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请他派人手护送回京。”

    那中年男子见嘉敏衣裳虽然光鲜,脸色却不好看。再细看时,肩上还隐隐渗出血丝来,果然是个受了伤的光景。

    他到底比年轻男子多吃几年饭,见此情形,不喜反忧:这姑娘的气度,不像是寻常人家养得出来的,莫非说的是真话?阿呆这个蠢货,光看见是个落单的小娘子,就说有肥羊可宰……只怕是会踢到铁板了。

    他心里打起了退堂鼓,眼睛却舍不得——这十里八村的,还真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小娘子。尝听阿爹说大家婢胜过小家女,不想竟是真的。也罢,不过就是个下人,那个什么王什么公子的能有多上心,何况这丫头也说了,他受了伤,多半是顾不上这么个小丫头的。先诓回去玩上几天,等玩腻了,转手一卖……那个什么公子就是个神仙,也找不上门来。

    他原是这村里的土霸王,说一不二,倒不怕村人嚼舌根走漏风声。

    一时打定主意。

    嘉敏见他迟迟不语,奇道:“怎么了?”

    中年男子装出为难的形容,说道:“大夫……倒是有的,只不过,小郎君让小人去找刺史,也没个信物,刺史如何肯信?”

    嘉敏犹豫了一下,她手头实在也没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只得说道:“我家公子讳名昭诩。”

    中年男子默默记下,又道:“大夫就住垄上,不如小郎君随小人走一趟,也好说明情况,让他准备药材。”

    嘉敏听他说得有理,自然不会反对。

    一行人往东。中年男子领路,然后是嘉敏,后头跟着那个年轻人。

    这村落甚是贫苦,一路过去,都是矮矮的土房,阴暗潮湿,灰扑扑的。到过了盏茶功夫,忽见一处宅子,虽然远远比不得洛阳城里高门大户,在这一众土屋中,却是鹤立鸡群,令人眼前一亮。

    中年男子瞧见嘉敏眼睛里的诧异,半是矜持,半是得意地说:“……到了。”

    “了”字方才落音,嘉敏身后的年轻人就觉得腰部重重受了一击,不由自主后退几步,然后那个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小娘子,就像箭一样冲了出去。再之后,脑后又重重挨了一下:“愣着做什么,还不追!”

    登时醒悟过来,也知道事情不妙,与那中年男子一前一后,赶忙追了上去。

    风响得很厉害,心跳得很厉害,人喘得像风车,嘉敏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身手敏捷过。如果说对上于烈父子,还有她巧舌如簧的余地,对上这样胆大包天的乡野村夫,除了跑,她实在也想不出第二个法子:他们都当她什么都不懂,那或者是真的,但是当她看到那处宅子的时候,就已经醒悟过来——穷乡僻壤的大夫,能住得上这村里最好的房子?她是见识少,可不蠢。

    然而身后的脚步声,还是越来越近了。

    惶惶汗如浆出。

    转一个弯,眼前矮矮一间土屋。和之前那些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它的门半开着。嘉敏这时候已经来不及多想什么,一头就扎了进去。她筋疲力尽地想不起要回头把门关上,一张破毡已经兜头兜脸盖了下来。

    嘉敏才要一把掀开,就听得脚步声匆匆的,已经到了门外。

    登时心绷得紧紧,大气不敢喘,更不敢稍动。奇怪的是,那脚步并不停下,径直就往前追去了。

    嘉敏这才舒了口气,口鼻之间,立时涌上来千百种腥臭,嘉敏两世为人,虽然很吃了些苦头,到底是罗绮丛中养大的,哪里见识过这等腌臜之处,想也不想,本能地张嘴,“哇”的一下,吐了个天翻地覆。

    偏生这时候,又有脚步在门外停住,是中年男子的声音:“大姑,你屋里来客了?”

    “大姑”两字入耳,嘉敏心里就是一紧:这屋子的主人,莫非是那两个恶人的亲戚?时人聚族而居,这村子这么小,只怕人人沾亲带故。她在万般惊恐中,就听得一个苍老的女声嘶嘶地回答:“我这里,能有什么人来?”

    脚步在门外犹豫片刻,门嘎然一响。嘉敏觉得心快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那踏进的半只脚却又缩了回去:“大姑,要是有外人来,记得叫一声。”

    屋里人没有作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又等了好一会儿,没有脚步声再过来,惊恐稍去。忽听得耳边窸窸窣窣,像是有什么在动的声音,嘉敏小心翼翼掀开盖在头上的破毡,时值正午,这屋中却是极黑。好在嘉敏在破毡下已经适应,借着微弱的光,看见屋中一团一团的黑影,地上,墙上,屋顶上,那些黑影竟然在蠕动!

    忽又觉得腿上极痒,定睛看时,却是七八只虫子爬了上来。

    登时放声尖叫。

    “你再叫,把人都引来了,我可救不了你。”是那个苍老的女声。她一面说,一面从帐子里伸出一样东西,冰凉凉点在嘉敏腿上,也不知是个什么道理,那些虫子就纷纷的都朝她爬了过去。

    ——大约就是这些虫子,才叫两个恶人不敢进来吧。嘉敏这样想。却见那帐中又伸出一只手来,朝她招了招。

    这是……要她过去?

    嘉敏实在害怕那些蠕动的虫子。只是这个未曾露面的帐中人救了她两次,想来这世间虽然有大奸大恶,也有人性良善。何况她是个女子,总不能如何加害于她。嘉敏于是硬着头皮,一步一挪过去。

    “坐!”

    嘉敏愕然:这屋中并无坐具。床榻上……床榻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虫子,就算、就算她不觉得恶心,也实在坐不下去。这左右为难,也不知帐中人使了什么法子,那床榻之上的虫子竟如潮水一样退了下去,不过眨眼间,竟然空出了一块地儿。嘉敏虽然心里膈应,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坐了下去。

    才一坐定,那帐中忽的伸出一只手来,搭在她右肩上。

    嘉敏的右肩原就受了刀伤,后来又被于樱雪狠狠砸过,当时胡乱包扎起,今儿走了远路,后来心急逃命,又撕裂了伤口。所以当这只手才搭上来的时候,嘉敏只觉火辣辣一阵疼痛钻心,但是只片刻,又凉下去,清凉。

    疼痛在慢慢消退。

    嘉敏再不懂也知道帐中人是在为她疗伤,一时感激道:“多谢。”

    “不用谢。”那帐中人声音极低,嘶嘶的,像某种爬行动物:“我替你疗伤,你把……你的耳坠给我。”

    嘉敏“啊”了一声,这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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