李见两个人守着一座桥头,说是打不过就放烟火。我根本没看见人,就见城里放出收队的烟花,我就回去了。”

    “金铃呢?”

    “没过一会儿金铃也回来了。我问她动作这么隐秘,是不是明教的人,金铃说不知道,想不透明教搀和进来的理由。我虽然这么猜,但也不知其中明教有什么利害关系。”

    “我听说陈七寸质疑金铃的夜行衣。”

    萧荀道:“对,他问为何金铃的身形与那神秘人如此相似。”

    “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萧荀道:“他怀疑金铃就是那个神秘人。但是……金铃不过是普通女儿家的身形,至多高一些,但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陈七寸没看见那人的脸,说不定正面是个老太太呢。”

    “陈七寸当着大家的面问她这话?”

    萧荀恨道:“不错,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金铃‘乌山少主,方才我回到圯桥边上,为何没有看到你?’”

    “金铃怎么说?”

    “金铃说‘方才不知是哪个方才,我看见烟火就回来了,此外一直在那没动。陈前辈当真回去过?’”

    “你身在现场,你觉得陈七寸是什么态度?”

    “他只是看到两人身形一样,因此诈金铃呢,没想到什么也没诈出来,这件事暂时就作罢了。”

    “之后呢?”

    “晚上我和几位义军的首领商量了几个抢夺粮草的方案。没想到第二天凌晨之时,刺史遇刺,偏生此时边境传来消息,说是东魏入侵下邳。下邳城中乱作一团,因为刺史身亡,是战是降没人拿主意,支持侯景的将领连夜把粮草运出去了。我心想粮草不能便宜了东魏,因此建议先保护粮草出城上船。”

    “道理上来说,没有半点问题。”

    “对吧?本来我先打退了一波倒戈的守军,又击退了一群突击的步兵,可万万没想到,骑兵已经抄到了前面,比我先走的那一支一千人的队伍,似乎没拦住骑兵,叫东魏人放火烧了粮草。”

    “这么快?祖氏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

    萧荀道:“一点也没有,战场上并没有斥候联系我们,从头至尾我都只能靠金铃替我侦查动向。”

    “哦,你继续说。”

    萧荀续道:“我算了算,估计对方不止五千人,且我们当时实则已被人知道了动向,口袋似地装了起来,无论如何是打不过的。因此我就带人撤退,没想到祖氏派来的监军祖荣,硬说我是奸细,把我抓起来了。”

    “金铃呢?”

    “派去侦查敌情了,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和后面包抄上来的人乱战起来,金铃本来准备带我逃跑,可是失败了,我叫她先跑了。”

    “哦,祖氏子弟兵阵前哗变,换了首领,兵败被抓。”

    “没错!东魏人还算有眼力,怕我和李见受欺负,单独关了一个格子。”

    “金铃跑了?”

    “她趁夜来把帐篷切开,偷偷把我们偷出去了,没想到被对面的祖荣看见了,他立刻大喊,通知东魏人我们逃跑了。”

    “你们怎么出来的?”

    “翻栅栏,被金铃丢出来的。”萧荀发现向碎玉每隔一会儿,就要问一句“金铃呢”,心下好笑,继续说道:“魏军带了狗来找我们,金铃躲在树上,偷袭杀了他们统帅,我一边嘲讽他们,一边往前跑,金铃则趁乱杀人,一路放倒了不少。可是忽然路上乱了,等金铃来找我们的时候,浑身都是血腥气,分不清是谁的血。好在狗都被杀了,没法追踪我们。我们一直往南跑,她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她伤得挺重……”

    “你们没有迷路?”

    “我有一阵子在这里驻防,地形还算熟悉。后来我们弄了一辆破马车,赶往海边,去我们下船的地方找人,可惜人去楼空不说,整个港口都被烧了,但没看见兵器,可能战场已经有人打扫过了,也可能还没打起来。”

    “接下来呢?”

    萧荀道:“受了这等气,我心想怎么也得赶回钱塘去,我还得继续打仗呢。就沿着海边往通州去了。”

    “海边没有官道。”

    萧荀笑道:“何止没有官道,路上的草都齐腰高了。不过也没有强盗,幽静得很,兔子野鸡都很多。”

    “到了通州之后呢?”

    萧荀叹了口气,道:“城外有人打劫,强盗是钱塘来的,说钱塘没有粮草,已经开城投降了。”

    向碎玉写到这里,搁下笔叹了口气,递给萧荀一个水壶,一个水杯。萧荀抱起壶来一饮而尽,续道:“那我想,就去胡豆洲把事情讲个清楚,结果我们在客栈的时候,外头有人自称叫‘徐鬼九’,指名道姓地找我,我便出去应一下,谁料他们放火把金铃的房间烧了,那人见我分心,过来打我,十分难缠……”

    “金铃有事没有?”

    萧荀摇头道:“没有事,还来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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