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很长,眼睛里有一片汪洋大海,是深邃又渺远的。她此刻也在看房梁,所以没有意识到夏珂筠在偷偷地打量自己。

    “阿筠,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在一起看星空么?”顾长烟蓦地开口,勾勒出一抹笑容,侧头一看,才发现她目不转睛地凝视,顿时乱了心神,“阿……筠……我……我……我脸上有东西么?”

    一直很安静的夏珂筠便笑了,新月一般的弧度,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狭缝:“你脸上有花。”

    顾长烟伸手去抹自己的脸:“这……这样……好了吗?”

    她便笑得很开心了,笑得有点头晕,才笑得悠了下来:“你脸上有一幅万里江山雪绕梅的画,你想把它擦掉吗?”

    她的脸上哪有什么花,万里江山是将军于苍茫大地见气吞山河的雄心壮志,雪绕梅便是她森寒盔甲下柔情似水的女儿心。那在夏珂筠眼里是绝无仅有的传世之宝,美不胜收。

    顾长烟的脸更红了,一阵羞愧让她看起来精神也好了许多,只是讲话依旧那么不利索:“阿筠……总是……夸我……我会……骄傲的。”

    “给你一个满分,不怕你骄傲!”夏珂筠眯着一只眼,开心地回答。

    好似突然淡忘了昨夜的追杀和伤口的疼痛,两个姑娘在一起聊天,夏珂筠一如既往地挑逗,顾长烟始终如一的羞涩,彷佛天下太平无战事,路边没有冻死骨。

    若可以,谁都想如此安逸平静,和喜欢的人一起谈天说地,看日升月落。

    屋外飘来一股药香,幽幽袅袅。

    洛河听到了里面的声音,过来看了看,打开门却发现顾长烟醒了,一时激动便跑到了榻前:“顾姐姐你醒了!”

    顾长烟扬了扬嘴角:“嗯,醒了,谢谢你和你爷爷。”

    小姑娘紧张又开心:“醒了,真好,我去煎药,哦不,我去告诉爷爷!”末了,又瞥了一眼夏珂筠,咬了咬嘴唇,突然有了点委屈。

    看她小跑着出去,顾长烟心里的温暖无以言喻。

    而后夏珂筠便发问了:“这是哪里,这户人家?”

    “这是蒙县。”顾长烟轻声回答,“蒙县的居民大多和我相熟,刚才那个姑娘叫洛河,五六年前我救过她,后来每年来蒙县收粮食我都会到她家小坐。这家只有爷孙两人,老爷子是个善良又睿智的人,对我如同亲人。所以我才敢来这里叨扰。”末了,又补充道,“蒙县远离新安都,这里的居民大多淳朴善良,所以我之前让你往蒙县逃,他们对外人没有恶意。”

    说完,沉思了片刻:“封彧肯定会来查蒙县,奇怪,这都快天黑了,怎么依旧没有动静。”

    夏珂筠静静地看着,回答:“你说老爷子睿智,兴许,已经躲过一劫了?”

    夏珂筠比顾长烟醒得早,梦里感觉到一点儿动静。

    顾长烟没有回答,若是这么容易逃过封彧的搜查,那是真的太意外了。

    不过片刻洛河端着煎完的药走了进来,一边招呼:“顾姐姐,先把药喝了吧。”

    顾长烟支撑着要坐起来,洛河立刻上前搀扶。

    而她一边坐着,一边问道:“阿筠吃药了吗?”

    夏珂筠依旧躺着,眼睛死盯着洛河搀住顾长烟的手,心里酸的像吃了没熟的果子似的,嘟着嘴回答:“吃了。”

    顾长烟没发觉,笑着说道:“这儿没蜜饯,你是怎么喝下去的?”

    洛河心中一动,小姑娘虽然偏着顾姐姐,人却善良的很:“这位姐姐怕苦么?洛河明天去买点蜜饯!”

    夏珂筠便不好意思了,总觉得这么一对比,自己看起来特别小心眼,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不就是苦一点,我……咳咳……”顾长烟手里的汤药苦味飘到了她的鼻子底下,她便忍不住咳了起来。回想起来,自己方才能喝下这一碗药,那是因为……心里苦。

    顾长烟笑出声来,眼睛笑成了一弯杨柳,比昨夜刚到时的脸色好了不知多少倍:“洛河,那就不要去买了,把药熬得浓些。”

    “好嘞!”洛河见她笑了,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顾姐姐笑的时候真好看!”

    顾长烟垂眸笑笑,将汤药一口熬了下去。

    夏珂筠便嘟着嘴看着,看着,不说话。

    等到她喝完了,洛河出去了,这才不悦地开口:“喂,苦不苦?”

    顾长烟瞪着明亮的眼睛,像夜空的星星一般,忽眨忽眨地看着她。苦这个味道,她很久前就习惯了,若是喝点药还苦,她在莽苍原驻边那些年,岂不早已苦成了怨妇?

    所以她不说,夏珂筠不满意,重新问道:“苦不苦嘛?”

    “不苦。”顾长烟正经地回答。

    “到底苦不苦!”夏珂筠瞪着眼睛委屈。

    顾长烟默了默:“还好……”

    夏珂筠那眼泪汪汪地眼看就要溢出眼眶了:“苦!不!苦!嘛!”

    顾长烟摊了摊手,无奈回答:“苦……”

    “真的?”她扑闪扑闪着眼睛,等着万一顾长烟说假的,就要开启瀑布开关一泻千里。

    顾长烟哪里不晓得她的意思:“真的苦。”

    “那……”她盯着她,戳着手指。

    顾长烟摸了摸她的头,明知她的意思,却又故作不解:“怎么了?”眼神真诚无害。

    夏珂筠盯着……盯着……盯了一会儿,发觉顾长烟还有没意会,猛地盖上被子蒙着头,一个人生闷气去了。

    顾长烟侧着身子拉了拉被子,见她不理,便想扯开:“闷着被子不好。”

    “要你管!”她躲在被子里闷闷地回答。

    “我要揭被子了!”顾长烟一手按着被子,望着房梁。

    “你敢!”

    她还真不敢。夏珂筠若是骄纵起来,她还真拿她没办法。

    过了片刻,被子里又鼓起一个小山丘,不能揭被子,顾长烟便钻了进去。被子里头乌漆墨黑的,飘着一股夏珂筠身上的香味。

    “阿筠。”她轻轻喊了一声。

    生闷气的夏珂筠闷闷地回答:“干嘛?”

    “生气了?”她问道。

    “我才没生气。”她不悦地回答。

    顾长烟伸手摸摸头,不再逗弄她:“别生气了,洛河一会儿会去买蜜饯的,这么苦的药,当然和蜜饯最配了是不是?”

    “真的?”夏珂筠鼓着的腮帮子放了气,一把抱住顾长烟,往她身上蹭了蹭,“我就知道长烟最懂我了!”

    看不见脸,顾长烟和往常一样,被她蹭的满脸通红。

    门突然又被打开了,洛河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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