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南边回来。”

    金铃心中一沉。乌山周遭四座城已尽为敌土,东北是齐国领地,东边与南边勉强与梁国相连,银锁从东边回来,代表明教会在南边有所动作,到时,乌山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大师姐莫要误会!这次是我自己要去,没有告诉别人……”

    “你去南边做什么?”

    “去看看打得怎么样了。”银锁倒也没有全说谎。明教的间谍当然早已渗透各地,获取第一手的消息,银锁此去并无预谋,故而不能算到明教头上。

    “打得怎么样了?”

    银锁忽而皱眉,道:“大师姐应当去看一看。”

    “我?可我不能离开乌山啊。”

    银锁道:“我只说事情给你,到底走不走,你自己定夺。”

    金铃见她的表情少有的严肃,也跟着严肃起来:“什么事?”

    银锁清了清嗓子。

    “大师伯前日忽然回来,不是为了看看那批武器吗?”

    “对。”

    “有一部分并没有运到现在鄂州东边的战场。”

    “去哪了?”

    “去哪了?”

    “……过江了。”

    金铃皱眉道:“过江?做什么?”

    “准确的说是过湖了,去了巴陵,我教在巴陵没有分舵,半点消息也探不到,我觉得此事蹊跷,线索定然还在大师伯身上,又回了鄂州东,但——但有人来找大师伯。”

    “有人来找他,不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吗?”

    银锁却摇摇头,道:“你义兄找他。”

    金铃道:“那你定然是偷听到了什么,才急匆匆地回来找我,对不对?”

    银锁笑道:“你又知道!”

    金铃亦跟着她笑起来:“我当然知道。”

    银锁凑到她身边来,小心翼翼地嗅着她身上的气息,亦细声细气地说:“大师姐以前也教过我,用兵之法,敌若倍于我,必当分而击之。可侯景手下两名大将,宋子仙与任约,哪个都不好相与,是以萧荀动了心思,要去刺杀侯景的军师……”

    金铃皱起了眉头,“军师?是那个……那个……王伟?”

    这人的名字并不常出现,然则侯景做下的所有大事之中,似乎总脱不出他的影子,不论是叛出东魏,又或是叛出西魏,他的名字总是跟着各路檄文一道出现。

    “是,是这个名字。”

    “这人的名字太过稀松平常,让人过目便忘。”

    银锁笑道:“大约是因为如此便吃了亏。听说高欢收到他的檄文之后,还问左右这是出自何人之手,人答出自王伟之手,高欢便叹没有早早发现此人,乃至让他与侯景一道叛了出去。”

    “他是什么地方的人?”

    银锁道:“不清楚,听说是陇西人。”

    “陇西……陇西人去了东魏,永世无法回到故乡,此番又到了江南……”

    银锁哂道:“大师姐在想什么?若是天下统一,自然想去哪就去哪。”

    金铃低声道:“义兄想杀他,师父怎么说?”

    银锁皱眉道:“大师伯颇为动心。”

    金铃有一瞬疑惑地眯起了眼睛。向碎玉会表现出好恶,但绝不会让人觉得“颇为动心”,“他说了什么吗?”

    “他说,他要去。”

    金铃的眉头深深地锁了起来,轻声道:“他……要丢下正面战场,去参加……?萧留夷在的行动,多半不怎么能成功。”

    银锁慧黠地盯着她笑起来,“你这样看不起萧荀吗?”

    金铃正色道:“实话实说。”

    银锁又不知为了什么笑得打跌,金铃则安静地躺在旁边,时而替银锁顺顺气。

    “银锁……”

    “什么?”

    金铃的声音略显迷离,“……有时候,我觉得我小时候……的妄想里,也有个你这样淘气的小朋友。”

    “妄想?”

    “嗯……淘气,总拉着我出去玩。但是不可能的,师父不知道有一个这样的小童,还说是我心中的心魔,不爱做功课的那个。”

    银锁扑哧一笑,道:“很像是师父说我的话。没料到你们冰心凝神,也有心魔。”

    金铃的声音颇显沮丧:“操琴叔叔也不记得。可是除了他们两个,也没可能还有人见过她了。”

    银锁倒是饶有兴致:“她是……她是怎样的人?”

    金铃认真道:“顽皮,同你一样,成日惹事,师父那时总是下山,山上只得我和她二人。她总是惹上猛兽,我便得时常分心去救她。”

    “后来呢?她怎么会不见了呢?”

    金铃歪开头,疲倦地闭上眼睛,“像是师父说的那样,我小时候贪玩,后来收敛心性,那心魔自然不见了。”

    银锁倒是悠然神往:“我也想有个小朋友……”

    “你们明教里,不是有许多与你同龄的孩子吗?”

    “可六七岁、七八岁的时候便谁也没有,凭什么大师姐有我却没有?”

    金铃摇摇头:“我那个小朋友,说不定也是假的。我记不得她的长相,记不得她的声音,也记不得她的名字。”

    银锁本是很羡慕的,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居然稍稍开心,做了个鬼脸,笑道:“没有才好。”

    金铃翻了个身,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银锁任由她捏着,陷入一种“今日永不消逝”的错觉之中。

    她甚至伸出手去,只为了摸一摸金铃那看起来冰冰冷冷的面颊。它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冷,不但如此,还温软滑腻,就像吻上去的一样。

    银锁不由得沉溺其中,但心中却知晓自己不能如此沉沦。

    “大师姐……”

    金铃陡然间醒了过来,稍稍向后挪了一些,问道:“怎么了?”

    银锁道:“走,还是不走,你决定了吗?”

    金铃咬着下唇,道:“你……你呢?”

    银锁笑道:“为何要问我?那是你师父。”

    金铃抬起头,淡然道:“黄金百两能换你陪我一来一回吗?”

    银锁讶然道:“当然可以。为何这么问?”

    那洁白如玉的脸上瞧不出一丝波澜,简直让人无法相信她方才还在与人谈笑。那清灵如玉石相碰,淡淡说道:“我若是离开了乌山,你立刻就对乌山下手……若你只是为了把我骗走……”

    银锁欣然点头:“嗯,你倒是很明白。”

    岂知金铃忽然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我想你和我一起去。”

    银锁仔细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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