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偶尔往来的大侠也不过是正常地打尖住店,偶尔打听个事,也不过是店里的牛肉怎么卖得那么贵,女儿红是多少年的,现在是什么时辰……别说是关心他每天费心打听的旧闻新闻,连正儿八经问路的都没几个。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小二在悦来客栈孜孜不倦了两年,终于遇到了一个来打听消息的,就算没有赏银也罢,小二只想过一把当“无所不知的小二”的瘾。

    “笔墨伺候。”鬼医毫不留情地当头一盆冷水浇下去。

    小二欲哭无泪地铺纸磨墨,心想就算不是问路,有什么机密文件要他送的话,他也算是略感欣慰了,不料鬼医写下一长串药名:“去把这些药全都买来,缺一样、少一钱都不行。”随手扔给小二一个银锭子,“找下来的零钱算你的。”

    看来他这辈子就是擦桌子跑腿的命,永远不可能成为梦寐以求的无所不知的小二。小二认命了,随便瞄了一眼鬼医写的东西,发现上面写的不少药材都是论斤买:“这是要抓了给几个人吃啊?”

    鬼医根本不搭理他。

    小二以为他是没听见:“客官,这些药要分多少副?”

    “全都放一起。”

    “一起?!”小二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这么多?一起?这位客官,这里是不是写错了?把‘两’写成了‘斤’?”

    “老人家年纪大了,可还没老眼昏花到连斤两都分不清。”鬼医捋着雪白的鬓发,分明是二十来岁的面孔,却比七八十岁的老寿星捋胡子还有架势。

    “可是……”

    “老人家当了一百多年的大夫,怎么开药,还要向小哥你请教?”鬼医露出戏谑的笑容,“这世道果然是变了,老人家都没威信喽。”

    小二还想多嘴,掌柜一记眼刀甩过来:他忘了掌柜千叮咛万嘱咐,江湖上有三种人最不能惹——出家的,算命的,白发的。剃光头的都可能是少林弟子,任何一个其貌不扬的和尚都可能是扫地僧;穿道袍的都可能是武当弟子,说不定哪个看起来落魄的道士就是武当版的“扫地僧”;算命的哪怕是平时招摇撞骗,一旦遇到主角,说出来的话必定应验;白发的那就更惹不起了,很可能是世外高人,如果是鹤发童颜的更惹不起,那绝对不是老神仙就是老魔头,甚至可能两个都是。

    小二重新打量了一下鬼医——鹤发童颜,举止优雅,浑身上下都冒着仙气,非常符合老神仙的形象;左护法和右护法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好像说错一句话就是万劫不复,这绝对是老魔头的气势。又是老神仙又是老魔头,这样传奇的人居然被小二遇到一个。

    鬼医品了一口茶,抬起狭长的眼睛,似乎不解为什么小二还杵在原地。小二被他看得一个激灵,撒丫子直奔药房,宁愿被药房老板骂得狗血淋头,也不要面对这么一个恐怖的人物。

    既然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左护法也安安静静坐下来品茶:“我还以为你要打听教主的下落呢。”

    “就教主这过目即忘的长相,见过他的人有谁记得住?”鬼医吹开茶水上浮的浮沫,“几处分坛一起派人四处打听,都打听不到他的消息,一个小二怎么会知道?”

    “悦来客栈的小二消息可比探子还灵通,真不知道他们几个不会武功、不走江湖的普通百姓是怎么做到的。”左护法趴到了桌子上,“收费也黑得很,比天机楼还贵。”

    “何必打听?”鬼医努起嘴指了指柜台后面挂的东西,“不觉得眼熟吗?”

    “好像是有点眼熟。”左护法直起身,拿着茶杯踱到挂的那幅字不像字,画不像画的东西前面,往左边歪头侧看,看不懂,再往右边歪,还是看不懂,“掌柜,这东西是哪来的?”

    “前一阵子住过的一位客官留下的。虽然小老儿也看不懂,毕竟是客人留下的墨宝,就裱起来挂着了。夫人看得懂?”

    左护法蹙着眉头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摇头。

    右护法看不下去左护法扭来扭去,取下墙上的东西,整个倒过来,再挂回去。

    “原来是教主留下的暗号!”左护法终于看懂了。

    “上面写了什么?”

    “大致上就是说他在这里住得挺不错,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以及……”听到店门外传来赌坊打手的吆喝声,左护法笑靥如花,“我终于可以好好地放手打一架了。”

    鬼医写的药分量太大,而且很多都药性相冲。小二被药店的人骂得狗血淋头,软磨硬泡了半天都没用,最后请教了药房的小伙计哪些药不能配在一起,跑了几家药房分别买药,才算是把鬼医写的药买齐。等小二回来的时候,只见店堂里一片狼藉,除了无坚不摧的柜台以外,只剩鬼医面前的一张桌子还是完整的。左护法还在姿势优雅地品茶,只不过屁股下面的板凳换成了个被打得鼻青眼肿的赌坊打手。

    “你们敢过来,我就杀了他。”一个赌坊打手拿着刀架在鬼医脖子上。

    右护法从茶杯里拈了片茶叶,小二以为自己会见识到武林高手落叶飞花皆可杀人的绝技,鬼医却开了口:“你敢糟蹋老人家的茶叶试试。”

    右护法立刻把茶叶放回去。

    “你还担心他?”左护法倒是优哉游哉,“唉,我说那边的小子,你算是瞎了眼,抓了最不该抓的人。刀拿稳喽,别伤着他,不然我包你巴不得他直接灭了你的九族。”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就他不会武功,但是你们最紧张他。”打手手中的刀又贴近几分,“臭娘们,识相的就乖乖地自断经脉,跟我回去伺候我们大当家的,说不定他一高兴,饶你不死,还让你当个如夫人。”

    “死鬼,人家要抢你的老婆呢。”左护法凤目流转,瞥了右护法一眼。

    右护法赶紧转头,全当没看见。

    左护法立刻沉下脸来:“你什么意思?睡完了就不认账?”

    “什么睡,那是你强……”右护法不好意思说出口。

    “‘强’什么?你倒是说啊。”左护法不依不饶。

    “哎呀呀,你们新婚燕尔,以后有的是时间厮守,就不能晚一些再打情骂俏,先救了老人家?”鬼医摇头叹息,“老人家虽然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岁数了,可还有半截身子没入呢。”

    “都一百七十多岁了,才‘半截身子入土’?你是打算活到三百四十岁吗?”左护法忍不住吐槽。

    “一百八十岁,老人家昨天前刚满一百八十岁。”虽然刀架在脖子上,鬼医还是只顾着和左护法扯皮,“看看,活到一把年纪有什么意思?六七十岁的小屁孩过个生辰,一群人来庆祝,老人家一百八十大寿,反而连个记得的人都没有。”

    六七十岁还是“小屁孩”?左护法朝鬼医竖大拇指:“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从来不和谷中的其他老人来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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