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不是被突厥贼杀了就是饿死了,他们也是破不得已才离乡别井,若不是没的出路了,他们也不会干那营生。”

    淼淼却没啥同情心,只记得当日他们毫不怜香惜玉围攻自己的可恶嘴脸,“然后,若不是他们来这么一出,你还不愿面对现实,继续过那糊里糊涂的日子,按你这么说,你还得感谢他们呢。”

    李忆却道:“感谢倒不必,毕竟打劫是不法行为,不过我特意关照过天赐,让他们少吃一点苦,关上一个月就放出来了,我还给了他们路资,让他们回凉州老家。”

    淼淼嘴里那只肉丸子差点直接吞了进肚子,“殿下可真是……宅心仁厚。”

    淼淼终于明白了,李忆就是那种天生仁慈的人,他刚才说起那几人抢他母后的玉佩时还恨得咬牙切齿的,在知道那几人的身世后却不计前嫌,还给钱让他们回凉州,这样的心胸,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也难怪他被安贵妃故意荼毒了十八年,却依然百毒不侵,没变成一个骄奢淫逸的人。

    她往李忆的杯里添满酒,举杯道:“殿下这般胸襟,我自愧不如,真心佩服。”那七小龙若是落在她手里,断没有好果子吃,“这一杯我干了,您随意。”

    她仰头就干,李忆哪好意思随意,仰头也跟着干了。淼淼往他碗里夹了块蒸鳜鱼,自己则扯着那只大鸡腿吃得起劲,“鱼肉不肥腻,多吃点没关系。方才你说把肉戒了,好是好,但减肥可不是光戒肉就行的,说起来这里头的道道可多了,我是过来人,改天我把我的心得写下来让你参详。”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淼淼白皙的脸上泛起红霞,在那条石榴裙的映衬下,有种别样的妩媚风情,就连……她啃鸡腿时的模样也那么好看,李忆不经意间已是看痴了,只觉身子轻飘飘的似要飞起来,脑袋却晕乎乎的。

    “念儿,我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问呗,别的事我不懂,但减肥的经验我多得是。”

    “那个,你……你还喜欢我大哥吗?”

    “呃……”

    淼淼一怔,不知道他的脑子为啥跳跃得这么快,明明刚才还在说减肥的事,忽然就八卦起她的私隐来,正想着该怎么回他,却听砰的一声巨响,碗筷都跳了起来,李忆一头倒在桌上不醒人事了。

    怎么就醉了?这才三杯。淼淼正要喊夏至,雅间的门已被人推开,进来的人却不是夏至,而是一个身子瘦得麻杆似的灰衣老人,不知是不是太瘦的缘故,满脸皱褶,咋一看似乎很老,再看又觉得他双目有神,身板笔挺,可能也就四五十的年纪。

    淼淼正诧异间,却见那老人朝自己揖了一礼,恭敬地道:“老奴吴葵,柳姑娘救越王殿下于危厄之中,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殿下醉了,老奴先带他回去,告辞。”又朝门口喊了一声,“夏至,走了。”

    他说罢上前一步,两手一抱一托,居然将一座小山似的李忆打横抱起,步履轻松地走了出去,仿佛抱的只是团棉絮,气都不喘一下,直看得淼淼目瞪口呆,不知他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一位高手,有这人在他身边保护,再遇上什么歹徒也不怕了。

    永宁侯府最近不太/安宁,田氏自从收到那封家书后,最近两月一直神色郁郁的,时常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淼淼有一次过去请安时,听到田氏和她爹永宁侯争吵,当时永宁侯的语气有点重,“说到底,你是怀疑我没尽全力!阿颜,你想得太多了,都十多年了,那人如果还在,不可能无声无息,你究竟是放不下那个人还是放不下……”

    阿颜是田氏的小字,淼淼离得远,听不清屋里永宁侯后面的话,但听哐当一声,田氏不知打碎了什么瓷器,声泪俱下地道:“我是放不下,我永远放不下!我放不下的何止是那个人……你明明清楚得很……”

    两人不知又说了些什么,永宁侯很快灰头土脸地出来了,抬头便见淼淼站在院子里,神色惊愕地看着自己,不由老脸一红。

    “爹爹,发生什么事了?娘亲怎么了?”

    永宁侯摸摸她的脑袋,“没事,你娘亲不过是忧心凉州老家那边的事而已,过些日子就没事了。爹爹知道念儿孝顺,但今日就别打扰你母亲了,让她好好歇息吧。”见她眉头蹙起不太相信的样子,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皇上昨日说了,八月的时候会到行宫避暑打猎,爹爹也会随驾前往,念儿不是喜欢打猎吗?爹爹到时带你一起去。”

    淼淼记得她刚成为柳千锦时,便曾感觉到这两位爹娘之间的相处有点奇怪,淼淼虽然是在菩提阁长大的,但出道三年,执行任务前常在高门宅弟潜伏,墙角听多了,也见识了不少人生百态,这对夫妻看着相敬如宾,却有种若有若无的疏离,和寻常夫妻不太一样,如今这种感觉更强烈了,隐隐觉得她的母亲田氏心里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春夏交替,六月的长安正是一年中气候最怡人的时候,绵绵春雨的季节已过,炎夏还未开始,长安的公子王孙、闺阁小姐们不是打马郊游,便是各种诗会赏花会,柳家西府的三个小姐更是这种聚会的常客,但淼淼对这些聚会丝毫不感兴趣,她除了躲在家里练功减肥,唯一外出的时候就是陪田氏去安国寺上香。

    六月初一,天朗气清,淼淼又一次陪着田氏来到天香山。

    才进安国寺,便遇上两位一向交好的夫人,田氏好几个月没在上流勋贵的圈子走动,甫一见面便被那两位夫人拉着聊家常,聊着聊着便扯到了晋王的婚事上。

    其中一位道:“听说上月安贵妃向皇上提出想撮合晋王与你们家二姑娘,皇上虽没表态,也没反对的意思。”

    另一位则看向田氏道:“哦?当初不是说太后意属抚远侯和沈尚书两家的姑娘,安贵妃则看中你们西府那位大姑娘的?怎么忽然变风向了?”

    田氏哪里知道这些,听说自己的女儿竟被点了名,也是极为诧异,心想晋王一向眼角极高,他看不上念儿是全长安都知道的,安贵妃为何忽然想撮合他们?忙问:“安贵妃真那样向皇上说了?不会吧……我竟是一点风声也没收到。”

    那夫人看了眼面无表情地杵在田氏身后的淼淼,掩嘴笑道:“自然是真的,当时在场的除了太后,还有好几位太妃,都说儿女自有儿女福,我看你们家念儿就是有个福气的。”

    这两位夫人都是清楚永宁侯家东府和西府恩怨的,自是站在田氏这一边,“可不是,当初所有人都不看好二姑娘,以为你们西府那边的大姑娘得了安贵妃欢心,晋王妃的位置妥妥地留给她了,尤其你那嫂子,那会每次见她总是趾高气扬的,俨然已当上晋王丈母娘似的,这才几个月,前两天在绸缎庄遇上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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