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就带进来。这长官非常惧怕夫子的样子,昨夜那般跋扈,今日竟毫无尊严地跪在夫子脚下。小孟注意到他的手掌肿成了馒头,莫非与夫子有关……

    小孟虽然不爱读书,但谨守学子本分,一直非常敬重夫子。不管外间怎样传言兰台令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小孟都自动过滤掉那些不好的传言。史官是秉笔直书、公平正义的,夫子是学识渊博、令人敬仰的,既是史官又是夫子的白行简,在学子心中的尊崇地位绝无仅有。尊崇的夫子怎会要挟他人?小孟转不过弯来。

    ***

    “这不是白先生家的丹青么,给你家先生订鞋来了?”鞋铺老板娘风韵昭昭,瞧见丹青进店,丢下手里的活,排开挡路的两个伙计,热情招呼起丹青来。

    丹青怀抱着扇子,被老板娘半拖白拽进帘后雅座:“不不,不是给先生订鞋。这是鞋样,立即便取,可以加双倍钱。”说着,展开扇面,露出两只极简画风的小脚丫模样。

    老板娘失望地哦了一声,去瞧扇面。毕竟是鞋铺老板娘,这一瞧便看出了端倪:“给小丫头做鞋?白先生的远房亲戚?”

    丹青支吾道:“嗯,是个小丫头。订做一双布鞋,鞋底要软一些,鞋面要漂亮一些,最好有些装饰。”

    老板娘起疑:“这些年并没见白先生有亲戚来访……这小丫头是白先生的什么人?”

    丹青正为难不知如何作答,幸好老板李四叔赶了来:“原来是丹青小哥来了,别搭理这妇人,要做多大的鞋,我瞧瞧样子。”李四叔拿过扇面观摩一阵,立即在脑海浮现出鞋样的原型,“真是双美足,年龄应该在十五六,碧玉破瓜之年。这是白先生亲手描摹的样子吧,看这里,线条流畅,毫厘无误。”

    这李四叔不知是成心还是无意,总之是把老板娘气了个半死:“老娘年轻时难道没有一双美足?你个老色鬼又亲又摸还不嫌够,偏要开鞋铺,给老娘做了百十来双鞋的变态老色鬼!要是白先生……”

    “贱内疯言疯语,丹青小哥别往心里去。”李四叔尴尬地打断老板娘,对丹青表示很抱歉。

    丹青毕竟是个不懂成人世界的少年,听得红了脸,他只是一个不明真相的顾客。店里两名伙计依旧是忙活得有条不紊,见惯了老板和老板娘的日行一醋、日行一吵,恩爱秀他们一脸的日常。

    一个时辰后,丹青终于拿到李四叔精心做好的粉色鞋子,鞋底柔软,鞋面饰有缨络,侧面绣有小莲花,整体则是成年男子一手可握的大小。丹青捧着这双如精美艺术品一般的小鞋,少年的心隐隐有些波动,好似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

    丹青抱着包袱回家,在门口遇见两人,一个是昨夜的巡察长官,一个是略觉眼熟的少年,长官对少年恭敬有加,少年锦衣玉服风流倜傥,眺望院里,神情有些急迫。

    “哎呀正好,这小哥快去通传一声,有贵公子到访!”孔悟遇着丹青,免得在门外久候,请来了贵人,解药也有着落了。

    丹青对这长官没好印象,对这少年也不认识,推门进院后,将两人关在门外:“容我回禀家主。”

    当寻到正在晾晒衣物的白行简时,丹青的表情惊愕了——院子里随风飘荡的少女衣裙怎么看怎么画风不对。

    “订做好了?”白行简回身,看向丹青怀里的小包袱。

    “嗯。”丹青回神,递了包袱过去,“鞋铺的李四叔没有收双倍钱,说先生太客气了。”

    “以后谢谢人家。”白行简接了包袱,往自己房间里去。

    “老板娘让我跟先生问好,说有时间去做双鞋,给先生一折优惠!”丹青尽职传递着临走时老板娘的殷切叮嘱。

    白行简置若罔闻。

    “啊对了!”丹青想起那两人,“昨夜那个长官带着个陌生公子在门外。”

    “让他们进来。”白行简推开了房门。

    房间的床上,持盈趴着睡着了,《帝范》垫在脸下,毫不影响她的睡眠。白行简打开包袱,拿出新鞋,看了几眼,无论是做工还是设计,都是持盈的穿着风格,应该会喜欢,随手给搁到了床下。

    那位贵人已经来了,没必要再纵容她睡下去。白行简伸手到持盈脸下,一点点抽出被当做枕头的《帝范》,抽到四分之三处时,一个小粉拳挥到他手上:“小展别闹,那个谁来了叫醒我……呼……”重又将书压回去睡。

    小展?昭文馆里的展鲲鹏?她跟那个展公子要好?竟然不是小孟。可是那个谁又是谁?

    白行简收回了手,思虑怎样将她叫醒。房内巡视一圈,似乎没什么称手之物可敲打,用书怕弄坏书,镇尺太重,怕打哭她。他在床边站了一盏茶时间,不知道怎么下手。

    真是举步维艰,举手为难,他站累了坐到床边。她如一只神奇的小动物,自动寻找到他的腿,瞬间抛弃了《帝范》,投奔到大腿新枕头上:“呼……”侧卧将脸颊压成了小包子。

    白行简只好捡起《帝范》看起来……

    ☆、昼寝白日梦

    “夫子……”听得一声呢喃,白行简挪开手中书,朝下看一眼,睡成包子脸的持盈继续在梦中呓语,“我写作业了,可是忘了带……”

    说梦话而已,随她去。

    “夫子……”歇了片刻,又呓语,“你椅子上的毛毛虫不是我让小展捉的……”

    “夫子,我没有偷采你家的樱桃……”

    “夫子,我并没有觉得你不穿衣服比较好看……”

    白行简合上书,一手揪住她的耳朵。

    “父君,有大灰狼咬我的耳朵!”持盈猛然惊醒,一骨碌从大腿枕头上滚起来,双手护住脑袋,注意到面前有人,她将涣散的视线努力聚焦,看清这人脸容后吃了一大惊,“夫子竟然跑到我的梦里来了,难怪我觉得这是个噩梦!可是为什么会在床上,还对我虎视眈眈?难道是话本上说的兽性大……”

    头顶一本书敲得她眼冒金星。

    “昼寝还做白日梦!收拾东西回宫去!”白行简丢下书,掸掸衣襟起身离床。

    持盈磨磨蹭蹭滑下床,发现床下摆放着一双新鞋,惊喜地咦了一声,一只只穿到脚上,弯着腰抚摸鞋子上的缨络和刺绣,似乎很喜欢。穿好后,原地蹬了几下,随即欢快地跑出房门。

    白行简目送她奔跑出去,回身理平床单上的褶皱,上面还带着余温。

    持盈溜达出房间,觉着新鞋非常合适。白行简给她在扇子上描摹大小时,她还极为疑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用写史书的手和笔墨,在她注视下,描画她脚的样子,垫纸却是他的扇子,仿佛他正在做的事等同于史册的重量,有一种神奇的感觉在她心尖蔓延。

    昼寝养精神,睡饱后,持盈满院子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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