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没说到点子上,贺兰初袖把心一横,抛出第一个诱饵:“娘子要是不信,何妨去问问小周郎君三娘子。”

    第280章说服

    “三娘子”几个字从芈氏心里闪过去,谁家三娘子,竟不是她之前推测的,哪个贵人家的婢子,或者烟花女子么?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桃叶!”芈氏第三次吩咐道,“拉她去净面!”

    贺兰初袖傻了眼。

    “芈娘子,”她不得不做最后的挣扎——在取得主动权以前,露出真面目都是不理智的行为——“芈娘子就当真不想知道么?”

    “我想知道,”芈氏倒也不吝坦白,对这么一个她一个指头就能碾死的蝼蚁,“不过姑娘你要明白,你身上的疑点这么多,叫我怎么信你?”

    “芈娘子在怀疑什么……芈娘子想知道什么?”贺兰初袖叫道。

    “我想知道,”芈氏笑吟吟地道,“你是谁,你一个汉女,如何流落柔然,又如何混到柔然王妃身边——”

    “我是汉女没有错,”贺兰初袖当机立断,决定尽量说实话——她就不信,没点根据,芈氏能无缘无故深更半夜里把她提溜过来,“我不认识什么柔然王妃,我是朔州刺史夫人的婢子。”

    “刺史夫人?”芈氏一怔。虽然之前看到金镯子,心里就有所揣测,到但真听到消息,还是不大不小惊了一下。

    “刺史夫人,”贺兰初袖肯定地说——她可以肯定,芈氏定然是早看出了端倪,只是抛出来试探于她,“也是咸阳王妃。”

    芈氏越发惊了。如果说一个刺史还算不得什么,牵扯到宗室王,事情就难以善了了。

    杀宗室王,这是叛乱啊。

    芈氏不是什么高门,在。兄长过世之后,家族中再无出色人才,弟弟倒是精明强干,只是年岁尚小。

    她幼时跟着兄长耳濡目染,也打理过家族产业,并非不知世事的闺中女子——寻常闺中女子哪里有这样的胆气,从平城追到怀朔镇来——叛乱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那可是抄家灭族之祸。

    周郎他……如何竟选了这样一条路?她心里翻江倒海,面上难免不带出颜色来。贺兰初袖抓紧时机道:“我瞧着小周郎君公正严明,如何竟会做这等事,多半是被周围人骗了,如今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忽然胸口一紧,却是芈氏怒目圆睁:“你到底什么人,是王妃的婢子,还是你就是王妃?”

    “娘、娘子——”贺兰初袖竟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干干笑道,“娘子想多了,我、我如何能及王妃万一。”

    芈氏冷笑一声,放开她:“你既然自称是王妃的婢子,那我问你,你家王妃是什么人,姓氏,家世,平生性情如何,都给我如实道来!”

    贺兰初袖也想不到芈氏竟是如此难缠的一个人,或者她早该想到,寻常女子,便能侥幸遇见这样一个人,也未必能得到,便能得到,也未必跟得上他的步伐,跟得上也未必熬得住这一路艰辛。

    ——譬如她的姨母温浣初。

    便熬得住,也未必坐得稳。譬如汉光武帝的第一任皇后郭圣通,以家世论,吕后也好,芈氏也罢,通通都远不及她,汉光武帝也未尝不是个厚道人,她也不是生不出儿子,但是偏偏就坐不稳这母仪天下的位置。

    越发小心翼翼,斟酌措辞道:“我们王妃姓苏,闺名却不是我们做奴婢的能知道的了,原是宋王府的人,去岁冬许了我家王爷……我原是咸阳王府里的,被拨了去服侍王妃,王妃性情柔和,目下无尘,倒不难伺候。”

    性情柔和与目下无尘听似矛盾,实则不然,柔和是对咸阳王而言,目下无尘,是不屑与下面人计较,所以反而不难伺候。

    芈氏见的人不多,倒不疑心这个。她不在洛阳,并不知道宋王何许人,也挤不进高门的交际圈,只道:“宋王府的人……宋王府的什么人?”

    “听、听说是宋王殿下的表妹。”贺兰初袖道。

    北朝并没有显赫的苏姓人家,但是咸阳王天潢贵胄,倒也不需要什么高门淑女来提升自己的门第。这事儿乍听不对劲,但是往往这样的,反而是真的——编织出来的谎言反而会合乎情理。

    芈氏心里忖道,如果这个女人没有说谎,当真是咸阳王府的人,那么她口中的三娘子……如何又看得上周郎?

    这个念头只一转又转开去:“那现如今,你们王妃人呢?”

    “王妃她……”贺兰初袖露出犹豫的神色,芈氏飘了桃叶一眼,桃叶上来,一把褥住她的头发喝道:“娘子信她胡呲呢,咸阳王妃何等身份,她的贴身婢子,哪里就能见过周郎君了,要是见过,周郎君怎么可能认不出她来!”

    这话切中厉害,连芈氏都不由地在心里喝了一声彩:好桃叶,关键时候还真用得上!

    贺兰初袖吃痛,哪里还敢拿乔,忙着叫道:“我是当真见过小周郎君,在跟着王妃去瑶光寺礼佛的时候,我瞧见了周郎君,他却没瞧见我,他那时候、那时候全部心思都在三娘子身上,如何瞧得见我?何况那天晚上我又把脸涂花了,装了哑巴,就是见过的,一时半会儿认不出来也是有的。”

    她这一大篇话滚滚而来,芈氏却只冷冷道:“谁问你这个了。”

    “是是是,”贺兰初袖又道,“我原是不想背主,所以不敢说,王妃于我虽然没有多少时日,到底主婢一场……小周郎君叫我认人,我认了那个穿王妃衣裳的婢子说是王妃,但其实、其实——”

    “其实如何?”

    “其实王妃已经走了。”

    “怎么走的?”

    “这、这婢子就不知道了。”贺兰初袖白眉赤眼,语无伦次,“那晚上乱得,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都是死人,连王爷也……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已经不见了人,都走了,能走的都走了,没走脱的都死了……”

    芈氏见她不似作伪,思量了片刻,又细细问了咸阳王府的诸般规矩,往来人情,以及如何落进孙腾手里,又如何被送到怀朔镇来,前前后后问了有近一个时辰,反反复复揪着几个问题绕来绕去。

    幸而贺兰初袖说的九真一假,倒没露出什么破绽,只是精神上疲倦已极,恨不能早早回屋去歇上一会儿——哪怕并不如洛阳城里、刺史府中高床软枕,只有一堆干燥的稻草,那也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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