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肯沾这一身的腥,因事不能决,索性呈给宋嘉言讨主意。

    宋嘉言看彭老相爷一眼,道,“太后娘娘凤体违和,正在休养,仁德亲王乃孝子,哪怕就藩也没有不见亲娘的道理。此事,还是回禀太后娘娘方才妥当。我看,不如容后再议。反正仁德亲王在帝都住了几十年,也不差这一会儿工夫。”

    彭老相爷扭捏了一下,道,“依老臣所见,王爷既有就藩之心,臣子本分,没理由不成全啊。”

    “待太后娘娘凤体大安,彭相与太后娘娘回禀吧。”

    彭老相爷立刻叹道,“自古母亲溺爱儿子,却不能为之思虑长远。仁德亲王早该就藩,皆因太后娘娘宠爱亲王殿下,强留殿下于帝都居住。”说着,虽是满脸的不赞同,却是一幅怂包相,绝不肯亲自回禀方太后此事的。

    方太后好容易安分几日,还是不要因此事再生波澜。宋嘉言道,“这事,暂且压下来。”

    彭老相爷轻声道,“皇子尚幼,藩王壮年,娘娘还需早做打算。”

    这老东西……

    宋嘉言日日守侯在昭文帝身畔,昭文帝已是五十的人了,原本保养的还好,望之如四十许人,如今这一病,发间多了几许晶莹。好在昭文帝生的不差,即使老了,也称得上儒雅。

    宋嘉言照顾人精细,每天给昭文帝擦洗身子,翻身按摩啥的,生怕他躺的久了,生出褥疮来。

    室内无人,宋嘉言念叨着,“做了一辈子的人上人,你病了,真心担忧你的能有几个……”说着叹口气,抱着昭文帝翻个身,她自幼习武,力道颇大,昭文帝一个大男人,宋嘉言双臂就能抱起来。故此,她照顾昭文帝时,从不需要别人帮忙。

    宋嘉言正嘀嘀咕咕,就听到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她刚要张嘴斥责,袁忠的声音已经自外面响起,“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宋 嘉言将被子往昭文帝身上一裹,把人放平,方太后已怒火冲天的进来,那横眉怒目模样,上前就要教训宋嘉言。宋嘉言伸手握住方太后扬起的手,身子随之一转,一 个旋身便把方太后送到一畔的太师椅中坐下,宋嘉言道,“听说太后娘娘在慈宁宫养病,怎么有空到昭德殿来了?”此一时彼一时,若这个时候被方太后打了,她也 不必在后宫立足了!

    方太后没打到宋嘉言,更是气的眼前一黑,怒道,“你敢对哀家大不敬!”

    “太后娘娘这话,我不明白。”宋嘉言冷声道,“前天我去慈宁宫请安,太后娘娘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您在避痘疹,令我好生照顾好陛下,不必再去慈宁宫。除此之外,我并不知如何对太后娘娘不敬了!”

    “再 者,太后娘娘当初说避痘疹要七天的时间,如今这就出来,我是不怕的,可陛下呢?本就龙体虚弱,说句放肆的话,太后娘娘身份虽是尊贵,却是母以子贵,陛下是 国之根本,太后再贵重,也贵重不过龙体!太后娘娘是陛下生母,若是不小心把痘疹的病传到陛下身上,太后娘娘如何跟天下人交待!如何对先帝交待!”宋嘉言并不 似先时对着方太后逆来顺受的模样,直接质问,“陛下对太后娘娘的孝心,天下皆知!我是陛下名媒正娶的皇后,就算是大不敬,也得问一问太后娘娘,是何居 心!”

    方太后毕竟年纪在那儿,一口气喘不上来,指着宋嘉言的手颤啊颤,“你,你——”

    宋嘉言不肯给方太后任何还击的机会,继续道,“太后娘娘行事,就算不考虑别人,陛下的安危,难道也不放在心上吗?太后娘娘既说我大不敬,我便大不敬的请求太后娘娘,在太医并未确诊您安全之前,不要踏足昭德殿!就当看在陛下孝顺了您几十年的面子上,行吗?”

    宋嘉言先时被方太后欺负惯了,刚生下九皇子就给方太后抢走,后来又因故出宫一年多的时光,即使回宫,宋嘉言在方太后面前也是装惯了鹌鹑,从无半分忤逆之举。

    结果,老虎不发威,方太后便将她当成病猫。

    如今宋嘉言乍一发作,不要说方太后,满殿人都给她震着了。

    倒是方太后身畔的嬷嬷道,“太后毕竟是……”她话还未说完,脸就就着了宋嘉言一巴掌。宋嘉言力道颇足,直将人抽到了地上去,那嬷嬷半边脸肿成猪头,唇角流血,张嘴吐出两颗牙来。

    宋嘉言并不容她说话,冷声斥道,“我与太后说话,也有你个奴婢插嘴的份儿!”

    方太后也想吐血,怒道,“把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给哀家拿下!”

    这话说的,何其昏头!

    不要说宋嘉言现在威风八面,哪怕宋嘉言还是先时的鹌鹑,宫人们也不敢轻易对嫡皇子的生母——中宫皇后、动手啊!

    宋嘉言冷声道,“太后娘娘莫非还想在陛下面前威风不成!若您不介意,还是与我去隔间儿说话!太后娘娘的慈悲之心,但分给陛下一分半毫吧!”

    方太后忍着吐血,还是与宋嘉言去了隔间儿。

    两人一到隔间儿,不待方太后开口,宋嘉言便道,“仁德亲王就藩之事,内阁并没有批准,不知太后娘娘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方太后正是为此事而来,她怒不可遏,“你在审问哀家吗?”

    “我 不是在审问太后娘娘,只是告诉太后娘娘实情,是仁德亲王自己要就藩,至于亲王要不要去藩地,这要看亲王与太后的意思。我照顾陛下尚且来不及,断然管不到亲 王府上的事去。太后何苦一有事便拿我来撒气,此事与我有什么相干?难道是我让亲王就藩的?”宋嘉言毫不客气的道。

    方太后道,“若不是你叫那些阁臣理事,他们怎有这天大的胆子敢让仁德去就藩?”

    “当日,仁德亲王可是亲自问过太后娘娘,是太后娘娘答应让内阁代理朝政,我才敢应的。”宋嘉言半分不肯相让,方太后怒,“谁家的媳妇会这样跟婆婆说话!”

    “婆婆拿我丈夫的性命视为儿戏,我是出嫁从夫的人,恕我不能两全了。婆婆跟丈夫比,自然是丈夫更加要紧。”

    方太后脸色铁青,“空口白牙的,你不要污蔑哀家!”

    “是不是污蔑,太后娘娘心里有数!”说完这些话,宋嘉言转身走了。

    方太后骂一声“妖孽”,拿宋嘉言无法,想去昭文帝身畔哭诉,又思及刚刚宋嘉言说她身上有痘疹嫌疑的话,最终没敢再去昭文帝的卧室,带着宫人灰头土脸的走了。

    当然,方太后是绝不可能就此罢休的。

    第169章 晋江原创发表

    宋家自封侯之后,便行事低调,与素来嚣张跋扈的承恩公方家形成鲜明对比。也因宋家低调,故此,尽管宋嘉言进宫的方式颇有些不名誉,宋家在帝都的风评也一向比方家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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