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请的手势。

    三人当然是白行简一行,他们先后进了客栈,齐齐一惊。客栈除却几个小二,几乎可算空无一人,桌椅洁净如新,待人选用,地面纤尘不染,光可鉴人。

    冯聊皱眉:“这么冷清!该不是服务很差吧?”

    连赶了大半月的路,栉风沐雨,条件不可谓不艰苦,如今到得上谷郡,原想着歇息整顿一番,没想是这种情况。

    白行简倒是不太在意客栈里服务差不差,他只是觉得蹊跷,服务再差,也不至门可罗雀。

    龙泉苦日子过惯了,很会精打细算:“上谷郡四大客栈,只有这家如归客栈便宜实在,不坑人,虽然条件差点,但就相同价格来说,却是性价比最高的。”

    冯聊笃定便宜没好货,但这趟出行不用她付钱,据说是兰台自费,又据说兰台是大殷最抠门的官署没有之一,她既没有立场反对也没有资格建议,只好认命:“但愿饭里不要吃出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好。”

    一旁待命的小二为三人带路,上得二楼,开了三间上房。三人安置了简便行囊,稍作歇息,下楼用饭。

    大堂中央一桌膳食又惊呆了三人。

    虽不算山珍海味,也是水陆齐备,满满当当二三十份佳肴,不带重样。

    见三人不上桌,掌柜笑眯眯出现:“三位请慢用。”

    龙泉结结巴巴道:“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还没点菜……”

    掌柜慈眉善目解释道:“没有误会,这是一位贵人替三位点下的,费用已支付。”

    冯聊举一反三:“客栈里没有其他客人,也是那位贵人给我们包的场?”

    掌柜点头:“没错。”

    白行简问:“那位贵人何在?可曾留下姓名?”

    掌柜表示不急:“三位请就座,容在下细说。”

    “砸这么多钱,必不是仇人。”冯聊不客气地当先一步,拉开长凳就座,在使馆没吃到多少好东西的女外使终于得以大快朵颐,不可谓不兴奋,“吃不完的话就太浪费,你们赶紧!啊,掌柜的,吃不完可以打包么?”

    “当然可以。”掌柜眼角一弯,十分的好说话。

    龙泉要看白行简的意思,他自己毕竟是个仆人身份。

    事情蹊跷,必有原委。白行简缓步走向桌边,龙泉疾走两步替他拉开凳子,是同冯聊相对的位子。最后,龙泉才在另一边落座。

    冯聊想先吃为敬,但是白行简没有动筷子的打算,她终究是个助力、跟班,只好跟着忍耐。闲着也是闲着,遂拔了头上一枚发簪,旋开簪上玳瑁珠,拧下珠子的同时竟是从簪中抽出了一枚细小银针。

    冯聊便在几人的视线注意下,拿银针一一试菜,戳完一道瞅瞅针尖是否变色,接着戳下一道,乐此不彼,也是谨慎之至。这情形哪里是使节之举,分明是江湖客的习惯。

    白行简转而问掌柜:“眼下可否透露那位贵人身份?”

    掌柜的假咳了一声,传话:“那位贵人说,要先生夸她三句话,她才会现身。”

    “……”冯聊疑惑地侧头,“这贵人倒是好玩,看来跟兰……跟我们先生是故人喽?先生有这样的贵人竟然毫无察觉?”

    到此时,白行简几乎心中有数了,却有些震惊,不太置信,握住手杖的手指紧了紧:“非要夸三句话?”

    掌柜也觉得这个游戏难以置信,但他不会跟钱过不去:“倘若先生愿意多夸几句也可以……”

    心中的震慑不会蔓延到脸上,白行简依旧是淡淡的神情,目光微垂,心神却绕了客栈一圈,会在哪里呢?

    “乐善好施。”第一句,不痛不痒。

    “侠义心肠。”第二句,还是不痛不痒。

    “仗义疏财。”第三句,依旧是不痛不痒。

    冯聊不解:“你这都一个意思吧?就不能夸点别的,譬如男的就英俊潇洒,女的就美貌多情,这样?”

    白行简夸完三句,看向掌柜。掌柜心道你这是故意呢还是木讷呢,还是故意木讷呢?

    掌柜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过关,只好故作高深地笑了笑,等结果。

    清脆的铃铛,自客栈二楼荡漾开来,充斥四面八方。其余人纷纷四顾寻觅,唯有白行简朝一个方向看去,四象六爻八卦,直取兑位。兑为泽,总角之形,少女也。

    持盈便站在那里。

    别来大半个月的相遇。

    持盈趴在客栈栏杆上,不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两手托腮:“就不能夸人家聪明伶俐吗?”

    冯聊后知后觉视线追过来,惊掉了手里的银针。龙泉也是吃了一惊:“这……”

    白行简不说话,望她的目光自有威压,仿佛下一刻就要训出话来。

    掌柜察言观色,多嘴了一句:“这位先生勿要责备小姑娘,她也是一片好心。”

    白行简目光没离开二楼,低声问掌柜:“她如何来的?来了多久?几个人?”

    掌柜知无不言:“穆姑娘独自乘马来的,比先生一行早到一日,来时很是风尘仆仆,找了四家客栈对比,才最终确定先生会在舍下投宿,命在下将客栈清场。穆宝宝姑娘可是个有心人呢!”

    白行简听一句心中惊一下,直到最后一句:“穆宝宝?”

    “穆团团,字宝宝,她说。”

    白行简:“……”

    穆宝宝这时一蹦一跳下得楼来,脑袋上梳着两个包子头,紫色发带各系一个小银铃,铃声清脆悦耳。快蹦到白行简身边才开始规规矩矩走路,一脸的兴奋也收敛了几分,走到桌边空位坐下,得意洋洋:“夫子,想不到吧?”

    当然想不到她如此神通广大。白行简看了一眼掌柜,掌柜会意:“各位慢用,有吩咐再唤在下。”说完便撤。

    “偷跑出宫?盗了御马?”白行简言简意赅审问开来。

    穆宝宝的得意劲儿渐渐熄灭,心虚地点了点头:“母上罚我禁足,一点创意没有,我骗过了宫女们,盗了父君的汗血宝马照夜白,逼问了丹青,得知了夫子的路线,就一路追过来了。”

    “一个人?”不知不觉,白行简的审问语气渐转柔,从审问到关照,旁人轻易听不出来。

    穆宝宝浅浅地点了个头:“嗯。”

    冯聊奇道:“你不怕遇到危险?这一路没遇到歹人?你一个人会照顾自己?”

    穆宝宝又心虚了:“坏人追不上照夜白,不过路上小小的生了一场病,耽搁了几日,不然可以更快追上你们……”

    冯聊道:“这还不够快?”

    穆宝宝摇头:“都十七天零八个时辰了。”

    冯聊:“……”

    龙泉:“……”

    白行简嗓音微沉:“病好了?”细细打量持盈的脸,确实比十七天零八个时辰前瘦了些,下巴从圆润过度到微尖,脸瘦了,眼睛便显得更大了,愈发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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