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瞩目中来到流丹面前,福了一礼道:“姑娘,我家小姐请姑娘上车一叙。”

    流丹目光转向静停的马车,人群已经缓缓散去,只有少数爱看热闹的人还在不时张望。珠帘后那个娇贵矜持的女子虽然不曾露面,却依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油然而起。流丹的视线回到丫鬟的身上,眼角余光瞥见躲藏在人群中的暗卫,心里便有了底,也不问对方是谁,便道了一声:“是。”

    她跟随丫鬟身后,有恃无恐地登上了马车。

    掀开车帘,迎面而来的便是顾流萤美艳而冰冷的笑容:“真巧啊。”

    “顾小姐。”流丹垂首勉强行了礼,在顾流萤的眼神示意下,诚惶诚恐地挨着坐垫坐了下来。丫鬟被指派下车,随车而行,狭小的车内便只剩下她与她两个人静对而坐。

    “不知顾小姐有何吩咐。”流丹出言打破沉静,垂眸相问。

    顾流萤淡淡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寻一个幽静之处,再好好地聊聊吧。”

    流丹笑颜应下,半字也未多言。

    城郊缘佛寺,的确是一个幽静之所。顾流萤带着丫鬟前去烧香,流丹只能紧随其后。袅袅的檀木香萦绕在空旷的大殿里,高大的佛祖金身巍峨伫立,半眯着眼睛俯视芸芸众生。当她看到顾流萤虔诚而恭谨地向大佛下跪磕头时,便已知晓她心中愧疚之事究竟为何。

    上了香,拜了佛,顾流萤盈盈回身的眼眶不禁有些泛红。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大殿,便于寺内寻了一处景观亭歇下。

    春寒料峭,尚还有些凉意,丫鬟为她垫了羊毛软垫,以免寒气侵身,伤了娇体。流丹垂手立在一旁,看着她捧起丫鬟奉上的热茶,浅啜一口,这才小心地开口:“顾小姐,春日尚短,丹儿还要为世子殿下采购些物资。不知顾小姐……”

    顾流萤扬了扬手,示意她住口。那双挑剔的眼眸毫不掩饰敌意地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虽已非初次相见,她面上仍然透出些许不可思议。半晌,她收回目光,语带凉薄地说:“听说世子殿下挺喜欢你,连御用的雪颜膏都毫不吝惜地赐给你。得娇娘如此,怎会不算一件喜事?你回府后,记得帮我替他道声贺。”

    流丹不动声色地绽出一抹笑,温言低眸道:“小姐折煞奴婢了,世子殿下菩萨心肠,才会慷慨救了奴婢一命,奴婢哪里还敢奢求更多。在世子殿下的心中,唯有小姐一人,从未改变。”

    清脆娇甜的声音里不由带上了一丝轻蔑的傲慢,顾流萤瞧着面前这个身份低贱的女子。虽不满于她引以为傲的容颜,在这世上竟然不是独一无二,但又不能当真下手毁去这贱婢的容貌,听了这番奉承心里倒是舒坦了一些,冷冷笑道:“亏你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在给世子殿下脸上抹黑。既然如此,就不必我把话说得明白。”她冷凝的目光落在流丹低垂的眼帘上,冷声一笑,“世子殿下的计划当中,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侍寝

    流丹深深地垂下头去,温顺得宛如柔弱的羔羊,她柔声细语道:“是,顾小姐的教诲,丹儿谨记在心。”

    见她这般顺从,顾流萤本想发难的念头也就渐渐打消了。可心里总觉得还怒意难平,便逼问道:“哦?我倒想听听,你打算如何?”

    流丹直起身来,望着顾流萤一字字说道:“丹儿贱命一条,早已被世子殿下买下。今后是生是死,都当永远追随世子殿下,不死不休。”

    铿锵有力的一句话虽然仍是那般恭谨顺从,却绵里藏针,刺得耳朵生疼。顾流萤立时大怒,一拍石桌站了起来,扬起手就朝流丹的脸上掴了一掌:“好你个不要脸的贱人,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苍白的脸上顿时浮现了五条指印,流丹紧咬住牙,脸上的笑容虽失,目光仍是平静地望着顾流萤,缓缓道:“顾小姐,你还有什么吩咐,请一并说了吧。丹儿在为世子殿下办事,不敢误了时辰。”

    顾流萤早已气得发抖,哪里会善罢甘休,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我要你回去告诉明心诲,他若舍不得你,就永远别来见我了!”

    一抹嘲讽的笑意自乌眸深处掠过,流丹望着她微微地一笑,敛目道:“是,奴婢一定会转告殿下的。那么,奴婢告退了。”

    怒火中烧的顾流萤,在看到那个笑容时,蓦地背上爬过一丝凉意。她突然醒悟过来,疾步上前拦住了她:“你给我站住!”

    她慌乱地想要挽回局面,抓住流丹的衣袖,不准她离开:“你不许这么对他说,否则我饶不了你!”

    流丹回眸望着自己被紧攥的袖口,面无表情地说:“顾小姐,请注意您的仪态。”

    顾流萤哪里还顾得了,上前紧紧地逼着她发誓:“不准在世子殿下面前乱说话,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犹如对镜一般。一个焦灼,一个冷漠。

    流丹抬起手握住顾流萤的手,温热的掌心轻轻盖在她略显冰凉的手背上,在她耳旁轻轻地说道:“小姐,奴婢能得一时之欢,却难得一世之好。小姐难道要将一世的幸福,都压在一时的冲动上,赌他对你究竟有多少真情吗?”

    柔柔的语调飘入耳中,宛如最真挚的劝导。温暖的掌心传递来的,又是实实在在的安抚。顾流萤不禁有些懵了,她定定地望着流丹平静无波的眼眸,忽然觉得面前这个人仿佛心深似海,教她怎么也看不透。

    “你、你一个奴婢,有何资格对我说这些?”她不禁怎的,心就慌了,急急地松开她倒退了两步,像在躲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指着她道,“滚,你给我滚!”

    流丹慢条斯理地福了福身,面上仍然带着温婉的笑容,低声回道:“奴婢告退。”

    她没有再坐顾流萤的马车,顾流萤也不可能再让她上马车。可一个人要徒步行走十里回到城内,至少也得一个时辰。流丹望着逐渐闭合的暮色,内心不禁涌起了一丝急虑。树林里突然蹿出了一匹骏马,仿佛认得流丹似的,自觉地在流丹面前停下,对她喷吐着鼻息。

    流丹心中一喜,上前爱怜地抚摸着马背,视线落在幽林深处那个伫立不动的影子上,轻声道谢:“赤炎,多谢你。”

    “别走官道,速回。”冰凉的声音穿过林木,透着一丝温度淡然而来。

    流丹依言颌首,熟稔地跨上了马背。为了掩人耳目,她并没有走上官道,而是向着山中僻静之路弯绕,直到快要接近城门时,她才翻身下马,摸了摸马儿的头说:“乖乖地等着,你的主人会来接你。”

    她将马儿留在原地,自己则提着裙摆走出丛林,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再一次泰然自若地混入进城的百姓当中,全身而退地回到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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