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拿着“从昝维那里借来的大理寺腰牌”在驿站报备住了一晚。驿站的传令官十分警觉,将她的腰牌翻过去倒过来的看:“上官……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还是大理寺的了?”

    上官压低了声音道:“秘密任务,勿管勿问。”

    真把那个小卒子唬住了。

    ☆、千里入关

    第二日清晨,上官从驿站借了马,两人往犹在千里之外的长安驰去。

    这种长旅程当日在长安到剑门关的旅途上已经来过一次,昝维长年奔波,似已习惯,上官则犹有余悸,一说“骑马”二字,心里就是一跳,浑身骨架子都不由自主随着马的节奏上下舞动起来。

    想到这,她直后悔当初狗腿地说:“我们骑驿马回长安”的时候怎么没当机立断咬掉自己的舌头,只可惜现下已来不及。

    驿马在官道上驰骋,身后带起高高的尘土。人至少轻松下来,上官保持松软状态,并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水利万物而不争”。昝维在任何地方都能保持仪态,上官绝不和她比。

    因此她每天念叨着“上善若水,水之积也不厚,其覆大船也无力;智者乐水,水利万物而不争,攻坚强者莫之能胜;静水流深,激水之疾至于漂石,故善战者求之于势”,仿佛进入了武学的新境界。

    驿马较常马更加好骑,首先就不用人来认路,其次脚力长不用喂,省了途中不少事。

    上官就不止一次表示“我为了你都不知假公济私多少次,这要让推事院的人发现了,明天你就见不到我了。”

    昝维道:“徒儿放心,就算推事院在十八层地狱的地下室里,为师救你出来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不,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该对我表示实质上的感谢?”

    昝维奇道:“我记得早在四川的时候你就以身相许给我了,我再许回给你,这不太好吧?”

    上官语塞,心里却直道:“好!有什么不好!这不就是从当铺里赎东西么?”不过她觉得这话要是出口,昝师父多半是要生气的,但是至于为什么生气,因哪个词用什么理由生气,她却说不出来。

    官道两边的景色与关外略有不同,但都黄沙漫天漫地,天地相接的地方混沌一团沙,怎么都见不到点绿。冬天日头不烈,两人骑在马上往东而去,风从西北方刮过来,像是在推着她们走。北风如刀如钩,刮得脸通红。如此半日便到了嘉峪关,从此北入长城,已是中原界内。

    上官发明了个好法子睡觉:用坡笃信送的铁扣把自己扣在马鞍上,人拴在马身上,边颠边睡,一天里睡睡醒醒,每成功过一个驿站,就要和昝维炫耀一番。

    昝维嘴上虽天天打击她,心下却非常感动:有一个人肯为了你的事,马不停蹄从西域赶到蜀中,这本身就是一份让人非常感动的恩情。江湖上如有这么一个人肯这样对你,那么就算江湖如此险恶,你也可以放心将后背交给他了。

    她的目光落到上官身上,已不知不觉变得温柔如水,心里已不知是第几次庆幸当初狭路相逢的时候,没有下手去杀她。

    那次之后,昝维日渐以捉弄她为乐,热衷于看她被气得跳脚。两人数度交手,上官都不敌落败,江湖上传得人尽皆知,小银棍脸皮薄,被人叫天下第二,面子上自是挂不住,梁子就此结下。后来昝维又犯下无数大案小案,具是大快人心,惩恶扬善之举,大理寺众人奈何她不得,反而沦为世人笑柄,常常出现在有关于昝维英雄事迹的话本里,不是反角就是丑角。由此一来,上官心里记恨昝维的程度,每每随着路边昝维英雄传的传唱次数增加。

    昝维却料不到一次连环杀人案,会叫上官不计前嫌地来找自己。

    她此时胸中不住回想,不知勾起回忆几何,种种间不容发的瞬间,于回忆中也变得惊喜。她心里慢慢滤着这些小细节,不由得怀疑以前她觉得千钧一发逃走的运气,其实是上官故意放得水。

    想到这,她忍不住叫道:“上官。”

    “啥?”上官的马在前面,她大声回道。

    她想了一下,语气略带笑意:“我一点也不后悔认识你。”

    “你说啥?”奇了这家伙明明是个狗耳朵,今天怎么聋了?

    “没啥,你倍儿好!”昝维提高了声音。

    上官头也不回,大声回答道:“我知道!”

    啧,肯定听见了。

    东行三日,道旁景色从黄到灰,从灰到带点绿,绿入长安,长安依旧华盖三千,宏伟繁华。上官经过城门,马也不下,举着腰牌直闯城门,城门守卫见她大理寺腰牌晃眼,居然放了她一马。

    早上街上人挺少,她策马驰骋,回家换了衣服便要入大理寺报到。上家安静异常,只有墙缝里的蛐蛐吱吱叫个不停,她来不及跟人通告,翻墙进屋翻墙出屋,驿马十分乖顺,站在原地等着她。

    大理寺卿薛公见了她十分奇怪,问:“是上官越有事要让你通知我?“

    上官连忙摇头,赶紧说:“我走错屋了。”

    原来她失踪的事还没上报大理寺卿,她掐指一算,尸位素餐了两个多月,真是有愧于大唐百姓。

    她从皇城回了家,这回直接见到了上大当家。

    “儿啊~~~~~~~~~~~!” 大当家见了她,手上的手绢往后一抛,哭天抢地地扑过来,扑到一半有点不对,“你还有脸回来!你给我跪下!你两个月没给家里来信,连上官越都不知道你去哪了!你还知道回来!”

    上官一阵错乱,“娘亲,你不是该哭着扑过来问我有没有饿瘦么……不要拿门闩呐!救命啊!”

    上官的声音渐渐远了,昝维伏在她家墙头,有点明白上官的轻功是怎么练的了。

    大当家跑累了,暂时放过了上官,说:“越二郎叫你回来之后去金陵找他们,他留了信在你房间‘老地方’,你到底还有啥瞒着娘的,家里也有这许多机关?”

    “没了没了,我今天下午就走。”

    “哎,哎,吃了饭再走!”

    昝维一听有饭吃,赶紧从墙头跳下来,整了整装,大摇大摆去敲上家大门。

    上官房中的‘老地方’其实是桌下的暗格,越二郎留了一封信,大意是说当日没找到她,霍先生已去了江南,凌晨儿的线索已有了,武林盟主失踪,昝维尚未出现,形势严峻,速来支援。

    她从房间出来,正碰上下人来叫她去吃饭,她正想着要问问大当家有没帮她收后续的书信,结果见到昝维正坐在饭桌上陪大当家聊天。

    作者有话要说:匀速推进中,不过就是找不到打手……

    ☆、再别长安

    上官愕然,问道:“你怎么来了?”

    昝维身上还穿的是那身从银长老那骗来的衣服,她本人身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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