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

    他话没说话,就听得身畔低低一声:“……好。”

    那天留下守营的是李瑾。他祖父上了战场,却留他守营,是准备撤退。原就一万个不甘心。待得了这么个机会——既然是公主所命,便有不成,也怪不到他头上。登时兴冲冲召集人手,营也不要了。

    李瑾和方觉晓都是老于行伍,反而方回长时间担任护卫统领,如今仍只负责嘉敏安危。

    他们绕过正面战场这个大泥潭,迂回直扑司州城。这让嘉敏想起楚霸王项羽和秦军主力死磕,却让汉高祖轻松入关。

    城中破败。

    像嘉敏多年前跟周城进洛阳时候看到的故居,到处是烧毁的屋宅,哭泣的女人和孩子,血,肉,森白的骨,一只虎头鞋陷在泥里,隐约还看得出鲜艳的色泽,主人已经不知去向,也许还活着,也许已经没了。

    没有遇到有战斗力的队伍,都三下两下,散了,逃了,要不就降了,就地收编。队伍在壮大。李瑾和方觉晓各领一军,先后占领要塞、高地、武库、粮库。武库空得耗子都养不住,粮库还能养几只。

    方回找了人来问这城里到底怎么回事,南阳王呢,人呢?

    人都摇头,不知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能走的走了,不能走的就地杀人放火抢劫。城里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原本守城半年,民生就已经很艰苦。嘉敏听得心里发毛,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南阳王确实已经走了。

    嘉敏召了剩下的人手回来,还有近五百人。命方回将他们分为十人一组,分头行动,就地召集人手救火、救人。封了富户粮仓,就地征用。再借寺庙与祠堂安置无家可归的老幼妇孺,将大夫“请”出来医治伤病。

    到种种安排完毕,天色将明。

    芈昭所部,段韶所部,李延所部,周宜所部……次第进城安置。嘉言最后才回来,追了老远,累得话都说不出来,倒头就睡。甚至来不及追究发生了什么;周城和周四一直没有回来。嘉敏到天明时分方才小憩片刻,又有军队要求进城,却打的羽林卫旗号,李瑾与方觉晓都不识得,进来请示,嘉敏让方回出去辨认。

    过了一刻钟,先有人回来禀报了,说:“……是羽林卫没有错。”

    嘉敏问:“羽林卫怎么来的司州?”

    那人摇头。

    片刻,又有人来,回道:“……羽林卫拿下洛阳,伪帝被迫出奔。”

    嘉敏:……

    嘉敏觉得自己心口砰砰砰跳了起来,也许是太过疲惫了,精神有种回光返照的健旺,敏捷亦不似寻常:洛阳陷落,是羽林卫拿下了洛阳,谁能使羽林卫暴动,逼得元明修出奔?

    过了许久方才能够出声:“……是、是陛下指挥么?”

    那人又摇头,他不知道这么多。

    再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第三人回来禀报,却是满面疑惑:“方统领说是陛下坐镇洛阳,指挥的羽林卫。”世人都知道天子如今在军中,司州久攻不下,天子怎么回的洛阳?难道天子有翅膀,能飞越这关山不成?那将士不明白,嘉敏却是明白的,她张了张嘴,没有能够出声,眼泪刷地下来了。

    她阿兄还活着。

    她就知道,她阿兄还活着。

    第557章 西奔

    方回过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回来,带过来一个面目丑陋的汉子。有嘉言这个前车之鉴,嘉敏几乎以为他是戴了面具,但是一直走到跟前,也不见摘——论理,以卑见尊,岂能有所遮掩。便知道是真容。

    嘉敏只看了一眼,赶紧把目光移开,不能细看。

    方回道:“属下怕所传不实,细问诸人,所以回来得迟了。”昭诩不在军中这个事,知者甚少,方回自知道之后,连温姨娘都不敢透露半句,而况余人。这时候猛然听到昭诩在洛阳的消息,生怕为人所欺,因不得不再三盘问,才回来禀报:“这位郎君姓关名暮,详知始末,公主但问便是。

    嘉敏不记得兄长身边有关姓之人,不过昭诩交游广阔,她原也不能尽识其故。因先赐了坐,才要细问,嘉言一头撞进来:“阿姐——”

    嘉敏不得不中断询问,介绍道:“这是我家小妹,教郎君见笑了。”

    嘉言踢踢踏踏走近,与关暮四目一对,两张脸恰似双生。当时就笑了。却还记得先与她阿姐说:“我听说有阿兄的消息。”

    嘉敏颔首道:“正在问,这位关郎君便是知情之人,你来了也好,免得我再与你说。”

    嘉言挨着她坐下,又忍不住笑:“关郎君哪里买的假面,与我这张却像。”

    关暮面上肌肉抽动了一下,无论嘉敏还是嘉言都无从判断他是哭还是笑:“小人这张脸,却并非假面。”

    嘉言吃了一惊。

    她从前是王府里的心肝儿,周遭莫说长相丑陋之人,便生得平常,也不会到她跟前来,后来洛阳城破,落草为寇,才见识了这世间百样千种人;再之上后战场,长相凶狠的汉子也见得不少,但是丑如此人者,也还是头回见到。她意识到自己反应不妥,忙致歉道:“是我见识短,关郎君莫恼……”

    “无妨。”这回关暮总算没有再做表情,嘉敏和嘉言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不该。她们的哥哥不嫌弃此人丑陋,此人亦能在他落难时候伸出援手,便是忠肝义胆之人,她们原不该这样才对。

    好在关暮并没有别的表示。嘉敏赶紧把话岔开,从她与萧南成亲次日昭诩被人劫走问起,关暮却摇头表示并不知道这些,他见到昭诩,已经是在济北王府——“小人是济北王府的花匠……”他这样说。

    方回已经听过一次,再听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更别说嘉敏、嘉言姐妹了,她们做梦也想不到昭诩际遇如此离奇,怪不得无论南平王遇害还是玉郎出世,种种只要他活着就该出现的事,他都没能出现。

    待听到昭诩在地牢里所受的伤害,虽然关暮已经尽量简化,姐妹俩齐齐落泪,连随侍在侧的许佳人、阡陌也都大作悲声。

    从谢云然改嫁提起的心,一直到洞房溅血方才落下去。嘉敏觉得这绝对是她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吃惊的事:谢云然竟然能杀人!那样清雅的少女。这时候想起正光四年,宫里初见,恍然又隔几生几世。

    “……陛下教我联络任九任郎君。”关暮面上一直没什么表情,声音里也全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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