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还舒坦,我担忧他暑邪侵身,不如担忧自己,我家中是有冰窖,不过冰块用得节俭,晚上才能用上。

    温行知撑着头,倚靠在红木坐榻上看书,他的眼神似睡非睡,双眸半睁。一袭素白的轻便袍服,衬得他如无暇古玉,通透空灵。

    好似一幅孤傲美人画。

    听得我和景铄的脚步声,温行知倏然睁眼,他盯了景铄一眼,从塌上坐起来后再看向我,“三伏天最热,我家偏僻,你怎的来了。”

    我从衣襟里摸出文章递给他,“景铄字写的不好,我替他写了,听他说你中暑,我特意来此探望。”

    景硕吐吐舌头,“沈少爷帮忙,又热心,就给领来了,公子别骂我偷懒就是了,我不是这块料,你不是不晓得。”

    温行知接过宣纸时,我悄悄抚了一把他的手背,滋味儿美妙,真想摸他个好几把。

    “我懒得骂你,出去习武罢,眼不见心不烦。”温行知摊开宣纸认真的看,他自动挪了下位置。

    我撩开衣摆,一屁股坐到了塌上去,丫鬟端来茶水糕点,我拿起一块白糕扔给景铄。

    景铄竟不是用手接的,他一张嘴就含住了白糕,一口就给吞进了嘴中去,景铄含糊不清道:“出去就出去,大热天的习武,罚我呢,唉,公子无情,老天儿热情。”

    言罢,景铄一溜烟,破帘而出,影儿没了,门帘还在晃动。

    温行知正在阅我所撰写的文章,我就不便把木槿花送给他,我轻轻将花束放在另一侧,端起桌上的茶水润了润嗓子,“如何?好不好,你且说说,哪里不好你提点提点我。”

    温行知边看边道:“还行,字不错,劳驾你了。”

    我心里美滋滋,连忙从大腿边拿起木槿花,递到他面前,我笑呵呵道:“我知你喜爱木槿,今早儿在私塾门口摘的,你喜欢的话,叫人.插.入瓶中,摆起来好看。”

    温行知的眉宇渐渐颦起,他接过花,闷闷道:“沈从,你....这是糟蹋花,何苦要将它折下来,它活在树上好好的,欣赏便罢,你如此糟蹋,不怜花草,做人真是粗糙。”

    我哑然,片刻后,我咂咂嘴道:“得,我粗糙,至于么?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我来探病,给你带束花想你高兴,我自个儿中暑了还东奔西跑,你不高兴便罢,数落我作甚,你虽爱花,可在别处见不着的地儿,糟蹋花草的人,比我粗糙的多了去。”

    温行知神色渐缓,他失笑道:“那你身子好了没?瞧你这伶牙俐齿的模样,没看出来不好,唉,下不为例,答应我以后莫要折花了,好吗?”

    我轻哼道:“好啊,我迁就你惯了,你也未曾迁就过我,说到底你也是个粗糙之人。”

    “我不做糙人,此刻便迁就你,”温行知霁颜一笑,他将木槿花举起来,侧头吩咐丫鬟,“拿去搁在瓶子里放好,瓶中掺些水养根,花还能多活几日。”

    “是,公子。”丫鬟接过木槿花便去倒弄了。

    我看了眼面前的那盘糕点,厚颜道:“行知,你再迁就迁就我可好?”我努努嘴,“想吃那个豌豆黄。”

    我的态度够明显了,温行知不会不懂。

    “没长手吗?”他瞥了我一眼,用拇指和食指捻起一块豌豆黄,稍微用力塞进了我嘴中,动作略微粗暴。

    我咳嗽了几声,险些被呛到,“你谋杀同窗呢?我爹做知县大人时,就给一桩案子做过主,吃糕点被呛死者可是有过先例啊。”

    我咀嚼了两下,豌豆黄才不塞嘴,口中甚是香甜,清凉爽快,我吞下后,喝一口茶顺顺胸脯。

    温行知难得说笑,他揶揄道:“你若是被噎死了,我卷铺盖连夜走人,或者将你抛尸枯井,谁晓得。”

    我斜睨他一眼,“你当知府是吃素的吗?如今查案,十分严谨,你未出城门恐怕就被截住了。”

    温行知举书而看,他不以为意道:“你当那些地方官都是你父亲吗?贪官一抓一大把,官官相护我见过不少,查案也不仔细,冤案累积的都够当书看了。”

    我挑眉道:“可我如今是四品知州之子,外家是尚书,舅爷是巡抚,谁敢不仔细查?我若出事,可大可小。”

    温行知又拿了一块糕点塞住了我的嘴,“别往脸上贴金了,吃食罢,你若想留下来食饭,我命小厨房多做些菜。”

    我一喜,温行知主动留我吃饭,我焉能不留?

    我轻咳一声,臊着脸道:“留,只是你父亲哪儿,别说,我方才拒绝了他的好意,若他晓得我在你这开荤,多不好。”

    温行知摇头笑了笑:“他晓得了也无妨,你的厚脸,大家都知道,你想吃甚?给丫头说说,她好去小厨房报一声。”

    屋里的丫鬟规规矩矩的站到面前来。

    我又塞了一块糕点进嘴里,舔着脸道:“我不厚脸,怎的衬托出你是个薄面才子?”

    温行知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道:“兄台,缪赞了。”

    温府外穷内富,我转头看向丫鬟,一点也不客气道:“叫小厨房多做点肉,白斩鸡要一只,烧鹅要一只,凉拌鸭丝,东坡肉也要,来份什锦苏盘儿、烩蘑菇、闷笋、鲫鱼清汤.....总之,你叫厨子看着办。”

    “是,奴婢马上给厨子报菜去。”丫鬟边走边记,撩开门帘出去了。

    第5章 食饭

    温行知抬眸问道:“你吃得完吗?叫那么多油腻之食,不嫌腻?三伏天还是吃的清淡些为妙。”

    我故意问道:“你莫不是嫌我蹭你家饭,蹭的过多?吃不完赏给下人便是,左右浪费不了。”

    温行知懒得看我一眼,他的视线一直在书上,“你以为我家缺那点菜吗?你方才说中暑,此刻又不忌嘴,活该邪暑侵身。”

    我薄脸一红,舔了舔唇,“是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食欲大开,总要好好吃一顿,更何况是在你这处,温家公子的小厨房做菜好,我以后还来。”

    温行知提醒道:“你不派人回你府上通传一声?免得你爹娘等你吃饭。”

    “是了,”我一拍脑袋,起身往门口走,我掀开门帘,朝屋外等候的书同道:“你差个轿夫回去,同我娘说,我在别家少爷处做客吃饭,最多两个时辰后回去。”

    书同憨憨的点头,“好勒。”

    他小跑着出去,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他的粗腿跑起来像个圆圈,跟个蛤.蟆似的。

    寻常大户人家的少爷都是在自己院里用膳,只不过我家人丁不旺,所以都在一处吃了。

    半个多时辰后,美味佳肴陆续上桌,两个丫鬟分别站在我和温行知的左侧布菜,我大快朵颐的吃肉,温行知瞥了我一眼,“饿死鬼投胎,难不成知州家少爷还没商家庶民吃的好?”

    我吃着烧鹅,叹气道:“实不相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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